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

    天地初开后,由混沌至洪荒,洪荒后才有禹卒布土以定九州。九州末则入夏商与西周,开启上下五千年。

    相传,禹巡行四渎,行至名山大泽,招其神而问之:山川脉理金玉鸟兽昆虫及八方之民族,殊国异域之土地。使益疏而记之,命曰《山海经》。

    山海之事,由此传承。然其中之事,并不能尽数记载于上。因托梦,遂于今,拣选二十四节气之小满往事告知今人。

    -前言

    “我如果是女孩就好了……”

    “我如果是男孩就好了……”

    “谁,谁在说话?”身处黑暗的终南和小满异口同声的问道,可身边明明就只有她们自己,而且刚刚的话明明没有宣之于口。

    小满到处张望,本以为又是恐吓,可刚刚那满是心事的话和空空如也的灵庙都让小满觉得这次好似并非从前一般。

    章尾仙山,终南永远是那副阴郁的面容,她的眼神深邃而锐利,随手拿起地上的石块,在小小的手掌之上一抛一接,一抛一接,在洞穴之中边走便说道:“我看到你了……”

    小满再次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这句话,他装作无事,而后再次自言自语的说道:“该去灵池净身了。”

    “净身?”终南虽发出疑问,但脸上仍是那般阴郁的表情。在满是岔口的山洞之中,幼小的终南仍是一抛一接着那石块,用满是嘲讽、挑衅与傲慢的语气说道:“原来如此,你们又想尝试杀死我?可惜,深受其害的只能会是你们自己。”

    此时,小满已穿过正殿,来到了后院的灵池旁。听到这话,他直接跳进了丈高的池水之中。因是干旱之年,灵池里的水也是久未换过,因此一股酸味。不过,这都不要紧。

    此时,身处池水中的小满五感尽失,他只能昂着头张望着水面,期待着那群恶作剧的孩童们尽快跳下水池中来。

    而另一边,终南已经口喷烈火,将整个山洞都布满了火光,她用玩世不恭的语调说道:“被烧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山洞里,除了我以外,应该不会再有活着的龙族知晓吧?”

    五感尽失,仍处在水池之中的小满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他一个猛子扎出了水面,望着寂静又黝黑的灵庙后院,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我不是龙,我是小满,你是神灵吗?”

    在烈焰之中如履平地的终南瞬间呼灭了满山洞的火苗,平生第一次带着疑惑的语气反问道:“我不是神灵,我是应龙,小满又是谁?”

    听到回答的小满双眸之中尽是惊喜,他用双手紧紧的堵住双耳,冲着自己的心口再次说道:“小满是我……哦,我的名字叫做小满,我是人族,你在天上?”小满虽如此发问,但他却并未抬起头来。

    终南也察觉到了问题,她关闭了六识,在心中默念道:“我不在天上,我在章尾仙山。”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终南觉得自己也许是又入了若水的诡计圈套中时,小满激动的声音再次传来。

    “原来,神灵并没有抛弃我,竟然让神龙做我的守护神。你是在用心灵传话吗?那我应该如何做,你就会降下雨来?还是说,你会等到我长到十七岁的时候来带走我,娶我,让我永远侍奉你,你才会保佑我们少昊族人……”小满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终南永远不变的阴郁面容上都微微皱起了眉。

    “停!”终南走出了山洞,面对着群山,阴郁、严肃,不流露任何感情的说道:“我不是你的守护神。”

    “那……”

    “也许这只是意外。”终南想起了刚刚被囚于烈火之中时,身体里的某处似乎被打开,原来这烈火囚笼不止让她学会了驭火,更意外与人族心灵相通。“我们是能够互听到彼此的心声,你应该想想,你刚刚做了什么。”

    小满从池水中爬出,右手摸了摸太阳穴,一摸仍是一片疼痛。

    “你疼了?”终南仍是不流露任何感情的提问道。

    “你们神灵……”

    “我不是神灵,我是应龙。”

    “你们龙应该不会有人的烦恼吧!”

    又是一个五月至。

    可今年的五月与往日甚不一样,五月刚至,天立马热了起来,日头一整日照耀着,田地都干裂了起来。我少昊族人本想辛劳一些,一挑一挑地将丹水灌溉于田地之上,好滋润土地。然而,丹水也干涸了起来。

    没有水,我少昊族人顿时陷入了困境。在困境之中,所有人都想到了神灵,想到了我这名为祈雨而生的小满。因此,灵庙开始热闹了起来,我带着族人一同开始祈福。这场祈福从仲夏初便开始,一直到仲夏中旬。

    众族人皆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跟随着我这名年仅七岁且是男童的小满一起祭奠神灵,祈求雨如期而至,且最好不多不少。所谓月满则盈,月缺为亏,雨水多了则是泛滥;可少了,五谷就要死去。

    我虽然只有七岁,但祈福时却做惯了的,因此娴熟老道,游刃有余。众族人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后,身为小满的我一一目送众人离去,更是颇为懂事地开导众人。“二叔,且安心。我少昊族人侍奉神灵从未敢怠慢,神灵一定会如期降雨。”

    “希望如此吧!这天儿可实在是异常的酷热啊!”满脸皱纹的二叔只身穿单衣,但额头的汗珠却一直不停地滴落着。

    看着忠厚老实的二叔满脸忧愁,大巫也上前劝说道:“我今日卜了一卦,大吉,相信这两日,雨水定至。”

    有了大巫和我这个小满的双重劝慰,二叔这才安下心来离开。

    看着众族人依次离开,老族长这才走到了我的跟前,大巫看着老族长又是一脸阴郁,收住要离开的脚步,转身也来到了我的面前。

    “小满,定是你不恭敬!”老族长斥责道。

    只有七岁的我抬起了头,一脸笑容的答道:“族长,小满日夜祈福,从不敢不恭敬。”

    看着我那灿烂的微笑,老族长突然心生恨意,他高举右手,“啪”一巴掌甩到了我的脸上,这力道之大,将一时没有防备的我直接甩至木案之上。

    我的太阳穴一下子撞到了木案尖角处,可老族长似乎仍不解气,他直接拎起了我,将我拎至灵池前,摁住我的后脑,将我埋入池水中。我挣扎不开,以致晕厥。

    随后,匆匆赶来的大巫着急的抱起了我,掐起我的人中穴位。我悠悠转醒,就听到了老族长那恨意、恼意与蔑意交织的真心之言。“不男不女!当初就该把你掐死!”

    我慢慢睁开了双眸,看着眼前那重影的族长,又是露出了笑容。老族长看到这笑容,登时拂袖离去。

    我仍然是一副笑脸,更是缓缓起身,而后再次跪在蒲团之上,对着大巫尊敬的说道:“大巫,小满继续祈福了。”

    看着乖巧的我,大巫心中不知脸上的表情突然怪异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察觉到了怪异。因这怪异,大巫也离开了灵庙。

    从日暮四合到夜色已深,我一直保持着恭敬的祈福之态。

    突然,我不知为何,就说出了那句话,而同时也听到了你所说之言。我当时顿时睁开了双眼,四下看着灵庙,可毫无月光,身处于黑夜之中的灵庙并无人影。想着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可后来心里又听到你说的话。

    “水……火……好,我暂且相信你。”终南回答的利索。

    小满走进了内室,正要脱掉湿透的衣衫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事。“你……你只是能听到我的心声,对吧?你看不到我吧?我要换衣衫了。”

    “看到又如何?”

    “不可,万万不可的,我是神灵的人,生来就是,永远就是。”

    “我知道了。”

    听到了终南的回答,小满仍旧没有动手换下湿衣,反而继续问道:“我都说了我,你能说说你吗?”

    终南纵身一跃,变回龙体,穿梭在云层之中。她已打定了主意,因此便将自己的事全都讲给了小满听。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烛龙应运而生。其身长千里,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上天入地,翻山倒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为天地最强力量。

    烛龙以日月精华为养,竟以一己之力诞生龙种,龙又生龙,至大荒纪元,龙族已传三代。

    又一个万年将至,龙族即将诞生第四代。

    此时,四方诸神虽法力无边,但任谁都不敢轻视龙族一脉。只有雄性的龙族是力量的象征,更有神妙所在,世间万物都讲阴阳调和,男女相配方能孕育后代,然龙族一脉却能够独自孕育龙蛋,且均是雄性。因此,万年才孕育而生,破壳而出的雄性龙族广受瞩目。

    又一个万年将至,眼看龙蛋一点一点破裂,龙族全都变回龙体,在章尾仙山、赤水之上翩跹风驰,欢庆新的力量诞生。

    然而,当父亲赤华满含着欢喜与期待去亲手拥抱自己诞育的龙儿时,刚伸出手,父亲就瞥见了我那挥动着的龙翼,这与众不同之处,令他惊得连连后退,满目错愕。

    在仙山之上盘旋的龙族纷纷落地变回人形,齐齐簇拥到龙蛋左右。只见一个身长双翼的雌性黄龙正慢慢从龙蛋中爬出,那便是我。众龙与父亲赤华一样,惊吓到连连后退。

    “是…是个雌性!”

    身长双翼,通体明黄,这两个与其他龙族完全不一样的特征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而雌性,却是最令他们恐惧的问题。

    “哈哈”天真无邪的我看着一众惊讶错愕的龙族没有丝毫胆怯,反而绽放了笑颜。然而,这笑在龙族的眼中更为恐怖。

    龙族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纷纷看向了父亲赤华,可父亲赤华也不知所措,他只能看向曾祖父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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