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书打听她名字做什么……
奇奇怪怪的……
而她,为了还能名正言顺地追她的“情郎”,自然是无法对他说真话的。
“你这人,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卿月靥撇嘴。
“你不问我,你还能问谁?我可是听说……”
宋道书笑得玩味儿。
“你听说什么?”
“我听说当今的公主殿下,清河公主,卿月靥,圣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也是瞧上了他……叶小……公子,”宋道书弯唇一笑,“你这般形貌,怕是不及名扬天下的清河公主万一吧……”
嘿!
这小子!
明明是为了贬她,却不知恰是夸她!
卿月靥心里的小尾巴翘了起来,喜色便染上了眉梢。她嘴一弯,“那是自然,当今天下谁又能及清河公主万一呢……”
宋道书:?
我不是贬你吗,你怎么还乐上了啊喂!
宋道书摇头笑笑,“你竟是这般一个人……”
这边宋道书和卿月靥说说笑笑,在落日余晖中美好得仿佛一副画,另头云瑾看着两人,默默饮下一杯酒。
待得下船,卿月靥都没能再和云瑾搭上话,倒是离去时,宋道书对她低语,邀她三日后踏春同游。
“我不去……”卿月靥撇撇嘴。
小样儿,不会以为什么人都能请得动她吧!
“云瑾也会去……”宋道书急急道。
“那好吧……”卿月靥忽然喜笑颜开,欣然应允。
宋道书看见卿月靥变卦这么快,不由嗤笑一声。
“随你……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倒也……正好……”
***
宋道书说要送她家去,她匆匆拜别众人,却是回了成衣店,换回了嫩绿的宫女装,趁着宫门还未落钥,回了寝宫。
回去时,落月宫静悄悄的,待得回去,发现殿中站着一人。明黄袍,四爪龙。
是太子哥哥!
卿月靥顿时慌了神。
“哥哥……”她喃喃出口。
卿月魇转头来,明秀的面容此时如覆上了一层寒霜,“卿月靥!”
他如是怒喝。
“你又跑哪儿去了?”
“你出宫去了?”
“你又去见谁了?”
“是那云……”
“哥哥!”
卿月靥急急出声阻拦,“哥哥,不可!”
卿月靥眼里满是哀求。
“你倒也知道不能胡说……那你又岂非是在胡为?”卿月魇宛若恨铁不成钢,“你啊你……”
“你可知,那云瑾早有婚约……”
啊!
是谁!
卿月魇怒声,“瞧你如今这般模样!”
“那云瑾倒是个当世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有了婚约还来招惹于你!”
“哥哥!没有的事……他没有来招惹我,是我自己……”
“别为他辩解了……前几天状元游街的事情你以为我没有听说吗……”
前几天……
那日正是今科前三甲游街的时日,卿月靥早就听闻今科探花生得好看,便想见上一见,于是在小桃的掩护下偷偷出得宫来,挑了个绝佳的观景位,在那一品鲜的阁楼上,包下天字一号房,便静待三甲骑马来此处。
正好是那云破霞光来,那人乘着漫天的霞光,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行来,那满街的香风粉雾,鲜花胜景,全化作陪衬。
他面若温玉,眉眼好看得似山水墨画,细细描摹,在浅淡天光下逶迤展开……
那淡色的唇紧紧抿着,却在抬眼看见她的一瞬间轻轻一弯,攒出一个极清浅的笑意。
砰砰砰……
心似要跳到嗓子眼了……
彼时卿月靥心一横,将手中折摘的宫中的牡丹玉楼春遥遥投下……
隔着满街的喧嚣人烟,云瑾轻轻接住那朵玉楼春,雪白的花瓣在他宛若玉石的指间休躺,似云雾在手,似香风在怀……
他怎能有婚约!
“同他有婚约的是谁?”
卿月靥语气艰涩地发问。
“你不用管。他自说的,家中早有婚约……”
“哥哥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何要去打探?”卿月靥却忽而紧盯着卿月魇,嘴角一弯。
“哥哥怕也是瞧上了那云瑾,想予我做夫郎吧……”
“既如此,哥哥又何不去打听清楚呢,同他有婚配的是谁家女娘?若是探查不出来……”
“那他便是唬哥哥的,不是?”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非他不可?”卿月魇沉痛出声,“我是有意将他予你做夫郎,只是不想你如此欢喜他……”
“如此……”
“如此岂不是正好?”卿月靥打断卿月魇的话,“哥哥瞧中的人必不会差了,但我若是不喜欢不也是强扭的瓜么?”
“但既然如今我也喜欢,那不正是一拍即合?”
“哥哥又何妨替我去问上一问?”
“你呀你……”
卿月魇直叹气,卿月靥却是嬉笑着挽上了卿月魇的胳膊直晃荡。
卿月靥悄声问,“哥哥,这事只有你知道吧?爹爹那边是不知的吧……”
卿月魇刮了下卿月靥的鼻梁,害得她直皱眉,“正是父皇叫我去问的……”
啊!什么!
原来看中云瑾的不是哥哥是爹爹么?
“只是现下你最好不要再偷溜出宫了,若是被父皇知晓,怕是不会再同意你嫁给云瑾……”
“既然这样的话……”卿月靥忽而坏笑起来,“就只能麻烦哥哥了……”
***
三日后,繁川郊外。
正是春光媚,郊外平野原芳草萋萋,鲜花如盖。
卿月靥换得上次一样的装扮和卿月魇行在一处,前往早先同宋道书约好的地点。
“哥哥,你送我出来也便罢了,为何非要同我一起来?”
“我是来监督你的。”
你怕不是来砸我场子的吧!
“还要不要打听云瑾的事了……”
“要?”
“你说说是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叶小公子的名头好使,还是我这个太子的名头好使?”
原来如此!
“既是如此……”卿月靥纠结地左右捏手,“我勉强允你和我一起去了……”
“你这小妮子……”
可是等见到那一行人,卿月魇以太子的名头去接见众人,去接近云瑾,可是……
卿月靥瞧着被众进士包围的哥哥,又瞧了瞧多番拒绝哥哥美意的云瑾,同宋道书咬着狗尾草,漫步在溪边,“我瞧着我哥哥的名头也是不好使的……”
“你哥哥?”宋道书疑惑,“那不是当今太子吗?”
“啊,不是……”卿月靥知晓自己说漏嘴了,立马圆场,“世兄也是兄。”
“原来叶小……公子也是天潢贵胄……”
“若是天潢贵胄管用,那云瑾……”卿月靥苦涩地说道。
忽而她瞧见溪边另一处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熟悉的山青色锦衣,那熟悉的木簪……
是梦里的人,是他……
是梦里奔袭千里来救她的他,是……
“云瑾!”卿月靥笑着对那边招了招手,在云瑾看过来的瞬间,抬步飞奔而去。
只是……
“哗啦”一道水声震耳欲聋地响起。
“叶小……公子!”
宋道书手忙脚乱就要跑过来来拉她,只是在他到来之前,先一只手将她整个人一下子从水中提溜起来。
卿月靥捂住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抹了几把脸,睁开被水沾湿的眼,隔着朦朦胧胧的视线看向头顶。
来人一张如玉容颜,在日光下亮得出奇,那双似墨画的眼眸将她静静瞧着,她连咳嗽声都微弱了几分。
“云兄!”宋道书急急赶来,脱下身上的外衫要给卿月靥披着,然而披外衫的手,却忽然顿住。
“你!你!你……”
宋道书惊讶得口吃了,“你是清河公……”
“衣服。”卿月靥淡淡开口。
“噢!”宋道书连忙将外衫披到了卿月靥身上,只是披衣服时那手直直颤抖。
“月靥!”那边太子哥哥也老远瞧见这边的事,急急赶来。
此时,众人才知晓叶落小公子便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清河公主卿月靥。
众人大气不敢出,纷纷行礼。
“见过清河公主。”云瑾如是也低头行礼。
卿月靥看见云瑾这般,却是不由苦笑起来。
“原来那件事是真的啊……”
“何事……”
“自然是……清河公主……喜欢云兄的事啊……”
“你……从何处听得?”
“你竟是不知!”
“前几日那闹得沸沸扬扬的玉楼春啊……”
“我也听说了,那日游街,云兄什么花不要,只接了一个貌美小女娘投来的牡丹……”
“那牡丹正是宫中这几日不见的那盏玉楼春……”
“那牡丹陛下可宝贵了,只是近日才被清河公主讨去观赏……”
“你说这事是不是……”
“嘘!小点声……”
你们说话声能再大点么?
生怕她听不见是吗?
卿月靥在溪边巨石上席地而坐,对面的云瑾好整以暇地喝着手中的酪浆。
“我渴了。”卿月靥撇撇嘴。
“阿靥,喝这个。”太子皇兄递来一壶水。
“不,我要喝酪浆!”卿月靥赌气地说道。
“我替公主打壶来!”宋道书猛地站起,摩拳擦掌地冲进远处的士子群里抢他们的酪浆。
远处人仰马翻,卿月靥看得好笑,但是视线在碰触到不远处同样投递来的探究视线时又是哼哼一声。
云瑾收回视线,继续喝着手中的酪浆。
只是随后在看到带回酪浆的宋道书像个花孔雀一样在卿月靥面前开屏的时候,忽然觉得手中的酪浆少了几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