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司马邺慢慢走近,瞳孔里面藏着隐忍的怒气,而清冷的脸上却极力压制着,两番拉扯,面色苍白如纸。

    霍袅袅不禁回忆起自然纪录片里的影象,冰山下面流淌的滚滚岩浆。

    司马邺这厮现在是要爆发了啊。

    不妙……

    霍袅袅见他过来,先给他行了个礼,司马邺却连看不都看她一眼,穿过去,径直走到了大堂,只道:“霍家什么时候也开始养阉人了?”

    霍袅袅才注意到自己还穿昨天的小太监的衣物,连忙摆摆手道:“没,我不是太监。”

    司马邺听到熟悉的女声,才注意到霍袅袅,目光转向她,琥珀色的瞳孔逐渐放大:“原来是皇后啊,省亲也不提前告知一下内务府,竟然自己就出来了。”他走近,抓住太监服的袖口,直视霍袅袅的眼睛:“还穿着公公的衣服。”

    他回身:“皇后,你想干什么?”

    霍袅袅知道此刻解释什么都是徒劳,不过是火上浇油,又知道司马邺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只道:“司马邺,我回家不回家根本不重要,你想做什么就就去做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司马邺拍了拍霍袅袅的肩膀:“很好,皇后,你擅自离宫触犯宫规,还说不重要,可见禁足期间嬷嬷教的东西你压根没有认真学,如今才会说出如此悖逆的话语来。”

    霍袅袅沉默,也懒得跟这座“火山”解释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远处,延庆夫人迈着小碎步疾走过来,看见司马邺正在斥责霍袅袅,心中焦急,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挡到霍袅袅的面前,隔开她和司马邺,行礼后说道:“陛下,皇后是做错了什么事,让您如此生气?”

    司马邺看见延庆夫人,却是冷笑一声:“你也来了。”

    延庆夫人不明白这冷笑声的由来,只是继续为霍袅袅辩白:“离宫这事皇后娘娘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也是因为思家心切,所以乱了分寸,希望陛下能念在我们霍家的功绩,饶恕皇后娘娘这一回,下次她一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快呀,给陛下认个错。”延庆夫人连忙给霍袅袅使眼色。

    霍袅袅却觉得可悲。

    快要大祸临头,延庆夫人却还在维护霍袅袅,根本没意识道司马邺今天来找的根本不是霍袅袅,正是她。

    延庆夫人见霍袅袅根本没有反应,宠溺女儿的心又上来了,只得自己跟司马邺道了个歉:“陛下,我替皇后娘娘向您认个错……”

    司马邺冷哼一声:“认错?延庆夫人,你替谁认错?”

    延庆夫人:“陛下何意,请直言。”

    “带上来。”司马邺一挥手,身后的侍从便从堂下的隔间里带出一个饱受折磨的宫女,她衣衫破烂,从头到脚皆是血迹斑斑,双脚无力地垂于地面,划拉出两道血痕,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侍从用手抬起宫女的下巴,又把额角的发丝按于脑后。司马邺也走到那宫女跟前,指着她说道:“夫人,看看吧,这人你肯定熟悉。”

    延庆夫人细看那清秀的脸,才认出是兰香,心中似被钝物猛击。

    养尊处优过了半辈子,她未经过什么大事,心理承受能力几乎为零,骤然见此惨状,一时被吓到花容失色,身子不住地战栗。

    司马邺看出延庆夫人的紧张:“怎么了,夫人,认识这个宫女吗?”

    延庆夫人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袅袅见此景,走到延庆夫人和司马邺的中间,正色道:“陛下,不管我娘认不认识这个宫女,但这副模样是个人都会害怕的,还请陛下不要错怪我娘。”

    出乎意料地,延庆夫人强撑着发抖的身体,又站到了司马邺的面前:“陛下,这人我认得,是沈婕妤宫里的大宫女。”

    司马邺:“那么,你与她之间可有勾结?”

    延庆夫人:“勾结?陛下,您这是何意?”

    司马邺对着兰香道:“你来,把昨夜的话一五一十再给延庆夫人讲一遍。”

    侍从拔出腰间的长鞭,对着兰香血淋淋的后背狠狠一击,皮松肉烂间,血流汩汩……

    “啊!”兰香吃痛,闷叫了一声。

    延庆夫人和霍袅袅都挡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待到疼痛消逝大半,兰香才喃喃道:“说什么呢,奴婢早已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延庆夫人看得起奴婢,给了奴婢一大笔金银,说是帮她盯着沈婕妤,以后还重重有赏。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就收下了这笔钱帮她办事,未料到,她竟然让我在沈婕妤的补品里下毒,还用奴婢的家里人做威胁,霍家势大,我不能用人命去赌,为了保全家人,便只能帮她做事,所以沈婕妤才会小产……”

    她继续说道:“这一切都是延庆夫人干的啊……”

    延庆夫人被这番无端的指责说得哑口无言,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料,她沉默许久,才指向兰香,怒道:

    “你胡说,我没有下毒。”

    “奴婢哪句话说错了吗?奴婢是您在沈婕妤宫里的眼线啊,所有人都知道。”兰香顿了顿,又看向霍袅袅,“就连皇后娘娘,对此事也是一清二楚的。”

    霍袅袅愣住半晌,这锅是又扣我头上了吗?

    延庆夫人一听兰香暗自把这事扯到了霍袅袅身上,气急,快步走到兰香旁边,对着已经乌紫的脸颊又扇了两巴掌。

    “啪啪”两声,在厅中清脆响亮。

    兰香乌紫的脸上带上了丝丝血痕。

    延庆夫人道:“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我错看了你……”

    兰香摇头,一脸悲怆:“为什么您这么对我,我帮您干了这么多事……”

    霍袅袅看着演技出神入化的兰香,心中感慨,她们娘俩这是又入套了,只是不知道这布局的是何人,还挺高妙。

    沈婕妤不太可能,她实在没理由自己害自己的孩子。

    究竟是谁呢?她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

    司马邺却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在听到兰香和延庆夫人的对话后,他脸色铁青,更加确定了延庆夫人的罪行。

    他一步一步逼近延庆夫人:“所以,在沈婕妤身边安插眼线,下毒的都是你!”

    延庆夫人恐惧地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下毒……”

    霍袅袅从身后抱住了跪地的延庆夫人,斜着身子看向司马邺,冷静说道:“陛下,断案子不能只凭一面之词。”

    司马邺:“人证、物证俱在,怎么能说是一面之词呢?”

    霍袅袅:“物证何在?”

    司马邺道:“物证已经被销毁了。你送的补品,我一早就觉得有问题,所以让沈婕妤别吃了放到仓库里,当时本来应该小宫女青筠放的,可是兰香觉得那个青筠不会办事,便由她放置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将那个补品放到仓库中,而是每日掺在太医院送的安胎药里,日以继日,毒素已经入体,胎儿才会保不住……”

    他又悲又怒,颤抖着说道:“我司马邺到底是欠你们霍家什么了?”

    正说着,身后走来了一位中年男子。

    今日陛下辍朝一日,霍启的车驾行到半路便撤了回来,他正纳罕是为什么,想问问宫内的太监,谁料到在自家见到司马邺。

    旁的没听到,就听到了一句“欠霍家什么了”。

    呵,这小子,还是太嫩了点。

    霍启踱步到堂内,看见霍袅袅和延庆夫人半蹲在地上,神情颓然,便知道刚刚司马邺定然是过来兴师问罪了。

    他走到二人前面,向司马邺行了一个礼:“陛下,无论何事,都请先坐下再慢慢商谈吧。”

    司马邺一见到霍启,心中的那股自信和笃定就少了一半,全然不似在延庆夫人和霍袅袅面前问罪那般自如。

    他道:“那便先坐……”

    司马邺坐到了厅堂的左座,霍启坐在了右座。

    霍启摸了摸胡须:“陛下驾临霍府,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我家拙荆犯了什么错,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司马邺知道霍启这个人说话惯会拐歪儿的,昨天霍袅袅回来,定然是将一切都给他们说了,可现下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想对霍启说太多,只道:“霍相,这不过是后宫妇人之事,不值一提。”

    “如果是我家拙荆的错,我绝不偏袒,要押送刑部还是大理寺,都谨遵圣意。”霍启顿了顿,又道,“可是,如果现下就要定罪的话,怕是不够公允,旁的人也会说陛下不尊法度,对吧。”

    这番话说得司马邺无言,他想反驳什么,却又被霍启打断。

    “想当年,先帝是多么贤明的君王,为了生母的名分问题,违背祖制,被百官背刺,陛下,你不想也因为后宫的事而这样吧……”

    司马邺思索半晌,垂眸道:“朕知道了。”

    霍启点点头。

    司马邺正色道:“传旨,一品延庆夫人身有疑罪而未明,着押送至大理寺受审!”

    侍从闻言,便按住了地上的延庆夫人,准备把她押走。

    霍启叹了一口气,看向梨花带雨的延庆夫人:“先好好在里面呆着,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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