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李窈窈双手紧抵着男人的胸膛,因羞愤呼吸都变得急促,她声音哽咽颤抖地问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近几个月来他日日温书苦读,难不成他是……

    她没勇气再想下去。

    他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轻易放弃他原有的一切,甘心做一个一穷二白还身背污名的布衣书生?!

    他曾亲口说过那些辛苦打拼来的一切他不会轻易舍弃的。

    她怔怔望着他,一时竟忘了挣扎,紧搂着她的李云鸷却松了掌在她颈后的手,指背从耳后一路轻柔地滑向她的脸,她头一偏,想要躲开他的触弄,男人手掌又一下掌在她的耳根处,将她的脸强行板正,他唇角含笑,语气却幽冷,“你这么聪明,我想做什么你难道瞧不出来?!”

    指腹于她细腻光洁的脸颊上摩挲,她因屈辱泪水一下从眼中掉落,滴在他的指间,他轻抹了去。

    李窈窈泪光盈盈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怎么能如此强横霸道,完全不在乎别人,只顾你自己。”

    青年不屑一笑,“我为何要在乎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要我在乎别人,可有谁在乎过我?”

    “怎么没有?母亲她就很在乎你。她生前就是太过担忧你才忧思成疾的。”

    之前嫡母跟她说起他时的泪眼清晰地映入脑海,若不是思子心切,积郁难消,又怎会成日依靠药石续命。

    青年冷哼一声,“她在乎我?她若在乎我,她会任由我被赶出家门?会在我哭着求她留下来陪我时,一次次绝然离去?她有想过我一个人待在那鬼地方有多害怕、多孤单吗?她有真正去在意过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平日是怎么对我的吗?”

    她不仅软弱且愚蠢,以为拼命打赏那些奴才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却不知这世上的人性有多阴暗。

    李窈窈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冷漠的脸,“你难道连她也恨吗?那你当初为何要入府为她侍疾?”

    青年锁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有所松驰,掌在她耳根处的手也滑开了,李窈窈想趁机从他身前逃开去,可腰肢瞬间又被锁紧,她禁不住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李云鸷不但不放,反比刚才搂得更紧,“那老头不是不让我踏入李府吗?我偏要踏入。他能奈我何?!”

    李窈窈一下怔住,“你撒谎。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明明是在意母亲的,不可能只是为了跟父亲较劲。”

    在收到母亲病危的消息时,她明明看到他的神情那样着急,赶往李府的脚步那般匆忙,还为她办了一个与继父截然不同的隆重葬礼。

    “你要这么认为随你便。我现在唯一在意的人只是你而已。”脸一下凑近了她,正要索她的唇,她迅速躲开,拼命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你不可以如此。我是宋时安的妻,不是你的。在我心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只会是我兄长。”

    他嗤笑,“别把话说那么早。”

    修长手指抚上她的唇瓣轻柔触弄,声音带了几分庸懒,“我没那么心急,待我状元及第,方是你我洞房花烛之时,你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他指间的冰凉让李窈窈一阵颤粟,却又躲不过,已是羞恼之极,气得骂他,“你真是个疯子。你这样强夺宋时安的身份,夺他的妻,即使他暂时屈服于你,你就不怕他回过头来利用现在的高位对付你?一但跟他交换身份,你只是一个白身而已。”

    话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凭他的手段与在官场中的游刃有余,再加上之前五大王和晋王二人的案子而在太子那里立下的两大功劳,就足够他前途无量了,更遑论他与太子私交匪浅。

    白身又如何?这样一个人,宋时安哪会是他的对手。

    果然,只见他轻蔑一笑,紧锁着她的双臂忽然松了开来,脚步轻移至一旁的椅子上悠闲坐下后方开口道:

    “你觉得我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我即能让他安享富贵,也能让他跌入深渊。一条康庄大道和一条走不通的死路,你觉得他会选哪条?”

    “你就不怕我把你今晚说的这些告诉他?让他防范于你?”

    “尽管去。可他防得住吗?” 他从椅子上起身朝她凑过来,“我现在才是你的丈夫,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只要我想,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说着一弯腰便将她打横抱在了手上。

    “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李窈窈拼力挣扎,可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床上,男人高大的身躯倾压上来来,整个笼住了她,两只手被他包裹在手心摁在两侧,有如精雕细琢过的脸近在咫尺,只要稍一凑,就能贴上她。

    无助的泪水再次从眼眶滑落,却不知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楚楚模样更惹人心热。

    “怕了?”

    李云鸷俯着脸看她,俩人的身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李窈窈难堪地闭上眼将头偏过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于枕上,濡湿一片。

    李云鸷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手指于细滑的脸颊上摩挲,“只要你乖乖的,别老想着宋时安,我还是能说话算话的。”

    说着就松开了对她的束缚,从她身上起了来,走至桌边倒了杯冷茶下肚,试图冷却体内的燥热。

    月至中天,皎皎月色透过窗户照进来,房中的灯已熄灭,夜凉如水,一室清幽,各躺一处的两个人却都没能安枕睡去,却也一夜安静。

    昱日是个阴雨天,细如牛毛的雨丝飘飘洒洒满天飞舞,因这样的天气,平日已堪称门庭若市的衣香阁难得地清静下来,徐三娘从修葺好的阁楼下来问坐在柜台前发呆的李窈窈:

    “上头都已经修葺完成好几日了,姑娘从海商那里订的镜子何时能到呢?”

    去年下半年开始,衣香阁的生意一日好似一日,很多时候铺子里都挤不下,有些贵女们不乐意跟人挤,看到人多便直接掉头走了,也因此损失了很多生意。于是年底时便跟这铺子的东家把二楼的阁楼赁了下来,请了工匠将上面改造成了五个别致的小更衣室,她打算在每个更衣室里各放一面镜子,顾客在试穿衣裳时可看见前后的上身效果。

    除此之外,她又多请了几个裁缝和绣娘,在衣香阁后门的小巷旁边专门赁了一处简单的院子,除了给裁缝和绣娘平日劳作外,还有余下的地方供她们偶尔歇息。

    一楼原来的试衣间被改造成了茶水间,原来的裁缝间则拆掉了隔墙与其它地方连成了一片,摆上了放衣裳的货架,顾客在一楼挑了衣裳便上阁楼去试穿。

    听见徐三娘的询问,李窈窈回过神来,随答道:

    “该是这几日就能到吧。”

    徐三娘看她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话也不多,不由关问道:

    “姑娘怎么了?瞧着没一点精神。”

    “无事。”李窈窈浅笑一下。

    徐三娘只以为她是夫妻之间闹矛盾,便安慰了她几句,李窈窈也只是简单地应和着,什么也不说。

    待到天快黑时,见陈六已经驾车候在了外头,小蛮去拿了伞正准备遮她家姑娘出门,李窈窈却道:

    “今日我不想回家,你去跟陈六说让他跟母亲交代一声,就说我铺里事多,今晚暂且在这里歇下了。”

    小蛮和徐三娘都不由讶异地互看一眼,小蛮应了声“好”后便出门叮嘱陈六去了,回来后便问道:

    “姑娘,那我们晚上睡哪儿?”

    “后边的小院。”

    小院里备的暂时休憩的小房间,她和小蛮便可以去那里将就一晚。

    小蛮“哦”了一声,然后便去了后巷的院子里收拾屋子,好让她家姑娘睡得舒坦些。

    天黑以后,衣香阁打烊,李窈窈和小蛮在后院里点了油灯,拿出刚才随便在路边买的蒸饼简单填了下肚子,小蛮看她心事重重的,忍不住试探地问她:

    “姑娘,你是不是还在为昨晚郎君当着宋秀才的面抱你而生气啊?”

    昨晚的灯会上,郎君不但强行抱她,还把宋秀才送她的灯抢了让姜荣拿着,结果姜荣那个粗心鬼居然把灯笼烧着了,姑娘肯定是为这些事在生气。

    可她想着想着怎么感觉这事有点怪怪的,郎君为何要对姑娘做这些事情?他怎么瞧着像是不喜欢看姑娘跟宋秀才待在一块儿,也不喜欢宋秀才送她的东西?

    面对小蛮的关问,李窈窈却是难以启齿,最后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让她到隔壁房间休息去了。

    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独自出神,忽然神思被院门外的两声敲门声惊住,她紧张地从床上坐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

    外头的敲门声在停顿了一下后又响了起来,她心里一阵阵发毛,这院子现在只有她和小蛮两个人,万一遇上什么歹人,可如何是好?

    她突然后悔留宿在外了,刚才只一心想着不想回家对着李云鸷,竟一时把她和小蛮的人身安全抛在脑后了。

    她不敢出声,左右看了下房间里没有什么可以防御的东西,便将插在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紧握在手上,躲在房门后边仔细聆听院外的动静。

    接下来好一阵都没再听到敲门声,她松一口气,以为人走了,可紧接着却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

    那贼人竟跃墙而入了?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紧抓着簪子浑身僵直地躲在门后,外头传来手指轻叩门扉的声响,并伴随着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

    “开门。是我。”

    原来那种头皮发麻的恐惧与害怕瞬间消散,接踵而至的是心头一阵阵的紧张畏怯。

    “你怎么来了?”

    她隔着门轻声问外头的人。

    “当然是接你回家。”

    外头的郎君语气淡淡的。

    “我今晚不回去,你自己回吧。”

    “不想我踹门的话,就开门。”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可她却感觉外头的人似乎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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