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息

    一个普通的早上,盛夏已过,早晚都有了些许凉意,全国防疫指挥中心又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总指挥是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男人,因为穿着防护服,大家都看不到他疲惫的黑眼圈。

    男人大声对助理嚷道:“现在用的疫苗有效率只有50%,其它50%中,有15%的人因为注射而感染,还有10%的人会死亡,剩下的人不会产生抗体。而且抗体的产生需要两个周。两个周啊,按现在疫情的发展形势,两个周之后......”他哽咽了一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而且,病毒变异太快,还需要快速研发针对变异病毒的疫苗,要快。”

    “总指挥,真的已经尽力了,您也知道,不做临床实验,风险就是大啊。”助理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觉了,气若游丝。

    “现在说那些理由还有用吗?缺什么条件,就赶紧协调补齐。”

    “但是……”

    “但是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但是。”

    助理悻悻地走了,总指挥一手扶额,绝望地瘫坐进办公椅。

    “总指挥,好消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性,兴奋地跑了进来,“昨天半夜,有人匿名给防控指挥部发了一个新病毒的疫苗配方。我刚才已经组织专家线上联合评估过了:这个疫苗的设计非常合理,制作成本低,原料和方法都很简单,最重要的是,当天注射,三个小时后就能产生抗体。”

    “而且,这个疫苗,可以根据变异病毒基因序列进行简单改造,就可以生成适用于变异病毒的新疫苗。”

    总指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临床实验早就不在考虑范围了,对“人”这个物种来说,已经到了能活一个是一个的节骨眼了,“马上投入生产,立刻投入使用。”

    根据疫情大数据和数学模型的预测,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二个月后,人类就基本会灭亡。但为了不增加社会恐慌,除了国家几个高层,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结果。

    但在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崩溃。

    很多人因为确认感染而绝望自杀,毕竟,目前已经治愈的人只有百分之二,而被治愈的人当中,又会有一半会再次感染新变异的病毒。

    还有一些人觉得反正世界末日就要来了,想最后放纵一回,释放着人性里最深层次的恶。抢劫、杀人等各类恶性事件层出不穷,愈演愈烈。甚至产生了有组织的黑恶势力,打着“末日狂欢” ,“适者生存”等旗号,大肆行凶。

    一些有钱有势的人联合起来,在小区周边设置了安保设施,抵挡恶人进攻。而更多的普通百姓,终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救命的水和食物,甚至性命会随时被夺走。

    *

    这些天,颜淑已经和赵姨越来越熟稔了。看得出来,赵姨平时也没什么人说话,颜淑刚来的时候,她还能保持之一贯的佣人修养,不多与自己攀谈。但两人个人相处久了,赵姨聊天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

    见颜淑整天闷得慌,赵姨还专门安排了颜淑在餐厅旁边的小厨房里一起做饭。

    从摘菜洗菜到切菜下锅,这种人间烟火的感觉让颜淑想起了曾经和徐千里还有秦丝语一起生活的那些快乐日子。

    “真羡慕你们正常人的生活。”今天两人一起准备午饭的时候,赵姨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怎么?赵姨的日子有什么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吗?”颜淑看似漫不经心。

    赵姨怔愣了一下,“没,没有。”她垂下了眼帘,“时间不早了,咱们得抓紧了。”边说,边加快了手里摘菜的速度,就是那棵芹菜已经快被她给薅秃了。

    晚上,两个人也经常在一起闲话家常。

    颜淑会给赵姨讲自己如何从小和徐千里青梅竹马,心心相印。

    赵姨却总遗憾地说,要是她能喜欢自家主人就好了。颜淑开始还和她争辩几句,后来也懒得说了。

    她也了解到赵姨从小就一直跟着白陆明的父亲,那应该是申博了,照顾他的起居。

    而白陆明,也就是申龙,因为没有妈,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后来申博去世了,她就接着照顾白陆明。

    赵姨其实就相当于这家里的女主人。但颜淑每次问及白陆明小时候的情况,赵姨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要么是她撒了慌,白陆明不是她带大的,要么就是她故意想隐瞒什么。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赵姨总是透露出白陆明喜欢自己很久了,不止三个月。但每次颜淑想问清楚白陆明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倾心的时候,赵姨又讳莫如深。

    赵姨的一生好像从来就没有自己,她心里眼里就只有申家这两代的男人。

    所以她说的羡慕正常人的生活,可能是想做一回自己吧。

    *

    颜淑一个人睡在那么大的房间里,有点害怕,想让赵姨也过来一起睡,但都被拒绝了,“颜小姐,你是主,我是仆,这个可使不得,主人知道了会责怪我的。”

    这天,颜淑夜里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疫情越来越严重,难道她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颜虎今天已经开始出现感染症状了。白陆明让两人人通了电话,尽管颜虎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但能感觉到他呼吸声有点大。

    颜淑烦躁地坐了起来,惨白的月光从窗帘地缝隙里打了进来。偌大的卧室,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冷清又孤寂。

    此时的她无助又绝望,但是又没办法找徐千里倾诉,更不能和白陆明倾诉。

    在黑暗里坐了良久,颜淑揿开了床头灯,看了看闹钟,已经快四点半了,五点赵姨就起来了。

    赵姨年龄大了,又是佣人,每天五点起床就开始工作。提前半个小时吵醒她,应该不算过分吧。

    披了衣服,穿上拖鞋,颜淑轻手轻脚地掩了门,在黑湫湫的走廊里待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才摸着墙来到了赵姨的卧室。

    这座别墅虽然有三层,但颜淑、白陆明和赵姨的卧室,白陆明办公室都在二层,餐厅和小厨房在一楼。

    她之所以轻手轻脚,就是怕白陆明听见。

    赵姨的房间里没有透出光亮,应该是还没起。颜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敲了门。

    但敲了很久,都没有回应。颜淑抬眼看向天花板,轻叹一声,手无意识地压在了门把手上,门竟然--开了,赵姨竟然忘了锁门。

    颜淑掩了赵姨的房间门后开了灯,一股冰冷的寒气直逼过来,不禁打了个寒噤。

    赵姨的房间并不大,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搞得像个冰窖似的。

    颜淑赶紧找到控制器,关了空调,这才发现,赵姨床头上有个奇怪的装置,像是理发店里烫头时,给头发加热定型的装置。

    开灯竟然都没把赵姨从睡梦中唤醒。走到床前,颜淑尽量压低声音叫着赵姨。

    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颜淑干脆坐在了床边,扶着赵姨的肩膀,用手晃了晃,竟然还是没有反应。

    怎么会有人睡觉这么死?颜淑诧异着,手上的力度也在不断加大,但赵姨被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还是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颜淑表情凝重了起来,赵姨这可不像是睡不醒的样子。

    以一名医生的职业敏感性,颜淑把手放在赵姨的鼻前:竟然没有呼吸?颜淑心里一惊,又用手轻抚在颈动脉上,只有非常微弱的脉搏。而且四肢冰冷,这是--快死了。

    颜淑惊恐不已,差点从床边跌了下来,正准备进行急救的时候,赵姨床头的那个装置咚的响了一声,工作了起来。

    原来这个装置就是一个加热装置,巨大的一圈红色的灯亮着,应该就是一个红外加热装置。

    这个东西是在给赵姨--加热。

    颜淑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正考虑是不是应该去叫醒白陆明,赵姨的眼睛却睁开了。

    看到一脸慌张的颜淑,赵姨的表情也非常精彩。两个人互相惊吓,一时都哑然。

    赵姨的嘴唇翕动着,努力地梗着脖子。颜淑右手放在胸口,定了定神,她明白了,赵姨只是睁开了眼,但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

    “我刚才还以为你快死了呢。”颜淑又上前摸了摸赵姨的身体,还是一片冰冷,“你没事吧?”

    赵姨全身努着劲,还是动不了,最后放弃似的全身一松,冲颜淑眨了眨眼睛,应该是没事的意思。

    颜淑怕她冷,还在柜子里又翻出了一床棉被,盖在了赵姨身上,掖好了被角。

    “其实不,不用这,这样的,我,再过一会儿,就,就好了。”赵姨已经能说话了,就是不太利索。

    呼吸和脉搏很微弱,全身冰冷,她这是......颜淑脑子里闪现出了蜥蜴和蛇的画面:这不正是冷血动物的特征吗?

    颜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加热装置,想起爬行动物,尤其在沙漠中,日夜温差大。晚上冷的时候,周身血液温度降低,早上需要太阳出来后,晒一晒,直到血液温度升起来了,才能活蹦乱跳起来,而这个赵姨......

    “赵姨,我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赵姨垂了眼,面露难色,颜淑却没看见似的,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不是基、因、改、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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