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明珠2

    赵昉忍到二老用完饭,拎着钱婆子雷厉风行地去了二房的西院。

    虞二奶奶许氏正教导女儿练字,见赵昉来者不善,也是沉下一张脸,冷笑道:“大奶奶这是到我院儿里耍威风了!”

    老太太偏心大房也就罢了,都是做儿媳,哪里就比她高贵?三房那个眼里只见铜臭,惯会趋炎附势,赵氏更是不好相与,明里暗里恨不得把二房压到泥里,气量狭小虚伪至此……这两个好妯娌,怕不是见她好性儿,都可劲儿来作践呢!

    赵昉见她这幅针锋相对的作态,更没了好好说话的心思,叫人把钱婆子压到许氏面前。

    “二弟妹,你见她可面熟?”

    许氏不清楚赵昉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粗扫一眼钱婆子乱糟糟发下揪成一团的五官,嫌恶地后退一步,不善道:“什么糟污的就往这带,大奶奶什么意思!”

    “你不认识?”赵昉盯着她,微微眯起眼睛,见许氏面上只是被冒犯的怒意,不曾有惭色心虚,这才将将缓下语气,“二弟妹身旁伺候的,可有个周婆子,她本姓刘,正和这钱婆子是一家……”

    许氏听出来了,迟疑道:“可是这周婆子有问题?”

    赵昉咬牙:“把这婆子揪出来,就知道了!”

    虞家是商户,按昔年太祖令,商人严禁蓄养奴婢。如今这些针对商人的律令虽然宽松许多,但商人前呼后拥,养仆数十众,仍是极扎眼的事情。

    虞老太爷谨慎,不在这种事情上落人把柄,是以虞家虽富,家宅里仆人却少。如二房,只二老爷有一小厮,二奶奶自娘家带来的两个贴身丫头并乳嬷嬷,余下的只府里分到二房的周婆子和她儿媳,平日既做粗活,也连带照看姑娘公子。

    周婆子被从内院带出来,尚不知发生何事,余光朝旁一撇,看见瑟缩着的钱婆子这才面色遽变,竟是一时腿软,险些站立不住。

    大奶奶眼神明利,将她的神态揽入眼中,连连冷笑:“好啊,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蠹虫!我虞家的好米好菜,竟还不如去喂狗!”

    许氏头一次见自恃端庄威严的掌家大奶奶这般双眼喷火,不顾体统,愈加惊疑不定:“不知这周婆子犯了什么事?”

    周婆子听见她的声音,总算挣扎着喘过气来,忙不迭连滚带爬地扑向二奶奶脚下,哀哀切切,哭的眼泪鼻涕都糊成一团。

    “二奶奶您是个慈悲人,最心善不过,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不过是嘴快,同娘家亲妹多嘴提了那么一句……”她磕头求饶:“我那妹子托大奶奶二奶奶的福分,能去虞家珠场上工,喜不自禁,这才问我大奶奶的喜好禁忌,好更贴心地侍奉大奶奶……”

    许氏明了,不禁生出薄怒:“你提了大姑娘?”这也是能往外说的?!

    周婆子哑声,还欲百般狡辩,赵昉却不想让她说了,叫人捂了她嘴,指使吓破胆的钱婆子开口。

    钱婆子嗫嚅道:“她说……大奶奶近来心情不好,是因着,因着大姑娘攀亲不成,反惹了贵人嫌恶……叫我皮紧着些,拍马屁别拍到马腿上……”

    若是情绪能凝成实质,赵昉的怒火,怕是能把整个西院都点燃。她闭上眼,强压片刻,又猝然睁眼,飞刀迸剑似的,沉声喝道。

    “掌嘴!打烂为止!”

    院里立刻响起了女人的痛呼和哀嚎。

    赵昉叫人压着钱婆子,就贴着面目全非的周婆子看!不准偏头,不准闭眼!吓晕过去也给弄醒!

    是,钱婆子不是卖身给虞家,赵昉动不了,可她也不是拿她没法子。她要钱婆子亲眼看着姊姊被掌嘴,要她后悔、恐惧,要她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天,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几巴掌下去,周婆子鼻青脸肿,却没了力气,有一声无一声地哀嚎,间或能听见含糊不清的“饶命”、“错了”,还有求的“二奶奶”……

    许氏不忍猝看,周婆子跟在身边近十年,许氏到底心软,向赵昉求情。

    “她不修口德,被亲人连累做了错事,如今也受过罚了,我日后定会严加看管,就且放过她吧。”

    周婆子还是被人连累?她看许氏才是真的拎不清。赵昉懒得看许氏,肃声道:“搬弄口舌之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二弟妹是慈悲人,御下宽和,我却忍不下。”

    “周婆子只有一条路,发买出去。或者,二弟妹想要个哑婆子?”

    许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赵昉如今掌家不假,可她没想到赵昉这样大的架势,连她这个正头二奶奶的面子都不给,心下恼怒间,正欲刺她两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是二姑娘!”

    “二姑娘磕着头了!”

    许氏猛地回头,惶然失色。

    原来本该在房里写大字的二姑娘虞玉葭,不知何时悄悄溜了出来,欲俯在门后窥看,或因惊惧不慎跌倒,一头撞到了门槛上!

    现如今谁还顾得上什么周婆子钱婆子!

    许氏匆匆扑过去揽起虞玉葭,见女儿额角青青紫紫迅速肿胀一片,闭目昏迷,怎么呼唤都不醒,一时又惊又怕,六神无主。

    “玉葭……葭儿她……”她嘴唇哆嗦着,哀求地看过去:“大奶奶——”

    “我知道!先扶二姑娘躺下!”赵昉应下来,转身吩咐道:“你们两个,快去请大夫来!”

    赵昉本不欲把事情闹大,可二姑娘这一摔,不惊动二老怕是不太可能。

    还好许氏惦记女儿,不曾有余暇添油加醋,虞老太太也明事理,听她讲完来龙去脉,没把二姑娘这口锅盖到她头上。

    赵昉在二姑娘那儿守到天黑,饭也没吃两口,疲惫地回到东院,躺在榻上,由着褚嬷嬷按摩穴道疏解乏累。

    “流年不利……”她阖目自言自语:“我也去上柱香?”

    鼻尖忽然嗅到一阵甜粥的香气,赵昉眉头一挑,细听窸窸窣窣,仿佛小动物偷食一般细碎鬼祟的脚步声,面上浮现出微微笑意。

    “娘——”

    果不其然,一个温香柔软的小团子亲亲腻腻地凑了过来,两三下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娘亲肩头,蹭了蹭,爱娇地咬耳朵。

    “娘你要去白龙寺吗……带上珠珠好不好呀?”

    天天被拘在家里,闷都要闷死了!

    赵昉淡然反问:“谁说我要去白龙寺。”

    虞珠珠揪起小眉毛:“娘就是你说的呀,要去上香,咱馆陶县统共就一个寺庙……”

    “那倒是。”赵昉赞同:“那就去白龙寺,不带你。”

    “为什么!”虞珠珠瞪大眼睛,因为娘亲果断的拒绝而感到十分震惊:“难道珠珠最近不乖吗?”

    她细数起来:“没有新衣服,没有出门玩耍,甚至饭后都没有小点心了!”

    越说越是伤心:“原来我牺牲那么大呀!”

    都怪那个狗头贺冰!就应该把他脑袋当投壶!

    赵昉半眯着眼,观察着女儿脸上可爱的小表情,心都软成了一片片春水,故作沉吟:“也不是不行。”

    “先说为什么要去白龙寺。你可是对这些地方最不感兴趣的,老太太过年上头香,想带你去你都不乐意。”

    “好吧。”虞珠珠正色道:“我是听说白龙寺有个……有个苦瓜大师,算命可准了!”

    赵昉扶额:“人家是苦纶大师!不是苦瓜!”

    虞珠珠得了个理由,忙点头:“所以说苦纶大师算命可准了!”

    “就因为这个?”赵昉失笑,顿了片刻,若有所思地低声道:“让大师给看看也好……”

    “娘最好了!”虞珠珠欢呼一声,又冲赵昉窃窃道:“娘你比爹爹好!爹爹最近总看着我唉声叹气,我都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了……”

    赵昉知道丈夫的顾虑,只是不好跟女儿说。她转移话题叮嘱道:“近日不要去找你玉葭妹妹了。”

    “妹妹还没醒吗?”

    “快了。请了大夫,无大碍,只是醒来也得好生静养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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