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病病相惜 > 自我惩罚

自我惩罚

    亲近的相处很容易建立深厚感情,而在深厚感情基础上的陪伴,又会更加具备力量。

    在覃明赫不间断的陪伴下,方菲的梦游症没有痊愈,但减轻了很多,即便是梦游发作,也只是安静地起来在床边坐一两分钟,有时候甚至没有去到床边,她只是坐起来,不动弹,一两分钟后就往后一躺,又睡了过去。

    更没有跑出家门去。

    她已经好久没有半夜三更梦游到覃明赫家里、和覃明赫抱在一起睡了。

    方法是有效的,哪怕她知道现在的方法尚且治不了本,但已经让她放松许多,不再担惊受怕,不再视各处没有去过的地方为洪水猛兽,走进毛坯房也看不到幻觉,和客户实地看房子也不用提前做心理建设。她是一个被病症捆绑了十几年的患者,如今身上的绳索能够松解一点,她便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她很感谢覃明赫愿意帮助她。

    而下一步该如何做,覃明赫没有主动提,她也没有说。

    两人都保持缄默,如同对峙。

    她已经知道对她和覃明赫两人病症的最好处理方法——他们两人成为彼此的睡眠伴侣,如此,她的梦游症不会发作,覃明赫也可以睡得着。

    因为身体里厚重的疲倦,覃明赫每天都很憔悴,情绪十分坏,在办公室里哪怕有所收敛,但也仿若一头在暴怒边缘的野兽,随时会有失控的可能。

    方菲将覃明赫的忍耐和难受都看在眼里,她觉得她让覃明赫努力压制烦躁保持正常的方式同样是治标不治本,覃明赫没有好觉睡,就不可能真的拥有好心情。

    可是她没有足够的动力在清醒的情况下,和一个不是男朋友的男性睡在一张床上。况且她因为梦游的缘故,和以前的男朋友也不曾在一张床上睡过一整夜,她面临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她下不了这个决心,这一步太难迈出了。

    因着心中的犹豫,方菲开始比往日更加细致地观察覃明赫,她不自觉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覃明赫身上,于是便能发现许多以前忽略了的事情。

    方菲每天晚上都在覃明赫家里待到十一点多过后才会回她那边,而每个月的一号是Elena Design的三位老板要核对各员工工资的日子,费娜和秦禾悠都不怎么会管这码事,所以全都落在了方菲头上。财务今天下午四点多将绩效表和工资表都发到方菲的邮箱里,方菲下午却是和覃明赫一起外出工作了,到晚上才有时间查看。

    方菲窝在沙发里,捧着iPad细细看着表格里的每一栏,覃明赫没有坐在她身边,不知道去哪了。

    前面的投影屏幕上放着电影,配乐和对白轮番充当方菲工作的背景音,从方菲的左耳进再在右耳出。

    电影播完了,客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中。

    方菲在iPad上打字,给财务回复说工资表没问题,她已经在上面签字了,让财务明天该发工资就发工资。

    邮件发送的“咻”一声响起又落下,方菲抬头看了半圈空荡荡的客厅,这才意识到她待着的地方好像过于安静了。

    “覃明赫?”方菲唤道。

    覃明赫没有应声。

    若是在早些日子,方菲不会管覃明赫在他自己家里做什么,他不在客厅就算了,她自己待着也挺好。但此时她忽然觉得好奇,她起身去找覃明赫。

    从客厅右边的走廊往里去是三间房间,覃明赫用来放健身器材的小房间、书房、主卧。

    走廊一派漆黑,只书房的门缝透出一丝微光。

    方菲困惑地皱眉,或许是她以前没留意过,她总觉得她在这里的时候,覃明赫几乎没有撇下她躲到书房去的情况。

    还把房门关得紧紧的,覃明赫去小房间健身或是要看资料都不避讳她的,健身就大喇喇地开着房门,看资料就直接坐在她身边看,如果要聊重要的电话,也只是起身走到客厅外的阳台去聊。

    这很不对劲,方菲犹豫片刻,往书房走去,轻轻敲门,并朝门内说:“覃明赫,你在里面吗?你怎么了?”

    方菲等了一分钟,无人应答。

    方菲觉得更不对劲了,提声说:“覃明赫?你怎么不说话?你没事吧?我进来了啊。”

    又等了半分钟,门内还是没有传出一丁点声响。

    等不了了,方菲直接拧动门把将门打开,幸好覃明赫没有上锁。

    “你怎么了?你在干嘛呀?”方菲一脸惊疑地问覃明赫。

    覃明赫站在书房窗户旁的一小块地方,面朝着墙壁,静默,微微低头,但脊背挺得笔直。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只桌面上的一块圆形区域是足够明亮的,其余地方都晦暗不明。

    覃明赫整个人都被昏暗包围,与昏暗融为一体,连他的气息亦消散在昏暗中,他太过寂静,几乎可以说他整个人的存在都消失了,只遗留无灵的僵硬躯壳。

    这个画面很诡异,方菲觉得他仿佛在以灵魂出窍的方式进行神秘的宗教祈祷。

    方菲慌了神,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胸口,将自己的身体缩起来,脚步极轻又极慢地往里走,靠近覃明赫,轻声问:“覃明赫你在做什么?”

    覃明赫一直保持那个僵硬的姿势,不说话,仿佛听不见方菲的话。

    方菲走到距离覃明赫两米左右的地方就不敢往前了,又害怕又好奇地站着,紧盯覃明赫,静待他回过神来。

    隔了三五分钟,覃明赫才沉声回答:“罚站。”

    “啊?”方菲抖了抖,满心困惑地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再靠近覃明赫一些,狐疑道,“罚站?谁罚你呀?这里就我和你在,你干嘛要罚站?”

    覃明赫的反应很迟钝,半分钟后才回答:“我爸妈。”

    方菲疑神疑鬼环视一圈书房,说:“你爸妈又不在这里。”

    方菲往被台灯照亮的书桌看去,在那个最亮的圆形光块之外的地方看到了覃明赫的手机,了然道:“啊,你刚才给你爸妈打电话了,”方菲顿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猜测,“他们……要你罚站?”

    覃明赫用气声应道:“是。”

    方菲更加不解:“为什么呢?”

    “我做得不好。”

    “啊?”

    覃明赫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教法学,母亲在A市当法官,两人都兢兢业业工作几十年,如今已经退休了。

    两人都严谨又严厉,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身边的人。覃明赫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的严谨和严厉在覃明赫身上,几乎没有限度地展现。

    他们对覃明赫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甚至可以说倾尽所能。

    他们是一对十分实际的父母,为覃明赫定下了一条利益为先、理想和名声为次的道路,不让覃明赫步他们的后尘,不让覃明赫当公仆,只想让覃明赫在法律构建的世界里挣得盆满钵满,让覃明赫的一生富有且自由。

    从社会现实来看,覃父覃母的思虑很正确,先要富有,才可自由。

    然而他们的做法却是背道而驰的,他们将覃明赫的自由捏碎,又将覃明赫用以追求自由的心磨灭。

    覃明赫从小到大都不曾放松过一刻,他必须好好学习,以后必须考进最好的政法大学,当最有名的律师,他不能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在小区里疯跑玩耍,但他必须锻炼身体以拥有良好的体魄,所以他爸爸规定他每天早上晨跑半小时,风雨无阻。覃明赫不知在雨天的湿滑地面上摔过多少次,如今他的膝盖上还有两块消不去的疤痕。学业之余,他的消遣活动是背诵所有经典案例,他妈妈会在每天晚上睡觉前抽查。

    一有错处,就要罚站半小时。

    覃明赫的童年记忆除了学习,就是罚站。

    他在书房的窗边对墙静立,不能说话,不能哭,他要反省自己的过错,打好腹稿,等罚站结束后跟爸妈报告他的反省结果。如果爸妈听了之后觉得不满意,他还要重新罚站。

    每次罚站他都能听见窗外传来的小孩子们玩耍的笑声,他很羡慕,却无法走出去。

    如此,覃明赫在父母身边生活了十七八年。

    他是一个过于乖巧的孩子,少年人的一切叛逆都没在他的身上出现过,他仿佛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他仿佛将自己活成了一个扯线木偶,按照他父母要求的那样。

    直到他考上了大学,来到了S市念书,他才从父母身边逃离。

    可不幸的是,父母施加给他的压力并没有减轻,他必须每周向父母报告上一周的学习情况,并且报告他在接下来一周的学习计划,覃父覃母将他报告的内容全部记录在案,计划定得不够好要骂他,完成情况不理想也要骂他,每次被父母责骂过后,他都很自觉地去到宿舍走廊的尽头,对着走廊外的夜景罚站半小时。

    父母不断告诉覃明赫:追求完美是他一辈子的使命,他一定要做到最好,一定要做到最顶尖,这样他在他的人生里才可以拥有话语权,他才可以掌控他的人生。

    他有几次很想爬上走廊的围栏,往那片只有几盏灯的夜景飞去。

    但最终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他是一个乖巧的小孩,他很听父母的话,他记得父母说过只有弱者才会选择在困难面前结束生命,而他必须要当一个强者,绝不可以向任何事情示弱。

    成为独立的律师工作之后,覃明赫需要每个月一号的晚上九点半向父母打电话报告工作情况,包括接到的案子、手里案子处理的进度、已经结束的案子胜负如何、关于接下来的一个月的计划、关于律所未来的想法等等。他的工作,事无巨细,父母都要得知。

    做得好了,覃父覃母会表扬他,做得不够好的话,覃父覃母会严厉地批评他并要他立刻说出改正的方案。

    覃明赫没有做得好的时候。

    从小到大,一直没有过。因此他也一直得不到一句表扬。

    覃明赫和父母通完电话的晚上,就是他每个月压力最大的晚上,他吃了安眠药也睡不着,只会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度过几小时,而后起身,拖着极度疲倦的身体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身体向他发出警告,用不间断的痛觉,可他没有办法妥善对待自己的身体,他只能忍着。

    方菲听了覃明赫断断续续的沉痛叙述,发出一声怪叫:“哈?什么玩意儿?我的天,你这还叫做得不好?你,你怎么会和不好这个词语挂钩啊?我毫不夸张地说,你一天能工作二十个小时啊,一份文件起码看两百遍啊,你哪里做得不好?你是做得过于好了吧?”

    覃明赫在方菲的话语里没有动作,仍是乖巧地在窗边受罚。

    “你别罚站了!过来坐着!”方菲心头冒出熊熊怒火,力大无穷,一把就将傻乎乎自我惩罚的覃明赫扯离窗边,扯出昏暗的书房,扯到灯火通明的客厅坐下。

    覃明赫温顺地随着方菲的动作而动作,但依旧是微微低头,脊背挺直,别扭坐着。

    方菲坐到他身边,帮他顺顺背,让他放松下来,又把他往后推,让他背靠着沙发,缓缓卸掉身上的劲儿。

    方菲瞅着覃明赫的状态古怪,他脸上表情很淡,却隐隐透着又委屈又惊惶又不知所措的动乱情绪,方菲觉得他正在很努力压制自己对逃离惩罚的恐惧。

    方菲放软语气问他:“你爸妈真的在电话里叫你罚站了?”

    覃明赫低声说:“没有。”

    “那你还罚站?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们说我做得不好。”

    “然后呢?”

    “做得不好就应该罚站。”

    方菲:“……”

    要不是看他现在可怜兮兮的不宜大动作,她早就揪着他的衣领对他吼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居然不敢反抗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方菲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覃明赫,覃明赫则一直低着头,很像那种彻底哭累了的小孩,浑身都是无力再闹腾的虚弱。

    方菲叹了叹,硬不下心肠和覃明赫说重话,琢磨半晌,问他:“你的爸妈知道你失眠吗?”

    “不知道。”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情况吗?”

    覃明赫的头似乎更低了:“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会责怪我心志不坚,承受能力太差。我不想跟他们说,没有半点用处,还要白白挨一顿训。我都跟他们说我很好,生活上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这……覃律师啊,”方菲难受得脸都皱了,小声问覃明赫,“你有没有觉得……你也被虐待了?”

    覃明赫轻轻点头,却只说:“那能怎么办呢?我要去告他们吗?”

    的确是没法告,方菲撇撇嘴,十分不满,覃明赫在她面前明明毫不避讳地指责过她的父母,可到他自己父母那处时,他又要当鹌鹑了。

    方菲想了想,又问:“你,被泼红油漆那次,有告诉你的爸妈吗?”

    “有。”

    “然后呢?”

    “我被骂了一顿,又罚站了两个小时。”

    方菲觉得这个答案不出她的意料,但又难免会气愤,她无奈地摇摇头,问:“他们骂你什么?”

    “就是不争气、没用之类的,都是平时会用来骂我的话,没什么特别的。”

    方菲“哼”了一声,说:“我不信。”

    “……”覃明赫沉默片刻,继续坦白,“他们还说了如果我在这里混不下去就赶紧回老家那边,他们替我想办法,让我别在这里丢人,书都白读了之类的。”

    方菲一想到覃明赫惨兮兮被别人欺负了,他最亲的家人却丝毫不关心他的状况,反而还雪上加霜骂了他,就愤怒得红了眼。覃明赫的精神世界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住这么多冲击,何况看覃明赫那样就知道他应该从小就不太正常,根本不可能受得住这种连环冲击。方菲忍不住连声大叫:“不对不对不对,你这样是不对的。”

    覃明赫的头更低了,他似乎认为方菲口中的不对是在针对他。

    方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做得很对,你做得很好,是你的父母做得不对,他们依旧在虐待你呀,你怎么,你当初评价我爸妈的时候就义愤填膺,现在到你的父母了,你就没话说了?”

    覃明赫当真不说话。

    方菲忍不住伸手抓着他的一边肩膀晃晃,叫道:“覃明赫你醒一醒!别睡了!”

    “没睡。”覃明赫闷声说。

    “也是,你睡不着的。”

    覃明赫:“……”

    “开玩笑的啦,”方菲不合时宜地自己笑了一下,又因过于尴尬而敛了笑,整理好表情,同覃明赫说,“你不能这么任他们欺负,你要坚强起来,你要反抗他们。”

    覃明赫用毫无自信的虚弱声音问:“我可以反抗吗?”

    方菲立刻铿锵有力回答他:“当然可以!而且不仅是可以,你是必须、一定、绝对、立刻就要反抗,你,现在给他们打电话,跟他们说你做得特别好,让他们别啰里啰嗦的不知足。”

    覃明赫没动作,只愣愣地微抬起头看着方菲。

    方菲觉得覃明赫眼里隐藏着求救的呼唤,她瞬间血上头,正义感爆炸,豪情万丈嚷道:“覃明赫,你不跟别人说这些,只愿意跟我说,不就摆明了让我来救你吗?你在向我求救!既然如此,你就要听我的!”

    覃明赫的眼神中有迟疑,不说话,只小心翼翼看着方菲。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向方菲求救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跟方菲说这些事,这是比起失眠和红油漆更加深埋的秘密。

    可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他在罚站的过程中开口说话,还跟着方菲离开了书房,没有完成罚站就移动了。这放在以前,他又得重新站两小时补回来。

    他一下子打破了太多从小就定好的规则,他很慌张,不知道规则被打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更因为,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做出了这一切,仿佛是一种他不曾留意过的本能。

    这会让他认为,他几乎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也会让他认为,激发他这种本能的方菲对他来说,是特别又重要的存在。

    方菲在他的生命中是这样的方菲吗?覃明赫全然不敢细想。

    覃明赫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兽,连哀鸣都没有力气。

    方菲在这样的他面前再一次血上头,跳起来,冲到书房抓起覃明赫的手机,又跑回客厅,跳起挨着覃明赫坐下,将手机伸到覃明赫面前,一脸气愤地说:“来,解锁,打电话,你不敢跟父母说的话,我说。”

    方菲一派诚挚注视着覃明赫,仿佛她拿在手里的不是他的手机,而是她的心。

    覃明赫突然动容,喉间尝到了酸涩滋味。

    他轻咳一下,咽了口唾沫,而后双手轻轻接着方菲的手,如同接过她的心,他很珍惜。

    但他没有想过要照方菲所言给父母打电话,他带着方菲的手落下,同方菲说:“方菲,不用这样,我没必要和他们闹掰了。”

    方菲任由覃明赫握着她的手,她的注意力全在覃明赫受了虐待一事上,怒道:“你还不打算闹掰?我跟你说,根本就不关什么红油漆的事,你的猜想也是错的,你的失眠全都是因为长期受到父母虐待,精神受挫,心绪不宁,所以你才没办法安心睡觉。你失眠的根源全在你的父母身上。”

    方菲这么说完,愣了一下,又低低惊呼一声:“哇,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会在情急之中说出这么有道理的、直接命中关键的话。

    覃明赫呆愣着摇摇头。

    方菲便将刚才的重点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不是因为追求完美的执念带来的过大压力而失眠的,你是因为长期受到父母的精神虐待,整个人都过于紧绷,所以才会失眠的。”

    覃明赫无甚表情地琢磨一下方菲的话,不算认同:“我爸妈一直都是这样要求我的啊,我也从有记忆开始就经常罚站了,可我的失眠是在那次事件之后才出现的。”

    “那次的事件就是导火索,不是炸药包。反正我觉得我找对了,你失眠的原因是这个。嗯,”方菲兀自点头肯定自己,说,“知道原因就好办多了,你以后听我的,我也算是久病成良医了,我试着帮你解决失眠问题,好不好?”

    “嗯,好。”覃明赫低声应着,不再怀疑,也不再反驳,他对方菲声称是失眠根源的事情不太在意,方菲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心思全不在自己的病症上。

    “这样听话就乖了。”方菲很是得意,晃着身子笑眯眯,不自觉地抽出被覃明赫握了很久的手,如释重负般拍拍覃明赫的肩,仿佛她已经将他的失眠治好了。

    她放下手,再次回味自己的聪明,不禁感叹道:“精神世界真是复杂,有表象还有内因,所有人都拿表象当一回事了,察觉不到内因,这肯定是治不好病的呀。不过也不能怪医生,真的,我们俩凑到一块每天折腾,过了这么老长时间才发现到的事情,每周一次的那种诊疗,距离过远,根本没有条件去发现。而且我和你都没有多少耐心跟着一个医生看病,看来当病人的时候主意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覃明赫不自觉地攥了攥拳头,攥紧方菲留在他手里的余温,喃喃着附和:“是呀,精神世界很复杂……”

    复杂到突然间就让人感受到某种动心,情感漫溢而出,覃明赫眼神闪烁地朝方菲看去,他心里有一种冲动,想问问方菲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陪他。

    他很需要方菲。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