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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文渊阁里,太子殿下未到,无人敢落座。

    首辅董纾拿着北镇抚司刚送来的文书静默不语,工部今早清点了存余的火铳数量,少了足足一百一十二支,将近六成的火铳都被盗走。

    沈恪昨晚就接到了消息,是周容湛派人知会了他详细情况。

    沈恪的父亲刑部尚书沈思正没有来,刑部派了去年进了内阁的侍郎崔利良。

    崔利良紧攥着公文走到沈恪身边,小声问道:“老师身体无恙吧?我看昨晚老师没去宴席。”

    沈恪道:“无碍,家父不喜喧哗,所以未去。”

    他一向言少,崔利良作为沈思正的学生,以前总往沈府跑动,他们二人见面也只是依着礼节行礼,都察院和刑部来往较多,二人也都是公事公办。

    崔利良也不是话多的人,但他听说老师前几日似乎是向圣上递了乞老的折子,又担忧地问:“我听到些风声,说是老师要回老家了,这可是真的?”

    沈恪点了点头,道:“家父本就说要请你去家里吃顿饭,再交代些刑部的事情,崔侍郎今日若是无事,可直接随我回沈府。”

    崔利良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他从前在翰林院就是跟着沈思正做事,一路走来也都是沈思正提携的。

    “老师还未到致仕的年纪,怎么现在就要回乡?”

    沈恪回道:“家母身体一直抱恙,家父想带她回老家调养。”

    说完又补充道:“家父说了,刑部有崔侍郎,他就能放心回乡了。”

    崔利良悲从心来,师母对他一向都很好,他本是浙东人,独自来京城做官,冬日里的衣服被褥,沈夫人总给他和沈恪准备一样的一套。

    “今日太仓促了,我回去准备准备再登门谢师恩。”

    沈恪说了声好便不再言语,审视着殿里其他的人。

    工部侍郎章原道与兵部侍郎陈平本不是内阁的人,但此事与他们有重大干系,便也破例来参加集议。

    毕竟火铳由兵部与工部共同管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走这么多,他俩今天要是说不清楚,集议结束就要被拖去刑部大牢三司会审。

    章原道进工部以后还研究过火铳,想把它加到战舰上,但还未真正试验过,昨晚被谢玄参拉去清查火铳数量就被他吓得一晚上没睡好,现下正靠着柱子打瞌睡。

    陈平倒是一直张望着殿外,脸上已有些焦急,不断地踱来踱去。

    沈恪把这些看尽眼底,负手站在董纾身边。

    薛俞和薛津风迈进文渊阁前已看过了北镇抚司的公文,他们父子二人一个管吏部,一个管户部,跟这件事扯不上关系,但火铳失窃却是件大事。

    魏得善引着周容湛和谢玄参进来时,众人皆跪下要拜,周容湛说了声免礼。

    内阁集议一向是首辅董纾和次辅薛俞坐上首,沈恪也为次辅但坐下首。

    周容湛本不欲坐上首,但再推来让去也是浪费时间,就坐了上首。

    太监进来奉了热茶,集议算是正式开始了。

    谢玄参作为亲审证人的那个,率先开口把事情始终又陈述了一遍,隐去了谢珺,只说是谢家的两名出门游玩的家丁撞见了此事,因着他在北镇抚司办差所以先去报了北镇抚司。

    “不过此事并非北镇抚司职责所在,下官已将人证物证等一并交由都察院,去过现场的那几名锦衣卫,各位大人可随时去我北镇抚司审问,下官将具体情况都写在公文里了,各位大人应已看过了。”

    董纾点了点头,问道:“谢同知说那船公已死,箭是东城兵马司的,不知可有提审过东城兵马司的人?”

    谢玄参拱手回道:“下官已派人连夜提审,且清查了他们的武器数目以及出入,但东城兵马司的人较多,他们平日里的武器出入也是笔烂账,查不出什么有用的。”

    他往周容湛身边站着的魏得善身上一扫,“不过,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曹达说昨夜宫里有人给他下命令说有人伙同宫女偷盗御物,他们描述的人与船公一致,那船公被人射杀之时,曹达也在现场。”

    董纾听到宫里就有些头痛,他对阉党参政一向就很抵制,没想到他们的手会伸到火铳上面。

    “既有此事,何不写在公文里一并呈报?”

    谢玄参回道:“事关宫里,不好详述,下官想着当着魏掌印的面禀报比较好。”

    他昨夜从诏狱出来准备去东城兵马司跑一趟,就看见曹达带着人跪在北镇抚司衙门里,说是要领罪,问了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董纾冷哼一声,冲着魏得善道:“魏掌印的要查的人竟与这军火案有关,还死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魏得善怔愣了下,走到前面行了一礼,“回禀首辅,奴才并不知此事,应是下面哪个管事的给东城兵马司下的命令,待奴才回去好好审问一番才能给各位大人答复。”

    陈平听到这话脸都白了,坐在下面动也不敢动,险些打翻了茶盏,

    周容湛注意到他的异常,和沈恪对视一望,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本宫已派人在内务府仔细询问了昨夜宫里失窃的事,查了宫里所有下人住的地方,今日就能有结果。”

    沈恪本一直静听着,也开口道:“既是宫里丢了东西,便该交由内务府和大理寺查,怎会牵扯到东城兵马司?”

    魏得善知道这位沈御史一向铁面无私不通人情,便拱手笑道:“沈御史见谅,应是下面的人见丢了东西,怕贼人跑了才去东城兵马司报的案,奴才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薛俞二人现在才听出来这次军火案竟与司礼监有关,他们二人与魏得善交好是满朝野都知道的,这下也坐不住了。

    薛俞道:“这么说来,人证已死,还与宫里失窃有关?那他的话是否不太可信了?”

    崔利良回道:“他的话是否可信,自会有我们刑部和都察院结合其他证人证物仔细斟酌。此事事关重大,我提议,应交由三司共同会审,北镇抚司也协助我们一同审吧。”

    董纾点了点头准备就这么办,但碍着周容湛在一旁坐着,就询问了他的意见。

    周容湛笑了笑,道:“这些事还是要交由内阁决定,本宫不过是在这儿向各位大人学习。这宫里的事若有不好查的,倒是尽可来找我。”

    话语间已经把魏得善和他的司礼监排出了查案的行列。

    魏得善闻言起身跪在了厅前,“奴才知道与司礼监脱不开关系,奴才自是不能再参与了,但司礼监一定全力协助各位大人查案。”

    说完重重头叩在地上,众人看着周容湛沉默着喝茶的态度也没人敢去扶。

    还是谢玄参摆出了他以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把魏得善扶了起来。

    “有了魏掌印的话,我们当然也好查案,昨天去给东城兵马司报信说宫里失窃的那个小太监还在诏狱里关着呢,您老待会儿就跟我一起去瞧瞧他吧,手下人说他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说,您老去了也劝劝他。”

    他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魏得善浑浊的眼睛,“毕竟,是直截了当地被处死还是被分成一块儿一块儿死还是不一样的。”

    魏得善被盯得一哆嗦,又堆起了笑脸,“那奴才就跟谢同知走一趟。”

    董纾又把矛头指向了章原道和陈平,质问他们平日究竟是怎么管理的

    二人跪下喊冤,章原道是真的冤,他听到现在脑子都要糊涂了,怎么一会儿是船公,一会儿又有宫里失窃的事,现下连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都要去诏狱了。

    陈平倒是一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头也不敢抬。

    董纾把这件事做了总结,又安排好了各处衙门的分管,就谈起了年后春闱的事。

    他作为礼部尚书,春闱自该是由他主理的,所以这事儿聊了没几句也就完了。

    今年春季的耕种之事他们前几日就已议过,今日的集议就结束了。

    周容湛最先起身离开,谢玄参本想去东宫看看谢珺,但事情太多,就定在晚上去东宫用膳。

    魏得善换了身衣服随着谢玄参去了北镇抚司,崔利良和沈恪要和他们移接证人证物就也派人跟着去了。

    东宫里,谢珺吵着要沐浴,她出了许多汗,又觉得自己身上尽是药味。

    柳欣刚送走来复诊的太医,看见周容湛回来,忙跪下行礼。

    周容湛走到床帏前,谢珺才息了声。

    他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手帕擦过手,又试了试她额前的温度,“刚集议,董尚书提到了春闱的事,你可准备好了?我听说董尚书的孙子董敏之也参加了今年的会试。”

    谢珺爬起来,自信满满道:“当然准备好了,我从小跟着你去文华殿上课,虽是比不上你,但参加科举应是没问题。”

    说完又笑嘻嘻道:“你说我要是殿试过了,到时候去那个衙门当差好呢?”

    周容湛见着她的得意样儿知道昨夜的急病算是好了,应道:“去哪儿当差可不是你选的,若真能考上一甲便可去翰林院当差,二甲三甲则要再考试,等着吏部选拔。”

    谢珺一颗心又落了下来,忙从以前上课时的书里挑了几本躺在床上看,洗澡这事儿也不提了。

    周容湛也去了外间用膳,从昨晚宴会离开后便未进过食。

    听着里面的读书声,突然想起来从前谢珺作为他的伴读去文华殿听课,授课的就是董纾。

    那时同他一起上课的还有周行昀和周见祎,后来又有了周成瑾和周觉晔。

    谢珺跟着听课,自然也要写董纾布置的策论和诗词功课。

    董纾常夸谢珺的文笔有灵气,策论也做得好,夸她不愧是安南侯的儿子。

    周容湛看过她写的很多诗和策论,也觉得读起来气势如虹,非比寻常。

    他捡回来的小乞丐虽然烧得不认识自己,不记得从前的任何事,但脑子倒是没烧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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