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岁

    袁却的大婚。

    因为是两国联姻,便由皇室做主,在宫里办的。

    新房,便设在了靠近太极宫的合欢殿。

    帝后自然是需要出席的,不过看着袁却眉目忧愁的牵着新娘子,昭慎还是会不自觉的在心里想着,若是菱华在,她穿嫁衣,定然也是好看的。

    小郡主自然也是娇俏好看的,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多愁善感,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点没有远嫁的忧愁。

    昭慎不禁松了口气。

    若是两个人都是愁思满脸的样子,那这日子倒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青玄问过昭慎,为什么会去劝袁却接受联姻,却不曾想办法帮他拒了这桩婚。

    昭慎的回答是:即便躲过这一回,难保不会有下一回。袁家已经经不起皇室的猜忌了。况且,没人说心里有人就不能成婚的。这世间有几对是两情相悦?这话很难听,但人终究不能一辈子困在旧情当中出不去。若因此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得不偿失。

    青玄却苦涩一笑。

    觉得昭慎倒是惯会劝人的,但她劝人的不管什么道理,到她自己身上,都终究是说不通的。

    陈国来的小郡主,名叫陈安岁。

    平安岁岁。

    应当也是家里给予厚望的宝贝吧。

    安岁虽然出身于也是皇族,但性子跳脱,更有些英姿飒爽的模样。

    也因此,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般的娇弱。

    舞刀弄枪的,因此才耽误到了19还未出嫁。

    就赶上了这次的联姻。

    她倒也是个爱吃的。

    大婚后来谢帝后请安时,吃了咸月宫一碟子红豆糕、一碟子软枣蜜合、一碗藕粉、外加一大杯七宝擂茶。

    昭慎看的眼睛都要直了,到这宫里,都还未见过比她还能吃的。

    赵玄猗也看的呆呆地。

    等回过神来,倒也没有什么闲人,三人捧着手绢相视一笑。

    【安岁失礼了。只是娘娘宫里的厨子当真是好手艺啊,安岁吃过那么多好东西,娘娘宫里的一碟子小点心都比我在外面吃过的都要好吃的多。】

    赵玄猗接话道:【那自然是,不过啊,咱娘娘宫里的厨子,你可抢不走。若你喜欢,时常进宫来看看娘娘,也能蹭上些。】

    赵玄猗说出她的打秋风经验,安岁眼睛一亮。

    昭慎捏了捏手指,只好点点头。

    【你若喜欢,常来就是。回头我给你一张令牌。】

    陈安岁十分欢喜,拿了内侍递过来的宫牌,高高兴兴如珠如宝的就收在了怀里。

    【我在陈国的时候,那些个世家贵女都觉得我爱吃爱动,说我没规矩,不喜欢我。但我瞧着两位娘娘,当真是不一样的,我也喜欢两位娘娘。皇后娘娘,其实我叫林安岁,是临成亲前,我们皇帝陛下才赐了我国姓的。】

    这倒是不奇怪,她是陈国大长公主嫡出的女儿,驸马姓林,原本也是武将出身。

    安岁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故事。

    说她父亲是武将出身,但家世不高。

    只是个普通的禁卫军,在一次围猎意外当中英雄救美救了还是先皇三公主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见他英姿勃勃,容貌也不差,便一见倾心。

    缠着老皇帝赐了婚。

    那之后她父亲便成了驸马。

    陈国驸马不可领军职,从此后,林驸马便没了禁卫军的差事。

    只是因为常年习武,还是喜欢舞刀弄枪,便时常在公主府的宅子里练武。

    林安岁出生后,耳濡目染,才也学了一身武艺。

    【不过,我阿爹,不喜欢我阿娘。他时常看着被挂在练武堂的那把剑,说他若是没被赐婚成驸马,他该拿着那剑去疆场的。去挣一个武将的功名,建功立业。可入了公主府,那把剑便再也没有出过鞘。阿爹说,那把剑,是当初他入宫被简拔为禁卫军时,已故的祖父几乎变卖了全部家产请铁匠打造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剑,但我知道,我阿爹十分爱重那把剑,比爱我阿娘还多。】

    说着,安岁的眼睛没了那亮晶晶的光,显得有些落寞起来。

    即便远嫁他国,她也没有露出过这样伤神的模样。

    【因为阿娘的一见钟情,因为皇帝陛下宠爱我阿娘,才赐了婚断了我阿爹的前程。阿爹虽然不甘心,但多年来也一直隐忍,但这种忍耐,还是无形当中隔阂了阿爹和阿娘的情意。自我有记忆起,阿爹和阿娘都是分房睡,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阿娘唉声叹气,阿爹也唉声叹气。他们从来不吵架,但我倒宁愿他们放肆的吵一架好一些。这样,府里倒还热闹些。】

    安岁的话锋转的有些快,昭慎和赵玄猗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没想到大长公主宠爱有加的掌上明珠,家世竟然是如此的。

    难怪她生成了一个爱笑爱闹的性子,原来是家里太冷清了。

    昭慎原本觉得,安岁性子外向,倒也合了袁却武将世家的习性。

    或许两人在马背上、在练武场上,或许也会有许多不同于菱华的话说。

    如今,却觉得实在是大大的不合适。

    【皇后娘娘,我听说,国公爷心中,有个放不下的人,是吗?】

    昭慎心里咯噔一下。

    赵玄猗也是一紧。

    两人目光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意外。

    【你从哪里听说的?】

    赵玄猗出声。

    【当年大辰菱华公主不愿和亲,自焚而死,此事阿娘在我临出国门前就讲过。但我不曾知道,那位自焚而死的菱华公主,便是我要嫁的夫君的心上人。娘娘,你们能告诉我,那位菱华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吗?】

    昭慎早该想的,当初菱华和袁却的事情,在临安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

    安岁既然入了临安,又是和袁却的婚事,自然能听见这些。

    【安岁,菱华她……】

    【我不是嫉妒,我只是想知道,我夫君爱过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毕竟将来,我还要和他共度一生呢。】

    沉默了半晌,还是昭慎出声打破。

    【她与你相似,又有些不同。自小母妃身份低微不受父皇宠爱,直到最要好的皇兄登基称帝才有了几天好日子过。性子虽然活泼但更可以说是坚强,却总是半步不敢踏错的谨守礼数,唯一一次的叛逆,就是以死明志激励大辰军民死战西酋。】

    很简单的一段话,概括了菱华的一生。

    安岁听完,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与她相比,我倒还算幸福了。虽然爹娘不睦,但他们都极宠爱我的。】

    大婚后,袁却和安岁的生活到也还算顺遂。

    只是老国公夫人对安岁舞刀弄枪的习性有些不喜,袁却倒是无所谓。

    可能是老夫人见惯了袁家的刀枪,就想着有个端庄贤淑的媳妇在身边。

    但见二人虽然话不多,在刀枪战法上倒是能聊上两句,也就随他们去了。

    安岁册封了诰命,身为命妇,自然能拜宫入内的。

    于是咸月宫除了日常蹭饭的赵玄猗和徐奉瑄外,又多加了一位。

    昭慎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青玄一个人忙不忙的过来。

    【不过是多做些,也无大事。我也闲着。】

    晚上,昭慎靠在青玄的腿上纳凉,凉风徐徐,吹得人倒是心驰神往。

    荷塘里的花已经渐渐的都没了,只剩下叶子。

    偶尔有鲤鱼跳出来,一声声水声扑通。

    静谧非常。

    水波荡漾着一弯渐圆的月亮,月辉如水,倾泻在粉墙黛瓦上。

    分明是一副江南水景。

    【青玄,我又想去草原了。】

    昭慎爱山,不爱水。

    即便眼前水景再如诗如画,也抵偿不过她心中的山居秋暝。

    日子就这样两年三年的过。

    不到五年,昭慎转眼又到了最初离开原世界时的年纪。

    最近她开始记忆力不好起来,竟然渐渐的快忘掉原世界的很多事情。

    除了要紧的人,除了要紧的那些事情,几乎都模糊了起来。

    昭慎没有执着地想要回忆。

    或许渐渐忘却,才是未来数年数十年数百年的常态。

    早一点习惯才好。

    前朝的政事渐渐的也闲了下来。

    徐司忖也渐渐关心起几个孩子的学习来。

    但十次有九次,昭慎都会推掉和徐司忖一起商讨这些问题的邀约,只是让赵玄猗多多上心。

    私下里,虽然也对徐奉瑄的课程盯得紧,但也不是那么望子成龙。

    她从来没想过要靠他获得什么。

    只希望他能活得一些就是了。

    或许当真是转了性子,徐司忖再也没有难为昭慎做什么事情。

    反而事事都先由着她的想法。

    又不知怎的,常常闹着说要南下巡视一番。

    却都被前朝大臣们以“朝中无储,无人理政”为由,给堵回来。

    奉瑄已经十岁了,个子也已经到了昭慎的胸口。

    模样长得和徐司忖越来越像。

    却没有徐司忖那样的阴鸷,反而像是阳光正直版本的徐司忖。

    起先,还觉得他长得颇像贺子衿的。

    如今看起来,倒是变了好多。

    性子也是格外的沉稳。

    文治武功也初现了些端倪,君子六艺都不偏不倚稳扎稳打的进步,尤其骑射上佳。

    朝野内外对大皇子的赞誉也不绝于耳。

    对这个不怎么偏科的孩子,昭慎操心的也少。

    二皇子奉珏也是个好苗子。

    只是性子颇是活泼了些。

    鬼点子多,经常变着花样的为难太傅,三天两头挨赵玄猗的罚。

    枪法精妙,剑法也不错,却似乎是和奉瑄互补,他的骑术还行,箭术却几乎毫无准头。

    昭慎每每以奉珏年纪还小为由头劝着望子成龙的赵玄猗拦着她的戒尺。

    赵玄猗就指着滚成泥猴的奉珏怒吼:【你但凡有你大皇兄一点自觉,也不至于到如今连本《左氏春秋》都读不下来。你就望着好早日气死你母妃我,又瞧着你母后和气,便无人管着你你好上房揭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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