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姜易胡乱想着，脑袋里一团糟，头更疼了。
她拍了拍脑袋，顺手抓起手机。
两条未读消息，是他发来的。
“你说互相倾诉，是有什么烦恼吗？”
“可以讲给我听。”
黑夜中的情绪总是容易被放大。
简单的两句话竟然让姜易一时间鼻子一酸。
真脆弱啊，真……有病啊。
姜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觉得一切都不对，怎么都不对，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不对。
想到这儿，姜易突然笑了。
看吧，她自己也不懂自己。
“也没什么”刚才的反应令姜易心生恐惧，那样轻易表露脆弱，轻易感动。
无疑是亲自把刀递给对方，还不忘告诉对方，刺向我吧，就现在。
夜晚的确可怕，姜易想退缩了。
“还没睡吗？”他很快回复。
“嗯。”姜易冷漠回复。
“为什么呢，如果可以，我愿意听”
“……”
这话真有水平，姜易把手机一放，突然内心有个声音叫嚣着。
“别总这样好吗，大家都互相不认识，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再也不说话了，聊聊吧，你不是也想聊吗。”
“好。”
姜易决定听它的。
但是该怎么说呢，组织语言对姜易来说不难，就是故事太长，又很碎，一时不知如何讲起。
就在她在对话框里沉思时，对方又发来条信息。
“语音吗？”
也许是觉得有些突兀，他又紧跟着一条。
“方便吗，我只是觉得这样可能会好讲一点。”
姜易盯着这两条消息，眯起眼睛。
“好。”姜易很快回，今天晚上的她和往常很不同，有些冲动，有些情绪化。
她想，大概是今天日子特殊吧。
突然，一道铃声划破寂静，在这样的夜晚尤为突兀，姜易快速扯过身旁的耳机插上，沉默地盯了几秒，点了同意。
叮的一声，语音电话通了。
“……”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对面首先打破这份寂静，“喂—”语气微微拖长，磁性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语气里带着笑意。
姜易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她自认为不是声控，此时却被这声音烫得耳朵发烫，麻麻酥酥的感觉让姜易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喂”少女的声音在夜晚响起，刻意压低嗓音显得更加酥软。
“……”对面明显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怎么了这么晚不睡，能给我讲讲吗？”声音比刚才更加温柔了。
“嗯……”也许是语音比文字真实得多，姜易的戒备心又升起来。
“没什么，只是……有点烦吧，感觉不太满意现在的生活……你呢？又为什么不睡觉。”
“我啊，每天都很晚睡的。最近……为情所困”
姜易听出来对面的人明显没有信，不过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顺着她的话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为情所困？”姜易来了兴趣，平时她并不爱八卦，只是此刻她太需要东西分散注意力，一切都变得好玩儿起来。
“嗯”他低低地笑了两声，有点苦涩还有些……无奈。
“能讲讲吗？”姜易眨巴着眼，有些期待。
“可以啊，就是认识了一个姐姐，她很酷，对我也很好，我们在一起了，然后现在我们分手了。”
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故事啊。
“嗯……为什么分手？”姜易很给面子得问道。
下一秒又补刀
“你出轨了？”
“……”
对面轻叹了一声，“没有……只是……”
什么东西这么难以启齿。
“嗯？”姜易从鼻音发出。
“……”
好像真的难以启齿？
“嗯嗯？”
“她不理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委屈，小声挤出这几个字。
“啊—”姜易表示明白，“冷暴力啊，冷暴力的人都该死！”姜易义愤填膺，强烈表示自己的不满，好像主人公是自己。
“唉……”对面叹了口气，姜易听到了扣动打火机的声音，下一秒，听到了他缓缓吐烟。
哥们儿伤的挺深啊，啧啧啧。
姜易决定当一回人生导师。
“没事啦，感情嘛就是这样子的，爱人就如手中握沙，你爱的越满，抓得越紧，流失的越快。要懂得适度，如此方能长久。”
“噗——”对面听完，噗呲笑出声来，好听的嗓音传入姜易的耳中。“你多大啊，懂挺多啊，小姑娘。”
“二十。”姜易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道。
“啊，我二十二，比我小啊。”他拉长声音表示了解，“不过，我还以为你十几岁呢。”
“……”
“为什么？”认识姜易的人都说她有些同龄人没有的成熟，还没有人这样说过。
“不知道，感觉呗”他漫不经心地回道，“感觉你挺小的，嗯……像个小孩儿。”
“……”
听听这像话吗？
姜易开口反驳，“我很成熟的好吗？谁是小孩儿啊。”说完浅浅翻了个白眼。
“嗯嗯，你很成熟。”对面故作严肃。
姜易又想开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子真的很幼稚。
她翻了个身，低头看手机里显示通话时长19分37秒，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今晚不知怎么了，她确实和平常不太一样。
姜易做事从来都是淡淡的，很礼貌但也很疏远，这么多年，被她称作朋友的也不过三个，还不是那种完全交心。
对同性尚且如此，异性更不用说了，小学之后，和男生讲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不乏有追求者献殷勤，但姜易从来不回应，甚至不会有任何反应。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再自讨没趣。
“嗯？”听姜易没有反应，对面又叫了她一声“小孩。”
“……”这个称呼实在令人震惊。
她其实很难接受类似的称呼，肉麻又幼稚，同龄女生常常凑在一起互相喊宝宝，姜易每次都听得浑身难受，不过淡淡瞥一眼也并不在意。
今天，这个称呼落在自己身上，嗯……还是挺怪的，但有带点别样的感觉。
渣男吧这是个，姜易撇撇嘴啊了一声，表示回应。
“你二十，上大学吗？”对面又挑起话题。
“大二”姜易怀疑他根本没看清自己的评论，广撒网吧怕是。
“哦”他随意哦了声，又点了一根烟。
“……”
“你呢？大学毕业了吧应该”姜易反问。
“我啊”语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他抽了口烟继续说“我没念上大学，初中念完就没上了。”
姜易皱皱眉“为什么？”
这个年纪不读书能干什么，这直接超出了姜易这个好学生的思考能力之外。
“不想读了呗，念不下去了。”他无所谓地回答，好像谈论天气的好坏。
“那你干什么”
“嗯……”他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说了句，“还能干什么，混社会呗。”
哦，社会大哥啊。
姜易来了兴致，“你有纹身吗？”
“有，还是彩色的。”
“有豆豆鞋吗？”
“……”
“嗯嗯？”姜易好奇。
“以前……”
“紧身裤？”
“以前……”
“还有……”
“我说小孩儿，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呢。”对面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盘问，出声打断她。
“真的好奇啊，我没见过”姜易语气真挚。
“你没见过？”对面似乎有点不信，犹豫了一下问了句，“好学生啊？”
“……”
姜易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算不算这个行列里面。
于是她含糊地回应了句“唔……啊”
“那你现在干什么啊？”姜易转移话题。
“就……卖手机啊。”
听起来语气犹犹豫豫的。
姜易眯了眯眼，听起来不太靠谱的职业啊，“你们社会哥最后都去干嘛了？和你一样卖手机吗？”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手机店里一群花臂大哥，热情给别人介绍的样子。
“不啊，还有的进去了呗。”
“嗯？”
“对啊，我们村那个首富就进去了。”他顿了顿继续，“还有他儿子。”
“嗯？”姜易震惊。“为什么？”
“扫黑除恶。”
姜易点赞，不正之风就该严惩。
“那你……”姜易犹豫。
“干什么？我可是守法好公民。”他看出姜易的欲言又止，连忙打断。
姜易撇撇嘴，表示不信。
“卖手机挣钱吗？”姜易突然问。
“啊？哦……”他似乎没想到姜易这么跳脱，“挺多……啊……还行吧，就那样。”
“……”
这是多还是不多啊。
一时不知说什么，姜易打开手机翻看他的主页，眼睛随意一撇。
嗯？
嗯嗯嗯？
ip地址怎么成了缅甸？
姜易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经意地说声“缅甸？”，声音和蚊子一样小。
“啊？”对面没听清，反问道。
“你怎么在缅甸啊ip地址。”姜易直接问。
“……”那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没有，我在云南，缅甸交界的地方。”
“啊，这样子啊。”姜易暗自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口一问，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睡觉吧，小孩儿。”对面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
“好。”姜易看了看表，居然已经两点了，黑夜的时间是变加速运动吧。
“晚安哦。”
“好。”姜易说完，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挂了电话，姜易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早就习惯了快清晨才入睡。
每天姜易在五点二十打开门，让李萍看到的场景是已经起来的她，等李萍走后，她才安心回到床上睡觉。
今晚，姜易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烦躁地拍了拍头，姜易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和陌生人聊天这种无聊的事。
她觉得有点不应该，但又觉得也无所谓，法律道德都没阻止啊，可就是很矛盾的一种状态，姜易说不清楚。
唉，随便吧，费脑。
姜易叹了气，眼神空洞盯着天花板，等待时针指到五点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