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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改变

    覃明赫既没有给父母打电话言明自己的反抗,也没有向方菲说出他的需要,他只是安静又落寞地坐着,时不时看方菲一眼。

    方菲则活跃多了,絮絮叨叨给覃明赫出主意,让覃明赫在父母面前换一种面貌,也在他自己心里换一种定位,以后要做不听话、不完美、不执着的人。

    方菲扒着覃明赫的一边肩膀,凑近了跟他说:“这样,以后你爸妈要求你做什么都好,你就当他们在放屁,他们让你报备情况你一定要报备情况吗?你又不是小狗,一个命令就做事,哪有正常人这么温顺的呀?你就跟他们说,以后不会报备工作情况了,你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律师,他们给不了你太多建议,而且他们也在法律的世界里工作大半辈子了,以后应该享享清福,不要再为这类事情忧心,别搞得退休了跟没退一样,在单位不上班了反倒在你这上班。你以后只在电话里说你身体的情况,还有关心他们身体的情况,听他们唠唠嗑,给他们解解闷,这样就行了。”

    覃明赫淡淡地说:“他们不会同意的。”

    方菲一脸的无所谓:“不同意又怎样?他们还能跑过来揍你一顿不成?你这都独立出来工作多少年了,怎么还像个要靠父母养的小孩一样?别怕,你要是不想惹他们不高兴,你就多说点好话,其实大部分父母都是很好哄的,关键是你的步骤要做对,先立威,后示好,让他们既明白你已经是一个独立个体了,惹不起,又让他们知道其实你还是他们的家人,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是非常乐意对他们好的。”

    覃明赫一句话拒绝了方菲的提议:“那样我会挨骂。”

    “挨骂有什么关系?你会少一块肉吗?你这么人高马大的,怎么会怕被骂呀?”

    “挨骂我会觉得很自责,压力很大。”

    方菲脸色微愠,瞪了覃明赫一眼,“我说你以前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方向都弄错了,你不该去看失眠,你该去看看你这恋父恋母的心理是怎么回事。”

    覃明赫:“……”

    “我说得不对吗?别人无缘无故骂你,对你有过分的要求,你非但不反抗,还感到自责,这不是病态的痴恋是什么?”

    “这是我从小就学习到骨子里的尊敬父母。”

    “真是完蛋,你的想法已经从根上就被扭曲了。”方菲长长叹气,语气沉重,“我以后有得忙了。”

    覃明赫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方菲语重心长地宣布:“看来,我要成为你叛逆的导师了。”

    覃明赫:“?”

    方菲不管覃明赫的疑问,只问他:“你爸妈是不是总让你认真工作来着?是不是觉得工作中出现半点意外就都是你的责任?”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呵,我何止是知道啊。你听我的,从这一周开始,周末不许工作了,只能休息。”

    覃明赫为难道:“我忙不完。”

    “你有十几个下属,不重要的案子让他们去打,你从旁协助,别什么都揽上身,大案小案你都盯得紧紧的,你哪来的时间放松啊?”

    “我是让他们去打的呀。”

    “可他们走的每一步你都在盯着,恨不得每一件事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帮他们完善。”

    “不能让他们坏了律所的招牌,我作为合伙人,有责任看着的。”

    覃明赫就像是《肖申克的救赎》里那位坐牢坐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他只熟悉监狱的世界,虽然他深刻地明白监狱之外的天地更广阔,但他不肯将自己投入到那片天地中,要他自己一个人走出监狱,无异于让他重新再活一遍。他心中胆怯,行为抗拒,不愿意打碎最熟悉的世界。

    方菲无奈叹气,说:“覃大状,别再把你的责任全挂在脑门上了,稍微放开手,你的律所不会倒的。忙不过来那你自己就少接点案子嘛,都挣这么老多钱了,该知足了。还有,你那种一份文件看两百遍的怪癖绝对要改,最多只许看……五十遍吧。而且不许睡前看,唯有工作时间才能工作,其余的时间,将你自己从责任、案子、当事人、律所等等的东西里抽离,你要过点属于你的生活,好不好?你已经用功了很多年,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人不睡觉会死的,你哪怕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也该下定决心要改变你对世界的认知,不要为父母的话而活。我想尽力救你,可你也要使劲自救,我们劲往一处使,才能达成目的。”

    方菲说话的时候挨得很近,气息时不时拂过覃明赫的脸侧鼻尖,很轻,却绵长,那感觉一路往覃明赫心里游走,落下去,就散不开。

    他又想问方菲愿不愿意留下来陪他了。

    覃明赫的呼吸声陡然明显,随后他压制自己,让自己赶紧冷静,赶紧跟上方菲的思路,加入到方菲的话语中。

    他暂时没办法去想父母和他的失眠,理性思维全都一败涂地振作不起,他现在只能跟着方菲的脚步往前走,将他的情绪融入方菲的情绪里,表现得像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

    覃明赫咬咬牙,定定心神,与方菲对视,问她:“你真的想帮我?”

    方菲自是兴奋又积极地笑着应道:“是,像你帮我那样,我也想帮你。我们是病友嘛,应该互帮互助。”

    “好,我都听你的。谢谢你肯帮我。”覃明赫轻声说。

    方菲笑得更加灿烂:“不客气,都包在我身上。”

    覃明赫第二天就后悔自己答应下来的事。

    方菲似乎真的成为他的助理了,自动自觉帮他安排工作行程,不仅如此,还要帮他办公室里的员工安排工作任务。

    昨晚方菲没说她打算做些什么就回她那边了,剩覃明赫一个人在客厅缓神缓到凌晨两点多,而后吃了安眠药再躺下睡觉,迷迷糊糊睡到早上六点。

    醒来发现心里仍是乱糟糟,覃明赫不知所措,跑到窗边站了十几分钟,后猛然意识到他没听方菲的话又自己罚站了,便更加烦躁地离了窗边,在家里无缘无故转了几圈,才去洗漱并准备早餐。

    从覃明赫见到方菲的那一刻,方菲就进入了助理的角色中,伸手问他要接下来的一切工作行程。

    方菲冲劲十足,仿若面对梦寐以求的大项目,自动自觉抓紧时间埋头苦干。

    回到覃明赫的办公室,方菲对繁琐的律师工作内容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打开电脑继续干,一直无声无息忙到下午快三点,方菲才终于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给覃明赫发送了一份文件,内容是修改好的、覃明赫以及办公室众员工的主要工作安排,并一大串行为准则。

    方菲吩咐:“照做就好。”

    于是覃明赫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除了确实谈好并付了律师费的案子不能改动,必须让覃明赫本人负责之外,其余不大不小或是有点大但不太大的案子,全都分派到各位可以独立打官司的律师手里。方菲问小刘要了人员简介,了解过大家擅长的案子,考虑过大家工作的年资,谨慎地从覃明赫口中夺食。

    同一个案子,分到自己手里和辅助覃明赫去处理是完全不同的,覃明赫的要求高得不合常理,光是前期熟悉案件证据资料的准备阶段就能把一干人累死,而分在他们自己手里的案子,只需按照他们的节奏和习惯去进行即可,不需要花时间去计较各种不太必要的细节,处理起来会轻松很多。

    不过压力也不会全无,如果败诉了或是赢得不够漂亮、不够彻底,依旧会被覃明赫责备。只是做得好了,能得到覃明赫说的一个别扭的好字。

    覃明赫从前是不会夸人的,做得不好肯定要挨骂,做得好了只会换来一句“将优势长期保持才是你的优势,一次胜利不能代表任何事”,并且是顶着一张臭脸说的,没有人会在这句话和这张脸面前觉得是被覃明赫夸赞了。

    可如今有了方菲在覃明赫身边盯着,覃明赫纠正他们的错误时要有礼貌,不能骂人,他们应该获得表扬时,覃明赫一定要微笑着表扬他们,明确指出他们哪里做得好,并要衷心鼓励他们将优势维持下去。覃明赫一下子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事,只能顶着一个颇为勉强和略微扭曲的笑,咬着牙夸他们:“做得,好。”

    对深受覃明赫欺压的人来说,这已经是神迹了。

    办公室里的众人看方菲的眼神都变了,她不再只是伟大的覃律师情绪质检员,她已经升级成为了神圣的散财童子——她是神!

    覃明赫本人要遵守的规定也有一大堆,他不允许再日日夜夜挥着小鞭子督促员工们工作,也不能时时刻刻逼着自己不断熟悉早已倒背如流的内容,他再不能通过工作找寻某种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方菲给他规定了处理案件的不同阶段的最高工作天数,也规定了他每一天的最高工作时间,过了时间,他不能继续工作,也不能指挥员工们继续工作。他想要和自己、和员工们睚眦必较,已不再具备客观条件。

    如此,覃明赫只能接受不再接近完美程度的准备工作,他上庭辩护拿着各种资料时简直浑身刺挠,处处都是不符合最高要求的不足痕迹,他恨不得不管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自己动手修改。

    然而覃明赫憋着一口气将官司打下来,却没有出现任何漏洞,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该赢八分的就赢八分,该输三分的就输三分,一切都和他追求最完美的时候一样。

    方菲如果得空了,还会陪着覃明赫外出和当事人、当事人家属面谈,鼓励覃明赫和他们正常对话不要紧张,如果时间允许,还会硬是扯着覃明赫和他们聊点琐碎事,让覃明赫认清他面对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会有卑劣之处,但也会有有趣之处,他不需要去抗拒和他们的相处。

    此举吓坏了常跟着覃明赫外出的小刘,小刘拼命给方菲使眼色,让方菲赶紧放覃明赫走,不然覃明赫要是在当事人面前发疯,或是回到办公室里朝大家发疯就坏了。

    小刘担忧的事没有发生,覃明赫在方菲的胁迫之下,竟然真的坐着和当事人唠家常。当事人不断唠叨,覃明赫挤着一个微笑去听。

    小刘不得不向方菲投去惊疑的一瞥,暗道这姐真不简单。

    身边所有人都觉得覃明赫的缓慢改变再好不过了,只有觉得一切都乱套了的覃明赫提出抗议:“你这样随便摆弄会让我工作起来太过不顺,我每天都很别扭很难受。”

    方菲瞪了怀疑她收拾归置能力的覃明赫一眼,说:“这才不是随便摆弄,这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安排。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做了很多年了,我从来不用助理,接到手里的所有工作都是我自己排的,我知道轻重缓急。覃律师,你是行业里的老人了没错,可我又不是第一天工作的新人,你就别质疑我的能力了。”

    覃明赫闹脾气不说话。

    方菲就继续劝他:“听我的,跟着我前进,我又不会害你。改变必定会发生在我们身边,无可避免,这是考验,也是机会。我们如果想要治好睡眠病症,就要接受改变。正是因为我们沉溺在过去的某些时刻里,所以我们才会在睡眠中犯病,唯有从那些时刻彻底走出来,回到我们所处的此刻,我们才能痊愈。”

    但对于工作之外的事,方菲犯了难——其实她也不懂得要怎么做才算是一种对父母的反抗。

    方菲亦是比较听话乖巧的小孩,和父母的感情很好,从小到大一切重要的人生选择,如要不要当美术生、考哪一间大学、学哪个专业、学成之后向哪些公司投简历,甚至是要不要辞职创业等事,方菲都和父母细细商量过,并听从了父母给出的为数不多的意见再进行下一步,她并非叛逆任性的小孩。

    而她之所以能够拥有比较多的自由的原因是,她的父母对她采用彻底放养的方式,对她的事几乎不做干预,对她要求得最多的事就是:赶紧长大,独立自主,去过她的人生,别一天到晚烦着父母。

    在覃明赫拥有的第一个真正的、什么正经事都不用做的周末休息日里,方菲为了避免覃明赫偷摸着干活,一大早就起床并冲进覃明赫家里镇守,不让他有机会不休息。

    可两个人就坐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两天也不对劲,覃明赫问方菲:“你周末一般会做些什么?”

    方菲想了想,发现她自己也经常在周末加班,她也是不怎么有休息日的人。方菲有点尴尬,移开视线不看覃明赫,随口瞎编:“没做什么啊,就是把我家彻底收拾一遍,免得家政阿姨搞卫生时不小心挪动了我的东西,然后……看看杂志,看看综艺或者影视剧,和晚上在你这里待着的时候差不多,天气好的话,会在阳台画画,不想将学习过的本领都丢了,并且画画挺解压的,嗯,我时不时就画画。”

    说的都是些不用出门的活动,方菲说完就眉头紧锁,犹豫一会儿,建议道:“要不,你陪我出门逛逛?”

    覃明赫点点头说好,又问:“逛哪里?”

    方菲耸耸肩,说:“不知道啊,我之前不用工作的时候都不怎么敢出门,我哪里都不敢去嘛,对可以逛的地方一无所知。你平时会和朋友去哪里逛吗?”

    覃明赫用爱莫能助的语气说:“哪里都不会去,我平时没有不用工作的时候,所以也是一无所知。”

    “……”方菲扶额努力消化两人都没有太多在外的个人生活这个让她哭笑不得的事实,叹了叹,又琢磨半晌她曾经想去又没去的地方,问覃明赫,“我们市的图书馆旁边有一间展厅,每天都有小的展览可以看,去那里逛逛好不好?我听秦禾悠说,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碰到品味极佳的展策,去领会领会展策的布置思路是挺有意思的。而且也能看展览,我觉得挺好的。”

    覃明赫想也不想就答应:“好,听你的。”

    方菲缓缓舒出一口气,半捂着嘴,要笑不笑的,神情古怪。

    她在外出玩耍一类事情中从来没有当过出主意的策划人,从来没有试过带领任何朋友去这去那。原来被朋友依赖和信任的感觉,是很奇妙的。

    方菲轻咳一声,旋即站起来,举起一边手,宛若挥着小红旗的导游,兴致勃勃地嚷着:“现在给你十五分钟做准备,然后我们在家门口前集合!”

    覃明赫笑了一下,配合应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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