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魏知恒和胡司晨少不了天天往宫里跑，而明钰和楚云舒则是忙着打点行装。明钰心里期冀能留在淮北久一点，不必看蒋氏的脸色。楚云舒依旧是漠然，看不出态度。

    因着明钰和楚云舒是表亲，魏知恒和胡司晨的出发日期便定在了同一天，十月十七。对朝野来说，这是个不小的震动，两位年纪轻轻便荣升大员的高官，又是外派到多少人都盯着的淮北地区。

    只是穿越的四个人却不会想到，这一次外派，几乎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虽是初秋，古代没有那么多的环境问题，已是有些料峭。马车停下，施施然走出一个白底绿萼梅披风的娇小女子，正是一别四个月的明钰。她向前几步，俯瞰着山谷的景色：“我们这是在哪里？”

    白梅替她掖了掖流光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褙子的折边：“小姐，我们已经到灵水了，还有十里地就到了淮北总督府开宁了。”

    “开宁……好名字。”

    明钰是瑞州本地人，瑞州地处江南。开宁，她回想了一下，当是今天的北方省份之一的省会了，只是这省会显然现在还没开发。明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的荒凉，北地景色粗犷，山峦上是遍植的苍天大树，树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与摩肩接踵的繁华瑞州自是多有不同。她怔怔出神之时，听到后面有熟悉的声音：“后悔跟过来吗？”

    明钰讶异转头，一双杏眼如琉璃珠般清澈，倒映出一个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的修长身影。胡司晨淡淡含笑看着她，伸出手迅即握了握她的纤纤柔荑：“手好冰。”

    “你……”明钰只觉得耳朵又要烧起来，只碍着一众人的面子不好挣脱，索性就由着他，暖而干燥的掌心无来由地让她感到一阵安心。“跟着你，我还有什么后悔的。”

    胡司晨叹了口气，把明钰往身边拢了拢，状似无意道：“楚云舒也跟着魏知恒过来了，倒是我没想到的。”

    “他俩之间本就没有结束，不是吗。”

    胡司晨笑着看向明钰，这个学生时代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闻名的卷王。若非自己也陷入了爱河，恐怕不会对隔壁班的那点事儿那么敏感吧。

    “……她那炮仗一样的性子，能受得了这里艰难苦寒吗？我听说开宁城里现下是极为混乱的，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楚云舒本来就是北方人，在瑞州读了那么多年书，能再看到雪，应当是乐意的。”明钰转向胡司晨，温柔地笑：“我记得你也是北方人吧？”

    “只是没有楚云舒老家那么北面，但至少比瑞州冷很多。”

    两人都笑起来。胡司晨轻轻扶正明钰反绾髻下方那根珍珠簪。因是路途之上，便也不作妆饰，三千青丝间只那一根簪子是名贵之物。只是明钰方才折了一朵粉白色菊花簪在发正中，看去清冷中别具一丝明艳。

    山脚下有一群洗衣的妇女带着几个小孩经过，明钰竟看的出了神。胡司晨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带些笑意：“怎么看的那么出神。”

    “这些小孩虽是穷苦之家，但……小孩总是可爱的。”

    胡司晨一听，正中下怀，贴近她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俩有了孩子，会是……”

    明钰却没有像预料之中那样和他羞恼打到一起，而是盯着山脚下的那些孩子，慢而认真道：“或许……会比那些孩子幸福，毕竟我们两家能够给予孩子更好的条件。”

    胡司晨失笑，忽而想到穿越之前同学们对他们的作弄。在那个p图软件大行其道的时候，他和明钰的照片曾被“生成”过“小孩”。胡司晨虽然极为生气，不怎么动怒的他几乎是失控地训斥了为首的同学，但心底不得不承认那p图软件确实不错。男孩儿长得像他，清秀俊朗，眉眼舒展，眸子又有着明钰乌黑明亮、几乎不被世俗浸染的清澈。女孩儿清冷的气韵和鹅蛋脸、白皮肤像极明钰，五官则更像胡司晨，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几乎使他按捺不住想去抱一抱的欲望。好在明钰当时生了病请假，她回校后风波早已平息，从没人在她面前提到过这事。

    见胡司晨不语，这回倒轮到明钰作弄他了：“怎么那么出神？怕不是在给孩子起名字吧？”

    “不，我是在想孩子将来会长什么样。”

    “那还不简单，儿子长得像你，女儿最好是像我。”

    “最好是都像你。”胡司晨清水眸中染上无尽的温柔和些许埋藏的情愫。“只不过我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生物课上不是说孩子都会长得像爸爸一点吗。”

    明钰笑得弯下腰：“还没影儿的事情，想的倒这么周全了。”

    “哪里没影了？这里又没有那个蒋氏作梗。”

    明钰渐渐敛了笑意，盯着胡司晨看，好像在掂量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明钰，既来之则安之，我想要……你，和一个完整的小家。”

    见明钰只盯着自己绣了鸳鸯的白色花纹薄底靴不语，胡司晨也沉默地松开了她，转向马车。一旁的小厮见状忙指挥马夫套马，马车在北地的山路间继续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