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嫁给你

    江潇月没想过她会输,且输得这么惨烈。

    裴暮带着大批军队包围了整个皇城,在不知不觉中,她的权力早已架空,她这阵子执着于研制出蛊兵之法,忽略了朝堂之上,百官早已在季子清的筹划中,暗自追随了惊蛰那一党。

    “我输了,可你也不会赢。”

    江潇月眼中布满血丝,唇齿间,也有鲜血流淌下来,她一剑重重地刺向地面,顿时地动山摇,有无数蛊人翻土而上,面容狰狞地朝惊蛰他们走来。

    惊蛰冷眼看着江潇月,“那一对同生共死,你用在了你自己身上。”

    “……没错。”

    几乎全身的力气被抽走,江潇月以剑为支撑,才勉强站住,她大笑出声,“那个家伙说……你才是天定主角。果然,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

    “惊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我既然注定要败,就得让这整个世界来为我陪葬。”

    她说得咬牙切齿,惊蛰皱起眉头,江潇月是看了多少乱八七糟的东西才变得这么中二,还什么让世界来陪葬?世界:你谁哦?

    不过看样子,江潇月对她的身份有一定的了解。她口中的那个家伙?是谁在背后指引着江潇月吗?这点得告诉老板呢。

    “江潇月,你错了。”

    惊蛰挠了挠头发,思考着应该怎么说,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裴暮身上,裴暮手中持着刀剑,以一人之姿站立于万人之间。

    那样的他,如一柄淬火沾血的剑。

    惊蛰略一垂眸,将眼中星火点点都隐藏了下去。她以为江潇月是主角,江潇月则是以为她是主角,可她突然才明白,她之前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去看待书籍中的世界,才有了主次之分。

    而如今的她,正处在这个世界之中,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一份子,她才知道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人也都是别人的配角,只不过视角不同罢了。

    “你我并无不同,我的胜利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换来的。江潇月,论才能,我远不及你,我能做的只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是一颗纽扣,但正是无数颗纽扣,才能织成一张结实可靠的网。”

    季子清给她出谋划策,舟绪帮她联络曾经那些蛊人的子嗣家眷。还有裴暮,裴暮领帅全军,赶来支援……

    她一直以为裴暮是恨她的,恨她曾经的薄情寡义,但如今才发觉,裴暮或许,从未恨过她。

    她那时为了顺应剧情,挑起了裴暮对她的憎恶,这样裴暮便不会再对她忠心耿耿,转而迈向江潇月的那一边。九岁那年,裴暮听从江潇月的命令,将她斩于剑下。

    有关于“江闵月”的人生本该就此结束,她也能顺利完成任务,回到书店。

    可裴暮没有杀死她,甚至是早她一步,察觉到了江潇月对她的杀心。当时正值安闲王起事,安闲王无力护佑她安全,便出此下策,让她“死”在了江潇月和世人的面前,这样即便是起事失败,她也能逃出生天。

    然而因缘巧合,她重伤之后,本该有安闲王派来的人马来接应她,却不想她小小孩童,能自己拖着重伤的身子下山,其后被老大夫所救,带往别处。

    听闻安闲王和裴暮在那之后一直在秘密寻找她,直到安闲王殒世,裴暮几乎是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他以为她早已死去,所以才会不要命似的去执行任务,直到那一次,他真的险些丧命。

    惊蛰在桃溪村后山上救了裴暮,那是他们十年后的重逢,也是裴暮的新生。

    文字,能承载着毕竟只是一部分而已,而在文字之外,还有太多看不见的剧情和内幕。

    惊蛰的手指忽然不自然抽动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隐藏到袖中,看着陷入癫狂的江潇月,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江潇月,你以为拥有这些蛊兵便能够战无不胜吗?错了,他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人力,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呵。”

    江潇月死死地盯着惊蛰,神色倔强而绝望,“那就试试看。”

    这是一场温和的,没有血腥的厮杀。

    因为裴暮所率领的那一支军队,本身就是蛊人,他们因惊蛰所研制出来的药物而恢复过来,只不过寿命很短,不足一年。

    惊蛰以为以这样的方式救活他们,他们会责怪她,但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每个人清醒过来后对惊蛰表达得只有谢意。

    原本的他们无知无觉,和死了差不多,但惊蛰,给了他们一年的生命,他们还来得及看春夏秋冬,还来得及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还来得及去做任何他们想要去做的事情。

    为了回报惊蛰的恩情,他们自愿组成军队,带着解毒剂,去与江潇月的蛊兵抗衡。等到所有的蛊兵都吞下解药后,身体在慢慢发生变化。

    从此,世间再无蛊人,也再无噬心之虫。

    至于舟绪,好在他中毒不久,还能保持清醒,在解了体内蛊毒后,对身体没有过多的影响,寿命也不会因此减少。

    江潇月见大势已去,以剑自刎,被季子清及时救下。惊蛰当然也为她解了毒,不过或许是因为江潇月为了研制蛊兵之法,对她自己的身体有所改造,所以解毒剂只起了一半的作用,她陷入昏迷,迟迟不醒,未来也许都不会醒来。

    一切尘埃落定。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惊蛰独自坐在安闲王的墓碑前,为其斟酒一杯,安闲王是个了不得的人,这一切因安闲王而起,因她而终。她感谢这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在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即便她从未回报过他什么。

    这就是父母吗?

    在惊蛰的记忆中,她是没有父母的。她所有的记忆都是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的,而在这些记忆中,她从来都是独自一人,直到后来她不知因何种原因成为了书店店员,认识了老板和其他店员们。

    惊蛰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但是她拿起酒杯的手在不断地颤抖,酒杯倾斜,杯中晶莹清透的酒液撒到惊蛰的手指上,凉得她一激灵。

    惊蛰想要抽出银针来为自己定穴,可就连针包都拿不住,她一用力,银针散乱了一地。

    身体一僵,惊蛰也就不再勉强。这是她用自己的身躯做实验的后遗症,百虫之毒积压在她的体内,接下来她会慢慢地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力,先是手……到手臂……再到整个身躯,最后毒发,在痛苦中死去。

    惊蛰不怕死亡,她只怕会忘记裴暮,忘记这一切。

    最重要的一点是,江闵月可以是惊蛰,惊蛰却不可以是江闵月,当她以江闵月这个身份死去后,活过来的也是惊蛰,不会再是江闵月了。

    等到那时,会怎么样呢?她并非是死于裴暮之手,也回不去书店了吧?

    “小姐。”

    远远的传来裴暮的声音,惊蛰将情绪收起,悄然用衣袖将地面上的银针都抚进了草丛里,她站起身,冲着裴暮微微一笑,“你来了。”

    裴暮没察觉出惊蛰有什么异样,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小姐,裴暮来迟了。”

    “惊蛰。”

    惊蛰忽然道。“以后叫我惊蛰。”

    如果她注定会死去,会忘记的话,那么惊蛰希望裴暮可以记得,记得她惊蛰,而不是江闵月。江闵月是书里的名字,惊蛰才是她的名字。

    “小……”

    裴暮显然还叫得不是太顺嘴,刚冒出一个字,被惊蛰狠狠地剜了一眼,他只好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惊……惊蛰。”

    惊蛰难免觉得好笑,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有那么难叫吗?看着裴暮涨红了的俊脸,她一时起了揶揄的心思,“怎么了?叫个名字都脸红,那当初你和我睡在一张床榻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脸红?”

    “是吧?小桃。”惊蛰把小桃两个字的尾音压重,有一种报复的心理。

    谁让这家伙当初居然还易容待在她身边,一想到那段日子,她当着裴暮的面打哈欠,翘腿,床上打滚,做出各种不符合淑女的粗鲁动作,惊蛰就很有一种想死一死的冲动。

    更况且她是真心实意将小桃当成妹妹看待的,这下好了,那么娇美活泼的一个小姑娘,眨眼间变成了裴暮这般高大凌厉的青年男人,实在是有点儿接受无能。

    裴暮听见惊蛰的话,记忆也绕回了与惊蛰在小花院里生活的平静日子。那段时间,大概是他这染血一生中最轻松的时候了,因为曾经刺杀了小姐,裴暮心中有愧,不敢以真身与小姐见面。再加上他被江潇月的暗卫所监视着,如果以“裴暮”这个身份接近小姐的话,恐怕会为小姐带来危险。

    无奈之下,裴暮只好扮做女儿身,伪装成卖花女,与小姐相遇。

    说到这里,裴暮漆黑如墨的眸中忽然闪现了一丝异光,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惊蛰,“小……惊蛰可还记得,那时对小桃说过什么吗?”

    “什么?”

    惊蛰的神色变得古怪,她对小桃说过的话那么多,裴暮指得是哪句?

    “小桃这般好,若你是男儿身就更好了,我定要嫁给你的。”

    眼见着裴暮的眸色越来越深,其中夹杂着一些浓郁的情意,惊蛰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她脑子一抽,“啊”了一小声,她当时说那句话是在开玩笑的,但是她想要嫁给裴暮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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