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好不容易将早餐的事情解决完,王桃子想带她一起去看姜婆婆,林青墨决定尊重桃叔的决定,尽量不让更多人知道。于是桃子就让她帮忙晒晒甘叶。

    她看着如此多比安安草还要贵十倍的甘叶,感叹城与城之间的差距。山城以善制各式糕点而闻名大陆,加上山水绮丽,风景绝佳,每年来山城度假的人络绎不绝,让山城不缺名贵物品。虽然她不曾逛过山城,但是她在城主府,可以接触到山城里最宝贵的那些物品。像甘叶和安安草,都被城主仔细保护着,她只远远看过几眼,据说也只有城主府和候府有。

    所以,现在她不得不感叹,怪不得那些人不择手段地想要找到桃城。

    林青墨召出细木藤,将甘叶整齐地摆在板上。她看着阳光下,这些底色是蓝色却隐隐泛着紫光的甘叶,极其有成就感。

    正当此时,她察觉到后方有人走近。

    “姑娘,你终于醒了。我是桃城城主,桃松。”

    她转过身,看到了一个面目完全可以说是丑陋的中年男人,因为可怖的疤痕几乎覆盖了他的整张脸,面部中央深深凹陷,即使有布包着,也看得出他有半边鼻子没了。

    “多谢城主收留。”林青墨对他郑重行了一礼。

    城主摆摆手,“不必谢我,你是被神明认可之人,亦是有缘之人。”他的声音与他的面容完全不同,在人听来,温柔慈祥,平易近人。

    “姑娘,我们桃城已经远离尘世许多年,我不知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知道。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你在这里。希望你能谅解,”

    林青墨彻底认识到他们他们桃城人的真诚有礼,“城主放心,和桃子打声招呼,我就可以走。”

    “嗯,你快去快回。”

    她没走多远,听到城主说:“这桃子,真是长大了。晒药勤快了不少啊。”

    完了,这两人行动了!

    林青墨找到姜婆婆的房子。不知为何,姜婆婆的房子竟然在药谷这么深的地方,明明是大白天,这却没什么光,十分昏暗。

    “桃子!桃子!”

    桃子从屋里出来,“怎么了?甘叶晒完了?”

    “嗯,还有,我要走了?”

    “啊?这么快!”王桃子十分不舍,抱住林青墨,“青墨,你还会回来吗?”

    林青墨不想骗她,实话实说,“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啊?没事,我不会忘记你的。”

    “嗯,我也会一直记着你的。”

    林青墨果然从她脸上看出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城主带着林青墨穿过一片左弯右绕的岩石林,来到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沙漠,波动的热浪带着滚烫的沙子迎面吹来。她看到城主面无波澜地看着这一切。

    同时她也清楚地听到身后刻意压低的惊呼。

    “出来吧。”

    一片寂静。

    “王桃子,杨叶,出来。”城主明显饱经沧桑的声音由于饱含极具威严,但此时林青墨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颤抖。他仿佛希望后面真的没人。

    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岩石后出来。

    “城主好厉害,您什么时候发现的?”杨叶这心大的,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们跟踪得这么明显,是个人都会发现!”

    “你们都跟我来吧。”众人走回岩石林,城主将他们领进一个木屋。

    “来,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想出去。”这时城主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尽管现在他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只会显得狰狞。但林青墨依然看出了他眼中真切的关怀。

    王桃子和杨叶都一言不发。

    城主看了一眼他们沉重的包袱,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全都是各种草药。

    “别跟我说,你们是为了出去卖药的。”

    王桃子呼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姜婆婆有一天说,我和我爹长得很像......”,她眼神悲伤,与平时完全不一样。

    林青墨一直以为,王桃子不会藏心事。原来,她心里也一直挂念着人。

    城主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瞳孔瞪大。不一会儿,眼中竟流出泪水。

    两人也被吓到了,“桃叔!”

    “我没事。你们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想外面的世界的?”

    杨叶如实说到:“姜婆婆有时会讲她在外面的生活。她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很多桃城没有的稀奇玩意儿和好吃的,而且桃城的东西在外面卖得很好。”

    王桃子接着说:“而且青墨还说,外面的人认为桃城是仙境,他们都想进桃城。明明桃城这么受欢迎,桃城人也在外面生活得很好,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哭了:“我爹他,是不是在外面过得太好了,不回来了。”

    “桃子,叶子,怪我,怪我没早点跟你们说清楚。我想着,等你们再大些,再和你们说。现在,必须要说了。”城主语气中满是自责。

    城主的腿脚不太好,走了这么一段已经是极限,他费力坐下。

    “最开始,桃城与其他城友好相处,但渐渐地,有的城因为自身资源的贫乏,想要攻占桃城。我们桃城受神明庇佑,他们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进来。当他们发现自己连桃城结界都进不来时,就抓住那些当时还在外地的桃城人,极尽虐待,连全身换血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干出来了。不过,那些换血人依然无法进来。后来,他们发现换血人和桃城人一样都能更加长寿,于是更加疯狂地搜罗桃城人。”

    “先祖为了后世的安宁,组织大家搬迁桃城。搬迁后,那些人又捉住了许多桃城人,得知搬迁后,疯狂逼问他们,想要知道新地址,没有一个桃城人透露。于是,他们不再执着于桃城,转向了桃城人,我们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个装宝贝的器皿。”

    杨叶听不下去了,“桃叔,姜婆婆不是这样说的。她说她丈夫在外面过得很好。”

    城主神情更加痛苦,“这都怪我们。”他看向桃子。

    桃子莫名感到心痛,她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十八年前,桃子你刚出生。那年外面爆发了非常厉害的瘟疫,这种瘟疫会让人全身的皮肤出现细小的孔,如果不及时用甘叶敷这些孔,那么人就会流血不止身亡,而且过程生不如死。但是整个大陆大部分的甘叶都长在桃城,所以,外面的甘叶被卖到了一金的价格,死了很多人。”

    “老城主心善,长老们也觉得我们桃城不应该袖手旁观,普通老百姓不应为少数人的行为负责......”

    十八年前——

    王羽来到长老殿中央,“城主,各位长老,我自请去城外送甘叶。”

    桃松立马反对,“不行!你女儿刚出生,更要紧的是嫂子需要人陪,此行凶险难测,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她们怎么办!”

    “松儿,你让他说。”老城主制止了桃松。

    “我知道我们桃城人一出城便如同再刀尖行走,但是桃城的青年中属我武功和悟性最好,如果一定有人要去,我义不容辞。”

    “羽儿,你们这一辈中,确属你最聪慧,最能干。我是舍不得你去的,但是,其他人大多只有良善而不够机敏警惕,他们去,我更不放心。你就,和我还有松儿一起去吧。”

    “老城主带着我和你父亲王羽,拉着一车甘叶和甘叶种子,在各城郊外相对偏僻的地方种植甘叶,我们想通过增加市面上甘叶的数量来降低它的价格。同时我们也知道,一定不能直接将甘叶送给别人,但是......”

    英城郊外,一眼望去,尽是破布棚子。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些棚子是垃圾收集处,可它数量太多,棚之间的缝隙,还有人走来走去。

    其中一个棚子里,二狗无助地看着地上满身是小孔的母亲,为什么,他和母亲好不容易在寸土寸金的英城生存了下来,又爆发了瘟疫。

    这是为什么!那些什么什么侯的,凭什么动动手指头就有甘叶送上去,连府里的仆人都不缺甘叶!

    对!我可以去英江侯府外面转转,说不定可以像杨大郎一样捡到许多。

    “滚一边去,死叫花子,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二狗已经被这侍卫打得鼻青脸肿了,他一下子冲过去抱住他的腿,“大人,我母亲已经快不行了,求您,求您赏我几篇甘叶吧,求您了!”

    侍卫看着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凹凸不平、泪涕纵横,只觉得恶心,“呵,好啊,看到这根骨头了吗。”

    他拿出嘴中的鸡腿骨,“我扔过去,你再爬过去,用嘴叼着它爬回来,我就给你一片。”

    二狗听到可以拿到甘叶,直点头。他什么都不想想了,反正前十几年也活得没个人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看好了!”

    侍卫用力甩出骨头,二狗赶紧向着那边爬。

    他用嘴叼起这块浸满他人口水的骨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叼啊,哈哈哈哈哈哈。”

    二狗的嘴角被骨头咧着,口水从他嘴沿留下。他赶快往回爬。

    但侍卫趁他爬,迅速钻进府,锁上门。二狗没有去追,他继续叼着骨头,静静看着侍卫慌忙的动作。他生怕再被他缠上,不就是片叶子吗?明明都不缺!为什么不给?明明都答应了!

    二狗任由自己的口水留了许久。终于他吐出骨头,往回走。

    好不容易,他找到自己的棚子了,却被棚外的一块手掌大的石头,拌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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