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实按道理来说,伊莎贝拉明明知道索菲亚会做饭,甚至她还知道索菲亚可以把饭可以做得很好,那为什么伊莎贝拉还是选择将索菲亚托付给邻居安娜呢?

    原因很简单:第一,伊莎贝拉在铁匠铺定制的锅器还没完工,暂时不能取货;第二,她并不放心女儿在没有人看顾的情况下独自生火。

    拜托邻居看顾索菲亚的事情是昨天晚上母女二人在睡前就提前商量好的。索菲亚的确不擅长生火,作为一个曾经的留子,她其实更习惯用煤气灶、电磁炉、微波炉、现代烤箱以及空气炸锅……

    关于在这个年代如何提高自己的厨艺,索菲亚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向伊莎贝拉取取经。这不仅是因为伊莎贝拉掌握着熟练的生火技术,而且最重要的原因,她还很懂得在烹饪时掌控火候——索菲亚认为这是最难得、也是最值得佩服的。

    目送着伊莎贝拉在楼梯的转角处消失后,安娜正准备领着索菲亚进门,就听见女孩细声细气地用德语说道:“夫人,我有一样东西要拿。”

    “孩子,去拿吧。我在门外等你。”

    “谢谢您!”索菲亚飞快地跑回1408号房间。

    过了不久,当索菲亚再次出现时,安娜看见她的怀里多了一部厚厚的书。

    “拿好了,夫人。”索菲亚很乖巧地说道。

    看着索菲亚将1408号的房门锁好,安娜才领着索菲亚进了1407号的大门。

    一进门,索菲亚就注意到客厅几乎三分之一的位置都被那架她曾经见过的钢琴及其配套的一张朴素的琴凳所占领——即使那只是一架立式钢琴。钢琴上纷杂地放着许多曲谱以及——索菲亚扫了一眼,初步推测是乐曲的手稿。其余三分之二的地方摆着一张不大的长沙发和一张可以随意搬动的小沙发凳。它们有着一样的墨绿色,应该是属于同一套家具。粉刷成白色的墙壁,浅棕色的木质的地板。尽管有些木头已经因受潮而起了灰黑色的斑点,但是能看得出这一整片地面都被清理得很干净。紧邻着钢琴的是一张被三张椅子所包围的、并不大的长桌子,上面摆着铜烛台,目测应该是饭桌。饭桌旁边就是灶台,灶台上面是一排橱柜。索菲亚视线一转,看到客厅右侧的墙壁的两边分别开了两扇木门,其中一扇敞开,另一扇则紧闭着——这应该就是1407号房配备的两间卧室了。

    “我们家里有点小,实在不好意思,索菲……你随意坐就好。对了,钢琴你如果想弹的话可以随意去弹,只是不要动上面的那些纸……”考虑到索菲亚的德语或许不够熟练,安娜尽量拣着相对简单的词汇,放慢了自己的语速对索菲亚说道。只是在说话时,她的双手还是不自觉地擦着自己膝前的围裙,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她的目光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索菲亚,暗自祈祷着这个孩子千万不要嫌弃自家的环境。

    “好的,夫人。”索菲亚抱着自己的德语词典,很自觉地到沙发边坐下,“请问你们家有书籍吗?我想做一会儿德语阅读。”

    “有的。孩子,你想看些什么书呢?”安娜问。

    “随便什么都好!”索菲亚说,“我带了德语词典,应该都能看懂的!”

    很快,一本小册子被递到了索菲亚面前。索菲亚道过谢后,迅速打开词典翻找书名的意思。

    ——这是一本,德语的《圣经》。

    因为母亲的关系(伊莎贝拉一向认为索菲亚是上帝赐予自己的恩典),索菲亚这辈子可以说是自幼便熟读圣经。所以这簿小册子对索菲亚来说,真的可以算是一本非常好的德语入门读物了。

    这本书甚至还配有插图!而且很多!四舍五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小人书!!

    索菲亚两眼放光,快乐地放任自己沉入了书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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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钥匙转动锁扣的声音。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简短而有些纷乱的脚步声就如一阵轻快的风刮进了客厅。

    “妈妈,我回来了,今天萨列里老师教了我……”清脆的童音仿佛突然被噎住了一般戛然而止。

    沉浸在书籍中的索菲亚听到声音忍不住浑身一震,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终于舍得从她膝上的德语版《圣经》中抬起头来。

    两个青少年一刹那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安娜,这是……”后一步进门的亚当·李斯特也感到颇为疑惑,他看向妻子。

    安娜先是拉着索菲亚,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介绍道:“这是索菲,是我们家的邻居——1408号女主人贝拉的女儿。她今天有事外出一天,拜托我照顾她家的索菲。她们一家是几天前从意大利来的……”

    接着又拉着自家儿子,对索菲亚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小弗朗茨。你们一块儿玩吧!”

    她又走到丈夫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亚当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你怎么能收……你知道的,小弗朗茨跟随的这两位老师学习几乎都不用……”

    安娜摇了摇头:“我推拒过了,可是她执意要……而且贝拉也是一片好心……再怎么说,我们家生活在维也纳,少不了开销是事实……”

    亚当叹了口气,搂了搂妻子,然后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那枚银福林。

    另一边,索菲亚看着时不时眨两下眼睛、似乎在张嘴与不张嘴的选择之间天人交战的小美少年,抿着嘴沉默半晌,决定还是靠自己率先打破这个奇怪的僵局。

    “你好,我叫索菲亚·科伦坡。我现在是十岁,不过过了十月份就会满十一岁了。正在学习声乐。”索菲亚将膝上的德语词典和圣经都放在了一边,她站起身,向小美少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叫弗朗茨·李斯特,现在十岁,也将在今年十月份满十一岁。正在学习钢琴以及和声,”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作曲。”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礼节性地与索菲亚的右手交握了一下。

    索菲亚微笑着:“……”

    等一下,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弗朗茨·李斯特,额,是她想的那个弗朗茨·李斯特吗??!

    “你的名字是不是这样的——”索菲亚不信邪地想要再次确认一遍,于是她走到弗朗茨的同一侧,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

    弗朗茨看着索菲亚的手指落下最后一笔,顿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因为他之前就确信索菲亚的民族并不归属于德意志亦或是奥地利——也就是说,并不在德语作为官方语言的区域内。母亲说她来自意大利,的确,听她说话确实是有些生硬,但并不影响她单个词语发音的标准。作为一个外国人,刚听过他的名字的发音就能准确地拼写出来,他看着她的目光不禁带着几分钦佩:“是的,你写的没错,我的名字的确就是这么拼的。”

    这句话说完,弗朗茨发现索菲亚整个人都呆住了。

    咦?这位小姐这么经受不住夸奖的吗?怎么人都呆了。弗朗茨有些担心地想,难道她身体不好?

    索菲亚……正在经历一场空前绝后的头脑风暴。她忍不住想,如果草泥马生活在非洲,那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在进行四倍速的非洲动物大迁徙了。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身边的小大佬,发现他正在关切地望着她。索菲亚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因为她的表情有点太过精彩了。但是如果他继续用这种目光望着自己……妈呀,这么好看一小孩用这种目光一直盯着人到底谁遭得住,她得赶紧调整一下自己……

    努力压下内心的震惊,索菲亚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没事的,没关系,毕竟是在十九世纪初的维也纳,随随便便碰上一两个音乐家很正常……

    但是这不一样啊啊啊啊啊这是她男神啊啊啊啊啊啊——难怪长得这么好看不怪她上辈子因为颜值迷上他(语气突然冷静)。

    就在弗朗茨以为索菲亚要继续愣神下去的时候,只听她忽然开口,幽幽地说:“难怪那天你弹的奏鸣曲那么多的即兴部分……”

    弗朗茨:“……?”

    这跟他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说——

    “你听说过我?”弗朗茨满脸期待地问。

    索菲亚实话实说:“早有耳闻。”

    “我的名声已经传到意大利了吗?”弗朗茨的眼睛亮晶晶的。

    “……没有啦,我是在来到维也纳后才听说你的。”索菲亚突然觉得说实话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她可能要解释一堆……很好,又要用到转移话题大法了。

    “那你是怎么听说我的?”弗朗茨势要追根究底。

    就在索菲亚觉得很想死的那一瞬间,安娜从灶台端着盘子转过身来:“孩子们,开饭了——”

    索菲亚顿时对尊敬的安娜女士感激涕零,因为她面对弗朗茨真的是不知所言。

    “有什么饭桌上说。”安娜笑眯眯的。

    索菲亚:“……”

    谁来救我!!!!

    “说起来你们俩还是同一天生日呢——”安娜一边端菜上桌,一边轻描淡写地投下一颗惊天大雷——至少在弗朗茨和索菲亚看来如此。

    “你也是在十月二十二日出生的?”这个消息成功让弗朗茨转移了注意力,他此生第一次碰见和自己同一天生日的人,这让他兴奋不已,他(主观上)几乎是立刻就对索菲亚产生了一种难言的亲近感。

    “原来你也是在十月二十二日出生的……”索菲亚说完的那一瞬就立刻感到有一些碎片的记忆正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复苏,但是她知道自己在这时不能露出任何端倪,所以她只能尽量忽视自己头脑的不适感,尽力维持常态。

    弗朗茨观察到索菲亚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白了,他反应极快,立刻用杯子给索菲亚倒了一杯热茶,嘴里还用童音天真无邪地咕哝着:“不仅和我同一天生日,身体还跟我一样不好。”

    索菲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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