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开朗

    几日过后,虞清和立冬又来到了洛阳。

    她们先去了映春坊碰运气,没能遇到夏侯容。而后又外出闲逛,去了青楼吃饭。

    今日虞清穿着水色曲裾戴着幕篱,本是想偶遇夏侯容的。而立冬穿着一身鹅黄浅色的男装,瞧着比冬笋的笋心还要嫩气些,二人一齐站着很像是一对姐弟。

    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今日大月氏的王子宴昌陵乡侯。

    “昌陵乡侯是谁呀?”立冬一边扯了扯虞清的衣袖,悄声问道,又继续支愣着耳朵继续偷听那些人的谈话。

    “他是阿容的兄长。”真是巧了,以前虞清和夏侯容玩耍时常会见到他。

    “那为什么那个什么王子会和昌陵乡侯结交?”

    “应该是有所求吧,或是打点关系求他美言,也可能是被他的容止姿仪给折服了吧。”说到这,虞清轻笑一声,毕竟世人称夏侯宣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你听到了吗?他们说宴上可能会有胡腾舞表演诶!”立冬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虞清,意思不言而喻,去瞧瞧啊?

    就是说胡旋舞都看了,胡腾舞还会远吗?

    “我戴着幕篱混不进去。可不戴的话,他也许会认出我来。”虞清有些担忧。

    “那我们先去碰碰运气吧。行不通的话,我就给你易个容。像我一样。”立冬指了指自己的脸,她们原来的容貌有七分像,而现在除了身形,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虞清闻言点点头,也露出一副有些激动的神情。看胡腾舞倒是其次,倒是易容对她来说倒是更刺激些。

    二人一起来到了鸿胪寺,刚转了两圈,发现侍卫巡视守卫地很严密,翻墙爬树钻狗洞都行不通,她们觉得还是需要换套衣服易个容。

    刚准备去找衣服,立冬就瞥见一个远处马车上的身影在朝她们招手,她也回应了两下。

    虞清也撩开一侧幕篱转头看去,原来是夏侯容。刚想她怎么会来,又想到她估计是跟着夫家的。

    夏侯容那边着人来请她们过去,虞清在叹息这次是真不能易容了,满心的可惜。

    “我就猜,你可能会来凑这热闹。特地来守着。”夏侯容笑地狡黠。

    “我们又去了一趟映春坊,想去偶遇你的。你倒是提前算到了这里。”虞清抚了抚额,感叹消息比阿容滞后,差点就错过了。

    “要不是听到了旁边人的谈话,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大出热闹。果然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立冬接话道,讲得夏侯容一默。

    其实若不是她们恰巧来了洛阳,恰巧去了青楼,里面那几个客人恰巧谈了此事。她们就错过了。如今已是太和三年了,很多事都变了,尤其虞清她早已不只是当初与她熟捻的女娘了。

    谈话间,她们进了院。

    “兄长对阿虞有印象的,你换了这身男装会好些。”夏侯容还是做了些许准备的,比如今日一个人带着男装在这里等她,车夫婢女不算。又比如,多备了两身衣服。

    马车宽敞,立冬帮着虞清把男装换上。夏侯容看着心中微酸,觉着立冬还有些碍眼。

    宴席设在堂中,架了许多的火炉取暖。

    屋外是利风呼啸、寒冬凛冽,而室内温暖和煦、春风宜人。

    夏侯容带着她们进来得很容易,只是到的时候有些晚了。有人领着她们站在一根很大的柱子后面,既能远离主宾的位置又能清楚地看见舞蹈。

    那些男子正舞着似驰马扬鞭,如飞鹰振翅一般的动作。到后面鼓点愈发急促,舞者绕圈急行,做了粗犷威猛的姿势像是完结。

    舞者的身姿既雄健迅急、又柔软潇洒。虽然她们只看了尾巴,却也领略了这舞的矫捷与诙谐,尽了兴致。

    夏侯容既开心又不满。

    开心的是她想起曾经,自己和婧明也是这样,总是偷偷地看父亲的宴会,兄长发现她们,只会悄悄地打掩护。和今天很像,

    不满的是,这舞只看了一半和李冬的存在还有她不太适应三个人的形式。以及时过境迁,她们只能追忆,却不能回溯过往。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三人眼神交流后,决定在看看其它的。

    那些舞者下堂的时候,有其他侍从进到室内服侍,跟在后面的还有一支胡人乐团。

    “这乐团里,其它的倒也罢了。只是有个能在冬日里舞蛇人,很是少见。今日请侯爷欣赏。”有个男声说道,他的声音像二百里外的山中亭那里传来的屋檐下坠冰落雪,幽邃地撩人。

    “当真稀奇,本侯谢过赫林王子。”夏侯宣很是一本正经的答谢。

    其它的陪客也陪着应和有了眼福。

    那个舞蛇人站在中央,其余乐师分散而落。一小会儿的沉静,而后想起细促清盈的琵琶声,筚篥的声音跳跃活泼,两者起承转合,相得益彰,将听者带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而后响起婉转悠扬的笛声,像春夜里啼鸣的莺鸟。那个吹笛人旁的箩筐想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条通体碧绿的蛇和一条粉亮银彩的花蛇相继钻了出来。腰鼓阵阵做声带着其它乐声作曲附和。二蛇或是相依、直立、盘绕在吹笛人的身上,动作繁多,瞧着十分有趣。

    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声,惊断了堂上。

    那些服侍的仆从顺时变成刺客从暗处抽出了武器,四散而出开始无差别的攻击。室内立即乱作一团,尤其宾主位上夏侯宣和西域王子那儿全是侍卫和刺客的乱斗。

    她们三人这里也不安全,有那些刺客的内应。内乱之中,两名素衣刺客从她们后背袭来。夏侯容的婢子如祥护主护着她急急避开,立冬也将虞清护在身后。

    那些人事先藏好了兵器,而她们原本只是来看舞,根本没想到这些,手无寸铁。

    立冬只好赤手与刺客搏斗。

    刺客手持短刀,招式利落,立冬难以支应。她运力将刺客劈开,不曾喘息一刻。发现后面还有人向虞清她们发难。她随手撤下一旁的帷幕拧成长鞭,布料厚重,她挥舞地很是吃力,费力地将刺客抽开。

    立冬快速跑回她们身边,护着她们。

    “快走,这里不安全。”

    这殿上的人多是手无寸铁,堂上人还有侍卫,可与她们站在一处的仆从四处逃窜。太多的人死在那些刺客的刀下。有人见立冬会武且那处地势较为隐蔽,忙向那里逃去。

    更多的人引来更多的刺客,立冬看着这些来人更事头大。

    “别来呀!往外面逃。”

    那个仆从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不回头就往这里来。立冬无奈,抽着帷幕击退追击的刺客。

    这个人暂时获得了安全,又有人看见了,来效仿。

    “别来!别过来!往外面跑。”立冬她真的心累。抽不动,真的抽不动。她甚至没时间寻个稍趁手的兵器,只能操着笨重的帷幕权当是长鞭舞着。寒酸且劳累。

    更重要的是,她不太会使鞭子。

    好不容易,立冬又将刺客击退。又有人逃过来。

    “cou duo 娘 za 温 bi,侬去外咪吖,won 吃力 sa 忒ze!”(***,你们去外面啊,我要累死了。)

    虞清听她用江东口音大喊了什么,感觉是气急了。

    “我们要出去,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立冬猛地将帷幕大甩出去,帷幕张开变成一张布盾,将布料外面的人撞开覆盖。

    趁着这个机会,她们向室外跑去。立冬左手拉着虞清,右手扯着夏侯容,夏侯容的背后还有个如祥贴着,她们身后还跟着三四个跑来求庇护的仆从。

    真是麻烦,不能用术法,武艺又一般,而且她还没能完成杀人的心理疏导。

    虽然夏侯容不想承认,但是真的感觉很凶险。那个阿李虽然有些本事,却也难以周全。好不容易要逃出院门,要有一丝希望了。然后那些刺客追上来了。

    立冬松开夏侯容的胳膊,微微侧身躲过了迎面砍来的刀,一掌拍在刺客的臂弯,夺下短刀,又一脚将面前的人踹开,然后将刀塞夏侯容的手中。

    “等我一下。”说完就抱起虞清,踩着另一个刺客借力,如雀般轻盈地飞跃上了房梁。

    “一定要抱住了。”她叮嘱了一下,就跳了下去,踩着一个刺客的肩背落了地,发出沉闷地撞击声,想来这个刺客肯定受伤不轻。

    而这时如祥为了护住夏侯容已经挨上一刀了。她朝立冬喊道:“快带着夫人走。”立冬点头,又将夏侯容抱起上了房梁。

    “我再去救她。”

    其实立冬的力气消耗了很多,抱着如祥的时候,已经有些费劲了。

    在立冬想着要再救些人的时候,居然有刺客上来了。

    虽然他们用轻功也上不来,但是他们会爬呀。

    这些刺客是真的难缠,真的敬业呀。对堂下无足轻重的人,都能这么用力拼杀,难想堂上得打成什么样。

    如果说一开始的立冬,能以一当十的话,现在的立冬,一当三已经是极限了。她后面还有三个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人,她是真的压力山大。

    在立冬又一次踹下刺客时,虞清看到堂上的刺客已经基本解决了,她立刻朝那边喊救命。夏侯容和如祥也跟着一起喊。

    在立冬踹下最后一个刺客时,她也发现了这点。

    于是又将三人分着送下来。

    如祥要求先下,她想先下来探一探安危。而后是夏侯容,她恐高。她有些失态的坐在地上,消解恐惧。最后才是虞清,这是立冬的一点私心,她也觉得这样更安全些。

    “媛容,你还好吗?”一个身着靛蓝长袍的男子来到她们身边,问夏侯容的情况“可有什么不适?”

    “没事,只是有些怕高。”

    夏侯宣的视线又转了转,略过了如祥,落到了虞清和立冬的身上。“谢过两位,婧,明。。”看清楚了虞清的脸,他的声音停顿了下没有再继续。

    虞清见避不过去了,便朝他行了礼,然后要带着立冬走。

    “阿虞”夏侯容见她要走,刚喊出声便后悔失了言,忙忙遮掩道“阿王,阿李,我们一起走吧。”

    立冬早已疲累,只想快些歇息,只倚着虞清点头,嘴都不想张。动不了了,太累了。真的吃力sali

    夏侯宣也顾不上是否得体失礼了,看着夏侯容,话确是对着虞清说的“我就不送你了,昭伯与平叔就在后面。不能再被他们看见了。”而后便转身去招呼其它人了。

    “太初,刚刚那边几人与你相识吗?怎么也不带来见一下?”何安问道。

    夏侯宣想他虽然素有才名但风流好色,许是看到了什么好女才问。又想他可能并不熟悉虞清,应该并没有认出她来。于是淡淡开口道“是我家小妹带着女伴来偷窥胡舞。不巧撞上了这事,我已派了人送她回府。”

    “令妹今日可真是受难了。太初当多宽慰宽慰。”何安确实没能去认出来,虽然何安被太祖收为养子,还尚了主,但确实与今上交集甚微,没认出虞清也属正常。

    曹眭和赫林一并来了,“太初,刚刚那边的是小妹和她的女伴吗?”

    夏侯宣心头一紧,点头称是。岑眭居然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夏侯宣思考该如何遮掩一二。

    岑眭又继续说“有个女娘竟然习得极好的功夫,没有兵刃也没落了下风。”

    夏侯宣又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昭伯喜舞,关注的不是虞清。

    而赫林在一旁鼓掌称赞“前几日读了雍丘王的洛神赋,有一句是很妙的形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今日有幸得见。”

    赫林是大月氏的王子,此次奉王命到大魏朝贡。他是典型的胡人长相,英气凌厉的眉下是潇洒不羁的眼,高鼻挺立,皮肤异常白皙。他像是天山的雪,西海的月,端的是一副异域绝艳的美人,高冷无双,俊美无双。只是轻轻挑眉转眸,清冷雪月便化作沙漠的晚风,妖冶邪魅得能蛊惑人心。

    “我也瞧着了,只可惜是个女娘。若是个男子,我必向陛下举荐,使他成为我大魏的良将。”何安接话,随即哈哈哈哈大笑,众人一并笑着附和。

    她们四人一起离开,其中如祥受了几刀,在其它车上包扎。立冬和虞清还有夏侯容上了另一辆车。

    立冬一人瘫躺一侧,是真的精疲力竭哇。

    “今日真是要多谢阿李了。”夏侯容陈恳地向立冬道谢。

    立冬眼也没睁,手也不抬。虞清接过话,“她是叫你别客气。你不要以为她轻慢,她呀,是最轻这些虚礼的。”

    夏侯容应声,又道:“婧明,你们最近不要在洛阳露面了。哥哥虽然将他们支开了,可就怕他们已经看见了你。何平叔也就罢了,可昭伯表哥是真的认识你。”

    虞清也有些忧愁,扶额叹息。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