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静，凝重，沉寂。
神明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姜易就这样静静等着。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问这种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姜易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气。
她需要有人承认不好好学习就会完蛋，就是不可以好好生活，不可以开心，不可以幸福，一切好的都不能拥有。
所有不好好学习的人都会后悔，会痛苦。
她需要，需要有人告诉她。
姜易闭上双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眼眶流出，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不后悔，不满意。”神明给出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不后悔？
不满意凭什么不后悔？
姜易很想大声问他，但此刻，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好像有人拼命掐住她的脖子，姜易不能呼吸了，她知道，下一秒，她就再也无法抑制这种强烈的痛苦，在她挂断的那一瞬间，姜易听到对面喊了个，小……
小什么，小孩儿吗。
姜易把头闷在被子里，压抑地痛哭起来，因为不能让别人听到，必须极力控制，她只能从喉咙里哼出声音。
心绞在一起了，从喉咙到心都好像被石头堵住，压得人喘不过气。
以前姜易不能体会，现在感受时觉得以前的哭都像假哭，心痛，是真的心痛。
没一会儿，姜易的脸就憋的通红，身体一抽一抽，那种压在胸口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更沉重了，可是眼泪不再流了。
泪，干了。
姜易翻过身，闭着眼睛平复。
刚才哭的太狠，情绪来的太突然，姜易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冲击到了。
这会儿哭完了，姜易躺在床上，觉得好累，和人摔跤八百个回合一样，流泪是眼睛，累的是全身。
姜易缓过来点，开始胡乱想。
是因为心痛了，伤了心了吧。
心主神明不是吗？神明带动全身了。
神明……
姜易突然笑了声，想着突然挂断电话他不会觉得自己神经病吧。
刚才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话正好莫名触动到姜易的某根脆弱神经。
此时姜易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哭，她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没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
什么时候成玻璃心了，不满意也不至于哭吧。
姜易对自己有些无语。
转头看向窗外，姜易眯了眯眼。
也许，是其他的。
好困，哭完后的身体不堪一击。
姜易把头转过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摸着手机想给神明发了消息，解释一下，结果胡乱摸了两下，没找到。
算了，找手机不易，姜易放弃。
眼皮也睁不开了，姜易做了个伟大的决定。
直接睡觉！
……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五点半。
姜易是听到李萍出门时，非常大声的关门的声音猛然惊醒，直直坐起来。
脑瓜子嗡嗡疼，估计是昨晚哭狠了。这么一吓，也睡不着了。
姜易看到就在手边的手机，打开一看，有神明的三条消息。
“怎么了，小孩儿。”
“？”
“小孩儿。”
姜易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感觉这个称呼莫名没有之前那么抵触。
“啊，昨天手机没电了，我家也停电了。”姜易随便扯了个找不出问题的理由。
姜易刚准备放下手机再躺会儿，
叮，一条消息过来。
“好，我以为怎么了。”对面秒回。
“……”
这人不睡觉的吗？
姜易又凑近看了看时间，没错，是五点半啊。
“你没睡觉？”
“刚喝酒回来。”
“……”
社会哥什么生活这是，潇洒的很嘛。
“不上班啊今天？”姜易简单关心一下。
“上啊，怎么能不上班呢。”听起来是个热爱工作的社会哥。
姜易疑惑，现在这个点还没睡，
顾客晚上去买手机……
？真的假的，姜易皱眉，这行是这样的？
“几点去。”还是没忍住，姜易问。
“想多会儿去多会儿去。”
牛逼，牛逼克拉斯。
姜易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姜易没回，过了几分钟，神明又发了一句。
“语音吗？小孩儿。”
“你不睡觉啊？”姜易看着发来的消息，更佩服了，金刚不坏之身也不能这么造吧。
“睡不着，酒没醒。”
“嗯，行。”姜易同意了。
叮——
电话通了。
“小孩儿，你昨天晚上哭了吧。”
神明声音带着醉气混杂着笑意。
姜易：“……”
早知道不接了，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提这个事，你礼貌吗？请问？嗯？
姜易不想承认，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呵”对面发出一声轻笑，像听到什么特别有趣的笑话，“别装了，我知道你哭了，哭就哭了嘛，小孩儿可以哭的。”
“没有。”
姜易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哭就是哭，不丢人，小孩儿。”
对面笑得更明显了，隔着屏幕都快溢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请问？
姜易听着他的声音，撇撇嘴，心情倒是放松不少。
本来她觉得是一件提起来就会很严肃的话题，像昨晚一样沉重，压迫。
现在被他这么一弄，变得莫名轻松不少，姜易也说不清为什么，这几天的事，姜易都有些说不清。
可能就是恰好，碰巧……之类吧。
姜易半天没说话，神明又叫了她一声。
“小孩儿？”
“哼”姜易哼了一声，刚睡醒不久，语气里带了点莫名撒娇的意味。
“切—”神明还是没信，“哭就哭嘛。”
姜易忍无可忍，刚想骂人。
又听见他顿了顿，语气带点严肃，
“小孩儿，在我这儿，你哭，不丢人。”
……
沉默了很久，姜易嗯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空气中有一根无形的线，把他们彼此往紧拽了拽。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神明打了个哈欠，
“睡觉了，小孩儿。”
“嗯，我准备起。”姜易扭了扭头，活动一下。
“这么早？你不是大学生吗？起这么早干嘛？”
神明语气听起来很疑惑。
“……”
“你没上过大学，不懂。就得起这么早。”
姜易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怎……”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噎在半路，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我怎么知道你们大学，我又没上过。”
“嗯哼。”姜易愉快地回答。
“嘁—”
“不和你扯了，睡觉了。”
听起来真的困了，神明语气都点含糊了。
姜易嗯嗯两声挂了电话。
说是起床，姜易却没有动，抬眼看着天花板，又开始发起呆。
突然，姜易眼睛挣得大了点，她突然想到什么。
刚才那阵沉默中，她好像听到对面有小声抽动鼻子的声音。
很不明显，只有一点点，姜易都几乎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一般人一定认为是鼻子不舒服，但姜易明白，那是无声的哭泣，实在忍不住了，只能小声抽动两下。
姜易意识到这件事，猛然坐起来，呆坐在床上。
几乎有一分钟后，才反应过来他，神明，对面的社会哥，哭了。
哭了？姜易有些迷茫，他哭什么，虽然大概也有什么不如意啦，但这都是姜易的臆想。
是她主观上的假象，先开始就给人设定的基调。
社会哥从来没说过自己生活多不好，听他的语气应该生活还不错，最起码姜易没听出来什么。
所以，答案是什么呢。
姜易盯着屏幕，半天也没想出答案。
她把手机放一边，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姜易当机立断，出去走走。
等她吃饭早饭后，正好错过早高峰，只是太阳已经很大了，走到车站时，姜易脖子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车站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太太和姜易一起等。
她手里拿着简易推车，姜易瞟了一眼，明白是去买菜。
姜易低下头，用脚摩挲了两下地，自嘲笑了笑，自己和老太太一样悠闲了，提前享受退休生活吧。
姜易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陆续又来了几个老太太，她们一见面就热情地打招呼，看那架势，姜易觉得她们有十年没见了。
其中一个打扮得最时尚，声音也最大声的冲其他人吼道，“昨天那个萝卜真便宜！今天继续去，后天白菜要降价，我们早点儿。”
姜易听着，默默推后几步，给她们让出位置。
几分钟后，公交车来了，她们一个招呼一个，拥上了车。
姜易环手抱在胸前，看着她们上车，直到车已经走远，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要坐车。
刚刚是几路来着？姜易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看清刚才的车，她抬头眯起眼看了看站牌，前面后面都看了好一会儿。
那认真的劲儿，不知道的，以为是第一次来中国的外国友人。
就在姜易还认真盯着站牌看，来了一辆车，姜易没看是几路，而是朝车里望了望，人很少，姜易抬腿，直接上了车。
等车已经开了两站，姜易才抬眼找车里的路线图。
985路，通往火车站。
姜易当即想下车，在这儿住了这么久，第一次坐这辆车，985……姜易抽了抽嘴角，大概这辆车前两天很忙吧。
姜易没猜错，因为她很快就看到车上的扶手，把手后都贴着“高考必胜。”
又是高考，真烦透了，姜易叹了口气，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