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长生安静的抱着,良久重重呼气:“明日又是一场恶战。”

    知了乱想的思绪被拉扯回来。

    人死了,身后事总是最重要的,何况那是帝后最宠爱的孩子。

    她忍不住追问:“陛下想要如何安葬二殿下。”

    “以太子礼也不是没有先例。”周长生回道。

    知了默了默,问:“这是陛下和娘娘的意思吗?”

    “是。”周长生肯定点头。

    这样对他一点也不好,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知了吐出一口闷气,双手下意识地捏住他腰间的衣料,想要稳住身形。

    “很委屈吗?”她轻声问。

    周长生怔愣。

    若是从前,或许会委屈,现在早就不会了。

    委屈这种情绪没有丝毫用处,他需要有效有利的结果。

    他轻笑道:“也只有你会问我委屈不委屈。”

    “我。”知了停下来。

    开口是冲动的,冲动的没想好后面要安慰他什么。

    “奴婢想让你快乐一些。”

    这句话回的笨拙又真诚,周长生露出笑意。

    “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嗯?”知了支支吾吾解释,“奴婢不敢。”

    周长生含笑打断:“福盈以太子之礼入葬,于我是一种隐形的羞辱。”

    知了沉默,他都明白。

    周长生叹气,语气倒是没有丝毫沮丧:“他们是想告诉全天下,我没机会。”

    知了无力的笑笑。

    安慰于他是白费功夫,通透如他只会分析利弊。

    “但是那又如何?不过是死后虚名罢了,极尽哀思而已。”周长生冷静继续。

    知了悄无声息地松开拽着他衣料的手,懊恼地想咬舌,希望他没有发现。

    周长生弯弯嘴角,搂紧几分,倦怠地眨眨眼。

    原本他是不困的,可抱着她,在她身边,睡意悄然冒头。

    如果不是她手的动作,他或许可以小眯一会儿。

    周长生深深吐出一口气,积压的情绪跟着纾解。

    与此同时,知了竭力控制呼吸,刻意数着频率,僵硬地在他怀里,脑子里的想法五颜六色。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周长生对她有意思,事情不会是她猜想的那么离谱。

    可真的不怪她多想,他现在的行为已经远远超过主仆的界限。

    哪怕是在从前,他也没有表露过此刻这种肢体上的依恋。

    知了难以置信,心底隐隐的不安愈发明显。

    知了开始给自己洗脑,她宁愿相信这是他一时无助,想寻一个依靠罢了。

    或许她是该提醒太后为周长生纳王妃?

    有个夫人,有个伴儿,有人商量,他就不会这样。

    “母后动了要命人殉葬的心思。”

    知了思绪被打断,脑子瞬间空白,身体不受控地颤了下,再次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衣料,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长生敏锐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恐惧情绪。

    “怎么了?”他担心地去贴她的额头,“冷吗?”

    知了摇摇头,清醒地松开手,并趁着这个间隙,推开他,背过身去。

    “我没事。”她平复情绪。

    周长生沉默的盯着她的背影,从他认识她起,他就觉得她有秘密。

    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来自遥远的以后,否则没理由去解释她在那个时候的料事如神。

    那她的秘密是因为殉葬而死吗?

    周长生凝眸,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不会有人殉葬,父皇不会允许,我也不会允许。”

    知了很快擦掉眼角的泪:“殿下,奴婢就是听着殉葬,觉得怪吓人的。”

    周长生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膀:“我不会让你死。”

    知了错愕地看着再次环上来的胳膊,脑子是晕的,他怎么比刚才还要自然?

    这次她要给他找什么理由?

    知了慌乱地想要拉开他,无果,他的行为和他的态度一样强势,真的令人头疼。

    “别动,让我抱抱,我好累,今日在父皇那里,他们吵吵嚷嚷,我现在头还是疼的。”周长生委屈抱怨。

    知了索性不挣扎了,冷静道:“头疼便早些歇息。”

    “没用的。”

    “寻姜太医来看看呢?”

    周长生摇摇头,在她颈边蹭蹭,依恋道:“不想。”

    “讳疾忌医可不好。”

    “嗯,知道。”

    知道又不改,知了就知道是这样。

    她忍着别扭,若无其事地拍拍他的胳膊,安抚道:“殿下也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周长生哼笑出声,叹道:“姐姐,这世道不进则退,你要我往哪里退?”

    知了默了默,回道:“做个藩王也很逍遥。”

    “你想随我去荆州?”周长生笑问。

    知了缄默。

    他想要的答案,是她不能给的,也是她从未想过的。

    周长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还是喜欢长安。”

    似乎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为了她的答案。

    知了提起的那口气还是没敢松懈。

    周长生松开了一点空间,把人转过来。

    两人面对面,周长生把她的姿态尽收眼底,她双颊绯红,低垂的眸左看右看就是不愿意分给他一点。

    “你今年要送我什么礼物?你送的礼物可是一年比一年贵。”周长生好奇道,“攒了许多银子吗?”

    知了借着那点空间将他推开,踉跄站起来。

    “殿下,太晚了,您该回去了。”她毕恭毕敬开口。

    周长生蓦地被推开,整个人愣了愣,手肘撑地,仰头看她,她的唇在微微颤抖。

    知了深吸一口气,委婉道:“殿下,如今是丧期,您同顾公子出去时,务必要谨言慎行。”

    “慎什么行?”周长生有点失落,笑问。

    知了气恼,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顾应钟这两年有点长歪,整日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知了见着就头疼,是有点怕周长生跟着学坏了。

    “该克制便克制。”她道。

    周长生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待二殿下丧期结束,奴婢会去和太后说,该为殿下娶妻了。”

    周长生嘴角的笑落下:“你说什么?”

    “您该娶妻了。”知了重复,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周长生哑然失笑,方才的亲昵,她是一点都没看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长生肯定是后者,他忍得了火气,但忍不住阴阳怪气。

    “你可真的是善解人意。”他道。

    “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本分。”知了温柔一笑,回道。

    “呵呵。”

    面对她的装傻充愣,他是真的没办法。

    周长生无趣地张了张嘴,只余下一阵笑,待笑够了,他才起身,假意拍掉身上看不见的灰尘。

    “我已心有所属,就不劳姐姐操心。”周长生盯着她。

    知了悻悻笑笑,头更疼了,她不敢追问,怕他再说出什么让她猝不及防的话。

    “殿下,您该回去了。”她忍着心慌,回道。

    “傻子。”

    周长生逼近一步,知了顺势恭敬侧过身,“奴婢恭送殿下。”

    “我有心上人。”周长生不依不饶露出笑,“在和她成亲之前,我谁也不要,姐姐不要白费心思,没用。”

    知了僵硬地扯扯嘴角没接话,选择不听不想不往心里去。

    周长生淡淡瞥她一眼,心里有气,半晌,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开。

    知了恭恭敬敬,直到人离开才脱力坐下,许久没有反应。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成为现在这样?到底是哪一刻错了?她难道给过什么错误信号?

    “啧!”

    知了懊恼又苦恼地埋头在膝间,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生出这种错位的关系。

    “他只是今日太累了!”知了喃喃自语,“等明日他睡醒就会忘记!”

    知了胡乱揉揉头发,仰头长长叹出口气,祈祷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时错位。

    “姑姑。”

    知了茫然平视,看到来人,短暂疑惑后,隐隐猜到什么。

    “怎么了,见贤?”

    “殿下说,晚上得您去守夜。”见贤说,“殿下还说,您在身边,才睡得香。”

    见贤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就连眼神都是正经的,但知了还是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整个人几乎是如坐针毡。

    见贤是个明白人,明白却不说破的聪明人。

    知了苦笑:“知道了,待会儿就过去。”

    “殿下在外面等着。”见贤为难道。

    知了盘算的小聪明只得作罢: “走吧。”

    前脚不欢而散,后脚又见面,知了心烦,有意落后,走的很慢,周长生便也跟着走的很慢。

    见贤走的更慢,距离两人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知了咬牙切齿,语气郁结:“殿下就不怕落人口舌么!”

    “怕什么?太后都知道我最亲近你。”周长生坦荡,“我刚失去弟弟,痛不欲生,有你在,祖母才会放心。”

    “太后不会允许你这样。”

    “我不能有软肋,我明白,但你始终不同,若我能有一个软肋,祖母也会默许是你。”

    知了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

    周长生哂笑:“你宠辱不惊,进退有度,已经胜过许多人。”

    知了笑笑,话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买她能忠心护住。

    可惜,她是绝对不会在生死攸关时,放弃自己转头保周长生。

    “祖母很看重你,不然你以为她老人家为何时时赏你东西,寻你问话?”

    两人默契停下脚步。

    “今晚的事,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周长生望着前路,哑声道,“我这阵子的确太累。”

    知了并没感到丝毫轻松,点头回道:“奴婢明白,殿下要照顾好自己。”

    周长生颔首,抬步继续往前走。

    狩猎比的是耐心,他有许多耐心,有许多时间,总能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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