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公元581年,杨坚接受周静帝禅让,代周建隋,改年号开皇。

    开皇五年十月,大兴城内.

    秋风瑟瑟,随处可见枯黄的落叶随风舞动,似有些凄凉,却也抵不住晋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气息,王府内从地面到屋檐都是一色红,京城达官贵人悉数到场,纷纷恭喜晋王,取了西梁萧岿之女萧美娘为正妃,听闻此女不仅貌美,且婉顺聪慧,知书达理,一时间羡煞旁人,(贺若弼之女)贺清月为侧妃,(崔君绰之女)崔氏女为嫔。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晋王听着这溢出耳廓的热语,也满脸笑迎迎的回应着宾客贺喜之情,一一回敬。

    冗长的礼毕....

    .......

    酒宴过后,待宾客尽数散去,王府的空气中还弥漫着酒宴的余香,晋王一人落坐大厅一角,平添几分落寞,眉宇间略有愁絮,仰着白皙的颈子自顾的酌着杯中酒,身旁内侍看着晋王似有不快之色,站在一旁想提醒却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轻声道:“殿下,这酒宴已散,夜色也落了,不早了,您今日大婚...总得选一处歇息”。

    晋王听着这略带颤抖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嘴角却挂着一丝冷意须臾又扬起几分苦笑,心想,生在这帝王家,是不该有平常人的情感,这贺清月不过十一岁个毛丫头,这么小的年纪....

    父皇为了稳固朝臣,把这些个黄毛丫头都给我娶了来,唉.....也只有王妃萧美娘还长我两岁,颇为合意”。

    起身道:“去翠微阁”。

    内侍忙扶着略有醉意的晋王,步伐微有踉跄的前往翠微阁。

    至门口,内侍丫鬟悉数依次退出门外,晋王单手推门而入,萧美娘听着门口的动静,端坐在床边,晋王因酒醉身体轻微摇晃至房内,正红色的轻罗幔帐,晃动的红烛,一眼的红晃得晋王有些睁不开眼。

    晋王抬手揉了揉醉意的双眼踉跄着走了几步之后,才缓缓坐在婚床右侧的榻上,酒醉的脸颊透着绯红,有些头疼的晋王抬手扶着额小憩,见晋王迟迟未动,床边的萧美娘关切的问道:殿下可是酒醉,臣妾唤内侍送些醒酒汤可好,晋王并没有着急回应,萧美娘内心着急的又唤了一声:殿下,片刻后才缓缓回道:无妨,勿扰闹。

    萧美娘听着晋王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气,虽心里有些许委屈,一抿唇也只能默默咽下,不再作声,待酒劲微微散了,晋王才起身拿起桌上的称心如意轻挑盖头,一张妩媚精致的脸庞映入眼帘,含情默默的看了一眼晋王。

    殿下.....晋王顺势坐在婚床上。

    唉.....殿下,萧美娘关切中又有几分羞涩慌乱的唤道,满是醉意的晋王微微一笑,便醉倒在婚床上。

    萧美娘无奈片刻,熟练的褪去二人嫁衣,盖上锦被,灭了红烛,一夜缱绻。

    王府东边的梅苑,贺清月正襟危坐在床中间,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脸色微白,偶尔传来两声轻咳。

    丫头秋蝉轻轻的拍了拍贺清月的背,道:“小姐,内侍刚才来传话了,说晋王殿下歇在翠微阁,你身体不好,我们也早些洗漱安置吧”。

    贺清月声音清冷的回了一声,好。

    秋蝉打来一盆清水,清月接过湿绢擦了擦脸,秋茗拆下贺清月头上的珠翠钗环饰物,搀至床边,放下幔帐,灭了烛火,退出门外各自回房歇下。

    王府西院,兰苑内,崔氏女听来门外的内侍来报,晋王殿下已歇在翠微阁,看着屋内燃着的红烛落下一颗一颗的泪珠,一丝愁怨在秀丽的容颜上展开,沉吟道:我可不想以后的生活像这蜡烛一样天天落泪,只是今夜......,怅怅不乐片刻...让侍女灭了烛,歇息了。

    贺清月躺在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五岁便失去母亲,父亲憾于无人照拂,自己又领兵在外,将五岁的贺清月送至外祖家,与外祖母同住在药王谷,父亲虽偶有探望,远不及与祖母情深。

    月前外祖母突然离世,为避免贺清月卷入自家纷争,便将贺清月嫁至晋王府,免遭家中祸事牵连,贺清月对外祖母的突然离世,心中万分悲痛,食不下咽,日夜难安,痛苦不已,以至牵连自身,面色微白,已有病容。

    次日清晨,翠微阁,萧美娘早早起身,嘱咐丫头备好早膳,自己小心周到的服侍晋王更衣,与晋王一起用了早膳。

    晋王看着一桌丰盛的早膳,王妃何须如此辛劳,这些琐碎事交给下人便可。

    萧美娘深情的看着晋王:“照顾夫君,是妾身分内该做的,岂能假手他人,能照顾殿下起居,妾身心里很是高兴呢”。

    晋王听着王妃的吴侬软语,心里却疑惑只一夜,前面未曾见过,竟对本王如此情深,不过看着也算温婉贤惠,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轻轻道了一声,用膳吧!

    就在晋王用到一半,门外内侍来报:殿下,送王妃与您进宫的马车已备好。

    “好,知道了”。

    用完膳晋王与王妃同乘马车进入宫内,至大兴宫.

    儿臣今日带王妃来拜见父王,母后。

    杨坚见晋王带来的新妇忙露出客套的微笑,皇后独孤伽罗倒是相反,极为热络,见萧美娘一身水红色衣裙,丰艳无双,移步莲花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平身,快快平身”。

    皇后上下大量一番,都说江南女子温柔似水,今日可算见着了,萧美娘莞尔一笑道:母后凤仪万千,儿臣仰慕已久。

    看看....小嘴真甜,杨坚见独孤伽罗如此热情,也忙着递上温柔的微笑道:江南是个好地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是不是啊皇后,独孤伽罗满眼笑意的看着萧美娘姿容艳丽,礼仪周到,满心欢喜,言语间谈论江南人文趣事,她也大方得体,对答如流,更是欢喜骤增。

    皇后带着满意的神情看向晋王,王妃如此妥帖,晋王可要好好待她,晋王应声道:尊父皇母后的教导。

    拜别皇帝皇后,晋王与王妃一起回了王府。

    入府后,晋王进入书房忙公务。

    萧美娘则在翠微阁看着院里万物凋零,竟无一抹生机,忙吩咐下人,去找些有生机的花草来装饰一下。

    姐姐...崔惠一身淡紫色交领衣裙缓缓而来,山眉杏目,看着十分乖巧。

    你是...崔妹妹吧,早就听说妹妹与我一同入府,今日算见着了。

    姐姐...您是王妃之尊,妹妹自然要来相见说罢便向王妃行礼,萧美娘忙示意起身,不像这位侧妃,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她前来拜见当家主母,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可得好好惩罚她一番。

    啊..听妹妹这话你与那侧妃有仇啊!

    姐姐哪里话,我这是替你打抱不平呢。

    哦..我初来王府,万事还凭王爷做主呢,崔惠见自己一通挑拨,像极了石沉大海,不起半丝波澜。

    自觉无趣,那姐姐我先回去了,萧美娘点头应允,看着崔惠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不知深浅的小女子。

    入夜,萧美娘挂心晋王,便提着吃食来到书房,晋王见萧美娘来忙起身相迎,见殿下回府也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在书房忙公务,妾身做了些吃食送来。

    王妃有心了,坐。

    晋王与萧美娘男左女右坐在榻上,相对而视,晋王用了几口,见萧美娘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怎么看你心事,是不是有话要说。

    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妾身见了崔妹妹,听了一些胡话,不知道还以为崔妹妹与侧妃有仇呢。

    嗯...本王忙于政务,至于这内院之事无暇顾及,你稳重妥帖,定能处理好,只一样,入府的这几位都是重臣之女,无大错不可随意处置,至于侧妃,还是小孩子又体弱多病,好生养着便是,妾身知道了。

    那妾身先退下了,萧美娘退出书房,身旁的侍女问道,娘娘今日可备热汤沐浴,自然,给殿下也备着。

    好,内侍笑盈盈的应着。

    几日后,内侍来回禀王妃,兰苑的侧妃又病了,王妃淡淡的回了句:“病了就找郎中照看,不必再来回禀,好好养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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