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去打听一下。”

    乔雪原本就想这两天将事情落实的，但手头忙，得先把住处给稳着。张红华乐呵呵的，“现成的关系你不打听，依我看，小任在省城这么多熟人，替你走走，一句话的事儿。要你一个女人去跑，不知道费多大力气。”

    虽然知道舅妈是好心，但乔雪心里不是滋味，“舅妈，人家跟我非亲非故，劳烦一次两次的当人家是在还恩情也行，但次次劳烦，亲兄弟也不见得能容忍。”

    这么瞧着，又把任平生当成什么了呢？

    张红华心想也是，一个女人家的，抹不开面儿，真要找任平生说，又是另一个意思，平白叫人家误会，以为要拿什么来换，那不成了卖外甥女。

    张红华心下犯难，虽然任平生这小伙是不错，但到底做的生意太胆大，要被人暗地里收拾一番，还真不容易翻过身。她长在农村，但通晓情理，不然王友良一个样貌俊朗的知青，当初也不会看上她。

    “那我明儿再出去问问。”

    张红华想着上学这事儿不能耽误，插班什么的总得跟两个月，到时过年放寒假，明年得考虑小学的事了。乔雪也知道这紧要，她手头还有一千八左右，找个空闲叫冉高梅帮忙看个房子，能攒钱买先攒，攒不着了再说。

    这年头，卖房子的还真不多，自家院子很少有卖的，像是分配的那种单位房，有些没有产权，买来没什么意思。房子难找，不是以为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城里寸土寸金，哪有那么容易买的。

    况且现在这房价，也不算便宜，就算是一套老旧房，也得二十多三十一平，这算下来，买一套能住人的房，全部资金就得投进去。旧房子买了，还得装修。现在多少人工资才五六十呢，京市职务不错的，一个月也就两百多。

    这二三十一平，可不是买白菜那么简单的。

    乔雪没给张红华说这些打算，事情还没影儿，说出来也没用，平白叫人跟着瞎操心。

    她买回来的调料齐全，今儿下午办完事回来烫油辣子，这是渣渣面的灵魂，渣渣面要做到香辣鲜，就得要在材料上下功夫，因此她选的辣椒都是川地本地辣椒。

    那种微辣，不加任何辣椒精，手工舂成的辣椒面，又过筛才能用，粗细混用更好，太细了容易烫糊，太粗了不裹面，所以得粗细适中，才能烫出香味和辣味。

    下午要烫辣椒面熬骨汤，今天去买了鸡和猪骨，她得核算成本，还得炒肉渣，这东西是真考手艺。中午就随便做了点吃，她做饭手艺好，拿锅沥了米饭，把豆角切碎，加了土豆粒和乡下拿来的腊肉，在铁锅里箜起了干饭。

    这是若水县常见的吃法，乔雪从小就爱吃，小时候缺肉缺米，吃一顿豆角箜饭就算过年了。还有王桂芳最爱的酸菜干饭，这东西要配上土豆红烧的肥肠，那是一口一个鲜。

    她做饭，两个小家伙围在炉子边不肯走，依着他们的说法，叫“守嘴”，乔雪笑得不行，箜饭的功夫，拿了苹果削，切成小牙，叫俩孩子给房东和张红华一人分一牙，孩子们吃一牙。

    这苹果大，要真拿整个大苹果，人家房东老两口也不会要。孩子吃太多等会儿也吃不下饭，就一牙两牙的刚好。元秀送完苹果回来，屁颠屁颠把案板上苹果拿起来，小手举到乔雪面前，奶声奶气的，“妈妈，吃！”

    乔雪笑吟吟一口含着苹果，锅里有米饭的香味儿，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把锅盖一掀，在炒锅里箜好的豆角干饭一下烟雾腾腾，香味四溢。

    张红华闻着都说香，乔雪在院里摆了个小桌子，搬着板凳坐外边，座位不够就拿砖头将就，一人一碗豆角箜饭，连房东刘大妈都被香的尝了一小碗。

    “本来吃过饭的，但你这箜饭太香了。”

    刘大妈“哈哈”笑，“小乔，咱来抢你口粮吃了。”

    乔雪笑了笑，“瞧您说哪儿的话。”

    挑了一些乔夏拿的剁椒酱下箜饭，小孩儿不吃辣，箜饭有盐味，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米汤盛了一钵放在中间，谁要喝谁盛。

    这米是自家种的，米香味重得很，米汤上面凝了一层米膜，勺子一舀就浮开了。这箜饭乔雪自己都吃了两碗。

    自己做的饭，吃起来和外面就是不一样。要不说家的味道呢，没几点肉，没多少菜，但围在一起端着碗吃，就觉得开心。

    元秀囔着晚上还要吃这个，锅里还剩了不少，乔雪本就做了两顿的。这东西热了也好吃，孩子们都喜欢，“锅里够你们吃的，下次想吃，再给你们做。”

    回想孩子们在赵家待得日子，在乡下，周金兰有个什么好的，就留给二儿子和小孙子，哪记得这个大孙子元宝的。一开始也给元宝，但元宝每次都藏着给亲妈给妹妹，周金兰骂了两次见没作用，就不爱给了。

    周金兰觉着她嫁过去就是当奴婢的，一锅里做饭还分两种吃法，红薯蒸米饭，她和孩子吃红薯，赵信他一家吃米饭，想想以前过的什么日子，难怪俩小孩儿吃个箜饭就满足。

    以前的事儿乔雪不能想，一想就心塞。

    下午她把骨头汤熬在锅里，出去把信给寄了，买了一把香蕉两斤苹果上冉高梅家，冉高梅没上班，平日里帮人拉媒做保赚点红包，说出去也不丢人，谁叫人家手里头资源多呢。

    冉高梅家好找，一问就知道，她去敲门，冉高梅又惊又喜，“还想着来找你呢！你倒是给我找上门来了，啥事儿呀妹子？”

    她瞥见乔雪拎着东西，佯装生气，“你来就来，还带东西干啥？”

    “我来认个门，以后来找姐也方便，也有点事找姐商量。”

    乔雪把水果提进去，冉高梅家住的也是老房子，她公婆以前分配的屋子。她公婆也在家，瞧见有客人来，也是客客气气，去倒茶拿瓜子花生的，很是讲究。

    冉高梅请她坐下，乔雪也不含糊，把来意说了个明白，“是为几件事呢，一件是我想在那边市场摆摊做做买卖看看，不知道这规矩怎么立的，反正以后不想叫人来找我麻烦。第二件是我家孩子上幼儿园，我听着说机关幼儿园有关系就能上，我想着多少关系，尽力试试，能攀上进去也行，为给孩子一条出路嘛。”

    见冉高梅脸上笑吟吟的，她踌躇道，“还有就是想让姐帮我留意这片区有没房子出售的，价格公道合适，能有产权的，要是没也就不提了，这事以后再谈。目前就这么三件，也不知道姐能搭把手不？”

    她说话做事也干脆，没有通过任平生来找冉高梅，冉高梅也明白她意思。之前冉高梅还去弟弟冉高荣那里透过口风，冉高荣可说了，人家任平生对这姑娘在意的。

    就凭着这份在意，她也不能怠慢了乔雪。

    况且，她对乔雪挺敬佩的，一个女人，能带着俩孩子从乡下到省城混饭吃，怎么都不敢小瞧了，就算现在有点困难，以后也一定能有出息。

    “瞧你这话说的，你今天这水果就不该买的。”

    冉高梅笑道，“你我是小任介绍认识的，以后你当我是姐姐就行，这些事我帮忙打听，一件一件来，市场摊位的事好办，我等会带你去找市场主任，在他那开个条子，先摆一个星期固定摊位，你放心，没人找你麻烦，一天两分钱，这钱谁都能出得起。”

    乔雪点头，她就怕交了钱，又遇地痞流氓来闹事，这种事多得很，本来那地方鱼龙混杂，没个人打招呼罩着，生意没法做。

    冉高梅蹙眉，“不过孩子进机关园这事情确实不容易，要是孩子能等，就先等着，要是着急上，我觉得可以去我家小子那幼儿园，也不差，老师负责认真，等以后真有关系再换也不迟，机关园是好，但咱挤不进去呀！”

    这事儿乔雪也做了心理准备，她又点了点头。

    冉高梅觉得她能考虑买房子的事儿，说明身上是有钱的，但现在这些房子，要价是不低的，“之前倒是有人卖，一套院子三千多，那么贵谁能买得起？人家要实打实的现金，现在那房子还摆着呢。”

    房子是好，修缮一下就能住，但三千多谁家能一下拿出手。乔雪沉吟片刻，“姐，我心里有数了，我明儿就去支摊，明儿你带叔叔阿姨过来，吃碗热乎面，就当妹子请你的。”

    冉高梅心里知道，人家做生意呢，去人家那里吃怎么可能真不给钱，但去尝尝手艺也好，心里也有个数，知道她这生意能不能做成。

    “行，明儿我们过来，你几点开摊？”

    乔雪想了想，“六点吧，太早了没人。”

    就从六点摆到上午十二点，下午就休息了。

    主要卖早上一场。

    冉高梅说什么是什么，性子比她急，“走，带你去办摊位证，晚了人家下班，迟了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