正在这时魔神突然出手,一道漆黑的长龙猛地咆哮而出一举击向朝歌。魔神企图借此打断朝歌施展盘古阵。
然而随即一道火红的灵光宛若奔雷瞬间击中了那紫黑色长龙,甚至沿着那条长龙似火红的藤蔓攀缘而上,接触之处魔气尽消。
“红莲业火。”
“小帝姬入凡世历劫三世,不仅功力大涨,连这红莲业火也越发精进了呀…”
“黑山君”邪魅一笑,“可惜,还是不够。”
魔神打了个响指,那紫黑色的灵力长龙瞬间暴涨,很快逼退虞落。
月引见状连忙将施加到光阵中的灵力收回,手势翻飞,在虞落身前竖起了一道淡白的光障,将虞落笼罩在内。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就好像朝歌拼命地使出全身的最后一点法力将光阵完成一样,月引的光障也差一点完成。
可就在这时魔神的攻击已然到了虞落的跟前。
灭魂壶倏然飞到空中,魔神将之倾倒,从打开的银色壶口内,黑色魔气似洪水泛滥从中涌出,瞬间涌动爆炸成一个魔气光球,狠狠地击倒了虞落。
月引未成型的灵力光障应声而碎,月引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那紫黑光球狠狠的击中了虞落,虞落的身形瞬间倒退被砸入地面,从五脏六腑挤作一团,也咳出了大块大块鲜血。
火红衣裙的少女,凄惨地倒在地上,朝歌恍然想起了此前那一世,他赶到那秋枫院中时,看到的光景。
霜红似火,娇颜凋零。
“阿落!”
朝歌一声怒吼,盘古阵终于成型,金线交织密布,顿时金光笼罩在这片天地。
魔神犹在得意,而朝歌调动盘古阵之威,繁复的光阵运作起来,从中喷吐出无数细密的金丝,狠狠击中魔神。魔神便是此刻有了黑山君的躯体,也依旧遭受了重创,甚至因为他拥有了黑山君的躯体,这个重创对他来说更加难捱。
魔神呕吐出一口黑血,脸色顿时惨白。
他嘴里讷讷说不出话,很快便悄然遁走。
“你们等着瞧……这事还没完……”
朝歌和月引随即连忙飞身到地面上,查看虞落的情况。
***
朦朦胧胧的,似乎是元神出了体。
虞落低头看去,只看到自己身躯已成半透明,她伸出手想要触碰朝歌的眼角的泪珠,却发现她的手恍若无物地直接穿透了过去。
“朝歌,”虞落轻轻唤道,“朝歌,别哭了。”
可是她也知道,他听不见。
随后再有记忆,便是看到她置身于一个奇怪的五行光阵之中,光阵阵中躺着的是她的躯体。
天帝,妖帝,朝歌,月引,他们都在这儿。
他们嘴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虞落是听不到的。
随即四人便是同时施展出法力施加到光阵内,光阵启动。
很快虞落感受到一阵吸力,将她拽向了身体,然而却在入身体之前却感受到一种凝滞滞涩之感。
随即意识消散……
记忆消散之前,虞落只哀切地望着朝歌。
这下好了,三魂六魄分离,若想重塑魂体,找回记忆,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
朝歌,他可还会等着她?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一句——“我已经原谅你了。”
***
幽冥鬼界,三生祠。
由于这些年歌舞升平,月老牵红线的业务甚至从天界发展到了妖界,现在又发展到了幽冥鬼界。
这不,人家在幽冥鬼界都开了个月老庙,唤作“三生祠”,只因此处庙宇所在之处,恰好在三生石的旁边。
月老其人,其实是个很活泼的小老头,除了牵红线外,唯一的爱好便是喝酒。故而他总去酒神那儿晃悠,世人道他和酒神的关系极好——其实了解内情的人便知,酒神最不喜的就是他,月老腆着老脸去酒神处只是去打秋风的。
然而那酒神最是喜好桃花,所酿诸多酒中最为人称颂的也是桃花酿。由于月老小老头老是在他那儿偷酒,他便同月老定了个约定,月老每种出一片桃花林,便可以从他这儿要一壶桃花酿去。
于是月老那个小老头从此致力于在世间种桃林。这世间桃林十之八九都是月老种下的。
当月老庙开到幽冥鬼界的时候,桃林也自然出现在了幽冥鬼界。
三生祠三生石旁边便有一株巨大的桃花树,足有两丈高,粗壮的枝丫蜿蜒伸展向天际,托起浓云一般的粉白花簇。
幽风一扯,粉白的花四处纷扬,簌簌落下,满院尽是香风粉雾。
此刻三生石前,桃花树下,站着一个黑发白衣的小天师。
小天师在树下久久站立,雪白的衣服上,泼墨般的青丝上,落满了粉白的花瓣,花人交映,引来无数注目。
“好俊俏的小公子!”
“哪里来的凡人竟在这儿站着?莫不是来求姻缘的?”
“一介凡人也能入得幽冥,好厉害的道法……”
院内经过的无数仙子女鬼见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白衣小天师似乎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他依旧安静地阖目站立。幽冥鬼界浅紫的月色下,他玉白的面容安宁静谧,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有如暖玉生烟。
忽然,那细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狭长的桃花眼倏忽睁开,正正凝望向院门口。
所有偷偷觑他的仙子女鬼也纷纷下意识看向院门口。
在门口一直探头探脑的一只小女鬼顿时花容失色,一下子又缩回了脑袋。
“那不是永宁街上的小鬼阿喜吗?她怎么也来了三生祠?鬼帝不是下令不许她再来三生祠吗?”
“谁知道呢?小鬼嘛,总是贪玩的……”
“真真可怜见,这么小就死了。也没得亲人给她烧纸钱,这么多年在鬼界也就乞讨为生……”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要不要挨个儿去心疼下……”
白衣青年似乎依旧没有听见周围的声音,只是眼睫微微一动,人立时抬步向院门口走去。
“阿喜。”柳寒衣轻轻唤道,一边轻轻揪住阿喜的两条麻花辫,“你是叫做阿喜吗?”
“疼疼疼疼疼疼……”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揪住脑袋的阿喜一下子跳起来,“公子你好生无礼,怎么可以揪女孩子的头发!”
柳寒衣看着眼前这个惨白着脸,脸上涂着两团巨大的红胭脂,此刻哭丧着皱成一团的小女鬼,又开始觉得心神有些恍惚。
他等了三天三夜,没想到等来的是她。
临别前师尊的话语犹在眼前。
“寒衣,你此去鬼界,万事小心。三生祠前或可得见你想见之人。”
他梦里一直想见的人原来是她么?一个三魂六魄并不俱全的小女鬼。
“小鬼,我问你,你可去过人间?”柳寒衣温声问道。
“人间?什么人间?我自己自记事起一直都在幽冥鬼界永宁街,我不曾去过什么人间。”
阿喜目光扑朔,很快便是答道。
柳寒衣见状便知这小鬼并未说实话,于是他转而又问,“你刚才在这探头探脑的,是在看什么?”
“有人同我说三生祠来了一个白衣的好看的小小郎君,我还以为是我的面具哥哥来了,我便来了,哪知却是你这个可恶的小天师。”
面具哥哥?面具哥哥是谁……
“你认得我?”柳寒衣却是抓住了阿喜话中的漏洞,“你方才还说没去过人间,可你又为何认得我?”
“没去过。我不知道。”阿喜转身就要跑,而柳寒衣一把揪住她的小辫子,阿喜吃痛地回头,“你无耻!”
这话倒有些耳熟,似乎很久之前听人说起过,可是还未及仔细想想,阿喜揪着他的手,掰着他的手,试图将她的辫子从他的手中抽出,企图逃跑。
柳寒衣反手抓着她的肩膀,“好好好,不揪你辫子了……但你不要想跑……先听我说完……”
可是哪只阿喜却一口朝他的手背咬了下去。
小鬼人小力量小,便是伸出了长长的尖牙企图把他的手啃出个洞来,但只是痒痒的有点让人想发笑。
阿喜啃了半天,除了流下一口血水之外,并未啃出一个什么伤口来,连个印子也不曾有。阿喜一抽鼻子,爆发出尖锐的哭声,抽抽嗒嗒地哭起来,血红色的泪水便从双目中流出,很快蜿蜒了满脸。
“呜呜呜……大坏蛋!呜呜呜……臭坏蛋……你欺负我!呜呜呜……坏冬瓜!欺负我……你不要脸……你黑心黑肺……你其心可诛……”
见到阿喜真的哭起来,柳寒衣终于惊慌失措的起来。
他手忙脚乱去擦拭阿喜脸上的泪水,搞得自己满手血水不说,还将阿喜一张惨白的小脸又是涂得满脸通红。
只是当阿喜满脸都是血水时,倒露出她原本的面容。
桃花面,杏圆眼……阿喜若是个凡人,定然是个顶顶好看的小娘子。
可是就在柳寒衣出神之际,阿喜却忽然咧嘴一笑。
她化作一缕青烟,一溜烟便从柳寒衣手中挣脱,扬长而去。
柳寒衣捏了捏手中的符纸,笑了笑,缓缓拾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