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家羊肉浓汤餐馆在城南，周围是拆迁区，餐馆其实也属于拆迁范围，但因拆迁办还没有给老板置换到门店，就一直开着。
老板是一对老夫妻，没有雇员，就二人支撑着。
虽然餐馆地比较偏，但却有不少老客户常来。
老两口只卖汤面。
店里只有十张桌还显拥挤，但在门外坐在小凳上等餐的人不少。
柳如烟是开着导航找来的，这么偏僻的地方，没有导航是很难找到的。
看到破旧的门面，又看到周围写着的满满的大红拆字，她的心又凉了。但看到排队等餐的人，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
在这种环境中还有人愿意排队等餐一般是物美价廉。
一碗浓汤面买十五元。
根据她这些日子的了解，南城的浓汤面就是十元左右，她租的房子旁边就有，只买八元。
这儿吸引着老客户的显然不是价廉。
“老板，来碗浓汤面。”柳如烟决定亲自体验一下。
“姑娘，你前面还有十七人，你的是最后一碗。”老板娘笑吟吟的给了她张油腻的票号。
显然他们不是讲究人。
“姑娘好运气。好多人慕名前来，往往要扑个空。”一边等餐的中年男子感慨着。
“大叔，其实我就是撞到的。就是饿了，看到这儿有餐馆就进来了，其实就是想凑合一顿的。”
一脸的坦诚。
是事实。
“姑娘还真是好运气。老板只卖老客户的。一般人也不会进这种店。那是他们没口福。”
中年男子没有等待中的焦虑，而是深吸了口气，眉间是盈盈笑意，仿佛陶醉在什么中似的。
“好香。”柳如烟忽然嗅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不由赞叹。
这香味修远，令人馋涎欲滴。
“这锅肉又出来啦。每天就是来闻闻这肉香味，也值了。”大叔显然是爱唠嗑的人。
其他等待中的人，也都频频向里看，能听到暗暗的吞口水声。
柳如烟向里探了探头，发现里面吃饭的人都停了筷子，小屋子里吃喝的吸溜声停了下来，厨房中刀碰案板的声音就很响亮，声音急促。
嗅到浓香味，柳如烟感觉自己真的很饿了。
从昨天到现在，不算梦里的，她就吃了一个冷馒头，再没进食。
年轻真好，身子底好，耐饿。
都怪那两头猪，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身体肯定是处在饥饿状态中。
好不容易等到叫自己的号，从窗口端出自己的大碗时，忽然有泪。
真是良心餐馆啊！汤是乳白色的，面是淡黄的，上面码着肥瘦相间的五块淡红色的大肉片，撒了香葱和香菜末，真是色香味俱佳。
端到桌上就低头开吃，先喝一口肉汤暖暖胃，汤入口身体各感官立马被激活，那些不愉已被美味驱逐！
挑一条面放入口中，有浓浓的蛋香味，就口汤细嚼，就调动起了精神的愉悦感。效果比吃特辣火锅还有效。
“好好吃。”心中满满的大拇指。
细嚼着不忘观察周围。
大家都吃得很慢，有人戴着耳机，一边嚼一边打着拍子，脸上是欢愉的笑容；有人用勺子小口抿着汤，似是害怕收不着狼吞虎咽暴殄天物啦；那个中年人更有趣，脚在地上打着拍子，手中的筷子敲打着碗边，能听出古琴的韵味。
现在柳如烟知道大家为什么愿意在这种地方排队等吃。这不只是吃一顿饭的问题，而是在追求一种生活的仪式感！
它追逐的不浅肤的外观，而是深层的内涵。
老夫妻二人显然对这种场境司空见惯，他们就坐在操作间，只在有人走后，老板娘才会轻手轻脚去收拾残局。
“以老板你们的手艺，完全可以在闹市租门面开。为什么一直坚守在这儿呢？”柳如烟是最后一个吃完的。她亲自将碗筷送到后厨问。
“姑娘，提这个建议的人不少。闹市的门面太贵了。我们小本生意，付不起那么贵的房租。”老析娘笑盈盈地说。
她头发花白，洗碗筷时，有几次碗差点从她手中滑落，显然手不太灵便。
“这不是问题啊，可以涨价。您们这么真材实料的，买个四五十一碗肯定行的。”
“姑娘，四五十元一碗，确实有人会吃，但他们不一定能吃出里面的滋味。我们老了，干不动啦，就是老客户们喜欢我家的味，才一直没歇着。”老板笑哈哈地说。
“您们可以开连锁店，不用自己这么辛苦，当大老板数钱就好。”
柳如烟认为没人和钱儿过不去。
能赚更多的钱，当然就不挣这种辛苦小钱。
“姑娘，这也早有人提议过。也有人要给投资开大店。但我和老伴拒绝了。别人出的钱，怎么做就不是我说了算，恐怕大家就吃不到地道的这碗浓汤面。”
“二老不收个徒弟吗？有一天您们肯定作不动的，到时大家就吃不到这么好的浓汤面就太可惜了。”
“收过徒弟。出师就自已去开馆子啦。现在开洋车住别墅，人模狗样的。但他做的浓汤面，传承不下去，舍不得真材实料，凭调料提鲜。留不着这些懂它的老客户的。”老板感慨着。
柳如烟听明白了，他们是收徒弟的，但徒弟虽然得了他厨艺的真传，却没法学会他的人品，所以他的传承还是不能继续下去。
“老板，如果你们不嫌弃。就收我做徒弟吧。我会好好学。学成了，有经济能力了，就开一家浓汤面馆。没经济能力，就给自己作着吃，绝不会坏了您们的招牌。”
“姑娘，你真想学？”老板娘微策笑问。
这么美的女孩子，恐怕也就是心血来潮想玩玩，或者就是想当网红在此打卡。不像能吃苦耐劳的人。
“老板娘。其实吧，我是来应聘服务员的。”乖乖拿出撕得残缺不全的广告单说。
“姑娘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老板娘看了一眼问。
打小广告就是找个打杂的，不发工资，只管吃喝。一年了，就前阵子来过一个叫化子，那就不是干活的，免费吃喝一周后就不见人影了。
“我来南城有些日子了，还没找到工作，带的钱快没了。”
据实而言！
对这样的品德楷模撒谎，她认为就是自己的人品有问题。
“这样啊。你有住处吗？我们现在住的是要拆迁的房子，也就我们老两口子能凑合着。”老板娘脸上是难堪神色。
她显然为自家不能给她更多帮助而不安。
“房子我租好了。你们不用为我操心。”
“这样就好。这个店现在就打烊，但打烊后是最忙的时候。我们还有许多活要干。你如果真想学做浓汤面，就得一步步来。这活儿不仅脏还累。”
探寻的眼神！
这需要吃苦耐劳的精神，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坚持下来的。况且她也只是暂且没找到工作而亦，找到了就会走人，怎么看也不像能传承他们厨艺的小徒弟。
“不知道我还要作什么？”柳如烟当然看出老板娘不信任她。但老板、老板娘的性子和她很像，都是守着自己的原则，拧着一根筋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能体谅别人的难处，也乐于助人，但也容易被人伤！一旦被伤过，就会钻死胡同。她现在不用信誓旦旦，就先听听看自己能不能干下去。
“面馆用的羊肉都是自家养的，冬天喂的是麦杆、玉米等混合物，夏天是要放牧。这样喂的羊肉才鲜美；鸡蛋是自家散养的鸡下的蛋，就要喂鸡、收蛋。面一般是晚上活好醒上的，羊肉也是前一天宰杀处理干净后，第二天早早起来炖的。择菜、洗菜都是细活，要耐得下心。”
柳如烟听得睁大了眼，生态羊肉、生态鸡蛋，价格比市场上一般羊肉和鸡蛋要贵不少！8元的浓汤面一勺浓汤就能调制出一大锅汤，成本其实很低！而这个浓汤面，几乎是赔本买。
难怪老客户们为吃这一口不惜远道而来，也对环境不挑剔。
因为大家心底都有数。
“我想喂鸡喂羊这活我干不了，其它的都可以。”
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来你也干不了。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老板娘舒了口气，大约也是认为这个女孩子实诚，放心了的缘故。
“老板娘。你和老板就是艺术家，美食业的艺术家，从食材到成品，每道工序都追求极致。这确实不是我能做到的。我就干清洁的活儿，一天一碗浓汤面就行。”柳如烟不想让老人家有心理负担。
“姑娘，你是学什么的？”老板忽然问。
“财会。”
“那就是会作帐了？”
“会。我毕业后就工作，已经干了四年了。”
把经验丰富四字硬生生吞了下去！在这种具有工匠精神人面前说经验，就是班门弄斧。
“姑娘，我家有个账一直算不清。税务上说少交了，也被罚了。可我和老头子不论怎么算，都没少缴。可税务上的人说系统显示就是少缴了。唉，吃了没文化的亏。”老板娘闻言来了精神。
“那我帮您看看。”柳如烟认为就他二人，说什么也不会少缴税的，如果他们有这个心思，早把自家面的价格翻几番了。
“如果姑娘能帮我们这个忙，你没找到工作前就来这儿吃。不要你来打工。”老板娘很开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啦？”
“就去年吧。也不知道怎么啦，我们说的话税务家的人就是听不进去。还说态度不好要重罚，欠了250元，被罚了1250元。”
老板娘说到此事就痛心疾首的样子，1250元，对他们家来说可不是小数字。
“按最高5倍罚款！还不如抢好啦。”
柳如烟一听就来气，这种明目张胆地欺负老实人，实在是可恨。
“唉，可能是我们不会算的缘故。政府还不至于这么欺负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老板看老伴和小姑娘现在是同仇敌忾，叹了口气安慰着。
他显然不想就此事再生波澜。
“老板，咱就不说税是不是少缴了。先就当是少交了。他们查出来了，你们也只是理论没少缴，在他们确认你们少缴时，你们就交清了。他们凭什么顶格罚你们？他们得给你们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法啊。不能老实人就应该当怨大头。咱们得为自已讨这个公道。”
柳如烟被气得不轻。是个人只要体验到这种好人没好报的事，都会生气的。
不能说与已无关就漠视不管。
“老头子，人家姑娘说得在理，就让她帮我们去看看。真少教了，人家姑娘也能看得出，我们也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少缴了，总比这么不明不白的好。”老板娘看老伴不想再提此事说。
“还是算了吧。不要把人家姑娘牵扯到这种事里来。”老板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