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雨势忽大忽小的下了一夜,天光即将放亮时方休止。

    土炕上,四仰八叉的止戈、别戟悠悠醒来,两人揉着眼睛爬起,扭身时倏地瞥见土炕上还坐着旁人,浑身一震,一下子清醒过来。

    “……大将军?”

    “大将军!”

    瞪大眼睛细瞧一番,见是萧松烈,止戈别戟慌忙下炕。

    萧松烈像没听见声似的,还保持着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转着念珠的姿势。

    两人想问大将军为何和他们挤在狭小土炕上,还想问大将军何时来的,怎得不叫醒他们伺候,更想问大将军这是怎么了,一副神思不属的愁闷样,可惜两人都不甚伶俐,问不出口,只呆呆立在一旁陪着萧松烈神思不属。

    云起云舒抄佛经至深夜,连梦里都是阿弥陀佛,一早醒来发现睡过了头,赶忙拾掇好自己再去戈宁屋子里唤醒她。

    两人脚步匆匆的出门,吸一口湿润空气,掩唇打了个呵欠,草棚里恰好传来马匹的响鼻声,接二连三。

    云起走出去几步,突然站住。

    “怎么不走了?”云舒跟着停下。

    “不对,哪来的第三匹马?”云起心中惶惶,忙跑去草棚,一张望,就见棚子里还真冒出来第三匹马。

    那马彪壮肥硕,皮毛泛着油光,额间翘着一撮白毛。

    “这不是大将军的马?”云舒跟上来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坏了,大将军回来了,夫人那里……”

    两人都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疾步往回跑。

    云起:“听见动静了吗?”

    云舒扒着门框,耳朵紧贴门扉:“没声啊。”

    云起环视小院,安慰道:“莫慌,大将军乃正人君子,若是知晓夫人睡在这里,应是不会留下的。”

    她想去打听一下大将军宿在何处,又怕惹仆妇的注意,坏了夫人清白。

    云起琢磨一番,率先推开木门。

    她没像往常那般轻唤几声,而是踮起脚尖,悄悄凑近架子床。

    床下摆着戈宁的绣鞋,桐木架子上挂了两件外衫,拨好的纱帐凌乱垂在床外,除此以外,卧房里如昨日二人离去时一般模样,并未发现什么多余之物。

    云起云舒齐齐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撩纱帐。

    床上,戈宁仍旧缩在里侧酣睡,只盖在身上的锦被横了过来。

    云起云舒不敢细想锦被为何横盖在身上,推了推拱起的一团,唤道:“夫人,天亮了,今儿还要去庙里呢。”

    一连推了几下,唤了十来声,戈宁不情不愿地拉下锦被,脸蛋颇为不舍地蹭了蹭被角。

    云起云舒知晓戈宁要起身了,忙围上去,一人拽锦被,一人扶起戈宁。

    “呀!”

    拽开锦被,松垮挂在身上的肚兜轻飘飘滑落,云舒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戈宁身前那片泛红的印痕上,瓷白透亮肌肤衬得它格外扎眼,低呼声情不自禁的溢出。

    戈宁自是无法瞧见她们复杂神情,撑起身,随口问:“怎么了?”

    云舒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

    云起小心觑一眼戈宁,试探着问:“夫人昨夜睡的如何?”

    云舒接话道:“乡间小院,又是昨儿临时收拾的,始终不及自个家舒坦。”

    戈宁常常夜里惊醒,每日醒来必要应对她们的关心询问,未曾起疑,她边系紧肚兜绳带,边回她们:“和往常比,似乎冷了些,旁的倒没什么。”

    云起上上下下打量戈宁的身子,试图找出其他印记,又问:“夫人可有哪里不适,奴婢也好为您按按。”

    戈宁还是没能觉察二人的探寻,道:“莫担心,床上铺了几层褥子,舒服着呢。”

    云舒扭头去看云起,云起摇摇头。

    戈宁下了床,平举双臂,忽而转头问:“夫君可回来了?”

    云起云舒交换一下视线,云起道:“奴婢们一早就来屋子里候着了,没听见外头的动静。”

    闻言,戈宁蹙了蹙眉,低声疑惑道:“难不成是我做梦了?”

    云起云舒心头一跳,“这话怎么说?”

    戈宁红了耳根,只含糊道:“许是睡迷糊了,半夜里似醒非醒的,总觉着闻到夫君身上的草药味了。”

    不止是草药味,戈宁隐约记着自己还抱着夫君睡了呢,壮实身躯硬得硌人,热烘烘的温度真切得很,实在分不清虚实。

    她不敢细说,怕云起云舒背后笑她,竟是梦里都想着他。

    云起云舒边整理衣襟边盯着戈宁羞涩情态暗自叫遭。

    主仆三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无人说话,等她们梳洗完毕去堂屋用早膳,正撞上萧松烈领着随从走来。

    云起云舒毫不意外,暗道一句果真,立即蹲身行礼,齐唤一声老爷。

    戈宁腾的一下起身:“是夫君回来了?”

    萧松烈手脚僵硬的立在门边,语气颇为不自在的回应:“是我,我回来了。”

    云起云舒可以保证,她们绝对瞧见大将军眼底闪过的心虚。

    环顾周遭一圈,一个赛一个的愁眉苦脸,整个堂屋唯有不知情的戈宁最开怀。

    戈宁当真是又惊又喜,她原以为要等到晌午或是更晚,甚至公事缠身回不来。

    摸索着绕过桌子,戈宁推开了扶来的胳膊,朝着萧松烈的方向走去。

    “夫君?”戈宁摸到了粗糙湿冷的布甲。

    “嗯。”萧松烈不敢动,闷声回应。

    戈宁顿时眉开眼笑,娇美脸蛋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

    她猛地扑过去,踮起脚,环住萧松烈的颈项,热气吹拂在颈侧。

    大庭广众之下被她这样抱着,萧松烈别提有多不自在了,几度想推开她可身体却动弹不得,被她触碰的地方更是着了火似的烫。

    “怎么这会回来了,外头可有雨?瞧你这衣裳,打湿了多冷啊。”戈宁旁若无人的依偎在他怀里,搓着萧松烈的袖口,心疼的开口。

    一旁伺候的随从丫鬟们脑袋低垂,眼观鼻鼻观心。

    萧松烈心里燥得慌,又拿她没办法,舔了舔干燥的唇,鬼使神差的回她:“昨夜回来的,没淋着雨。”

    说罢,萧松烈游移在四周的视线转回到戈宁身上。

    果然,戈宁笑的更开心了,涣散眼眸变得亮晶晶,昭示她的喜悦,虽然嘴里仍旧说着不该赶夜路、雨急路滑云云。

    想起什么,戈宁停下娇嗔似的埋怨,羞答答凑到他耳边:

    “我当是这几日太惦记你,昨夜竟梦见你回来,还陪着我睡了一宿,我道那梦也太真了,今儿才知晓,什么梦,本就是真的。”

    萧松烈未能料到戈宁会记起昨夜的事,忽的听她提起,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应。

    她还记得多少?会不会……

    “一大早没见着你,去哪了?怎的不多睡会?”

    萧松烈正心慌意乱,哪注意戈宁问了什么,戈宁没得到回应,竖起指头戳了戳萧松烈的胸口,嗔怪道:“呆子,怎么不说话?”

    “我……”

    心脏像是受到指尖的吸引,剧烈跳动着,妄图冲破胸腔,在她指尖打转。

    “我去换身衣裳。”

    萧松烈强压下纷杂心绪,拽开戈宁环在身上的手臂,语气急促的找了个借口,说罢匆匆跑了。

    戈宁愣了一瞬,自顾自的嘟囔一句“奇奇怪怪的,别是瞒了我什么”,摇摇头,她转头吩咐:

    “云起,快去把老爷的衣裳送去,今儿要去庙里,别犯了忌讳。”

    …………

    “打听清楚了?今日只去寺庙?可还有什么安排?”

    云起捧着衣裳走来,听大将军这般问,犹豫一会,摇摇头:“夫人不肯说。”

    萧松烈颔首沉思片刻,遥望半山腰,道:“罢了,回去吧。”

    云起转身要退出屋子,萧松烈忙补充道:“让夫人先用膳,就说我不饿,不必等我。”

    云起唉了一声,这才离开。

    屋门合上,萧松烈的视线挪到了托盘上,几息后,他抓起衣裳进了里屋。

    戈宁是用完早膳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萧松烈。

    彼时,别戟已套好马车,只等主子们下令便能出发。

    戈宁上前两步,摸着萧松烈新换上的衣裳,满意点头。

    萧松烈心不在焉,问:“夫人想求什么?”

    戈宁笑说:“自是什么都想求,想求菩萨保佑夫君平安,保佑我早日痊愈,保佑嫂嫂和大哥。”

    停顿一会,戈宁轻声说:“我还想求菩萨保佑我们夫妻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绯红从面颊蔓延到雪白脖颈,烫了萧松烈的眼睛。

    他垂首盯着脚下,没再应声。

    上了山,萧松烈望了望灵山寺十三座恢弘佛殿,不发一语,陪着她进去祈福。

    戈宁知他不信神佛,是自己用陪她还愿的由头把人诓了来。直到进灵山寺山门前,戈宁都是认定夫君不会老老实实陪她进香礼佛的,偏他今日表现极好,处处依顺她,没有抱怨分毫。

    拜到观音殿前,戈宁一手执香,一手轻拽萧松烈的袖子,与他坦白:“我骗你的,愿我早还了,这次,我是想求子。”

    萧松烈如遭雷劈,愣在大殿中央进退不得。

    戈宁声音轻快,带着一丝羞意:“听说灵山寺最灵验的是送子娘娘,若是夫妻一同前来求子,不出半年定能心想事成,希望佛祖保佑……”

    萧松烈迟滞地接过戈宁递来的香,眸子定定地望着跪拜下去的纤细背影,面容呆滞。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