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可爱

    听错了吧,影山茂夫在想。

    老公写的字一如既往的丑,菊地绮良在想。

    他写完后将册子递给隔一个座位、正翘首以盼的同学。

    授课老师戴上耳麦开讲,菊地绮良用余光瞄到影山茂夫的精神已然昏沉。

    “把铅笔给我。”她侧过头去命令道。

    他抹去嘴角流出的口水,抓出笔递给她。瞧见菊地绮良接过后,立即随着老师的教导声音在纸面上勾勾画画。

    她微低着头,神情十分专注。

    备感羞愧的影山茂夫探头看她勾勒了什么重点——满是文字的课本上——徐徐展开着潦草又精美的绘画大作:戴皇冠的金发女王,还有女王脚下三个身高依次递增的别国小王子、年轻骑士和沉稳大臣。

    像小孩子画的少女后宫漫画。

    他对此不足为奇:恶灵都这样坏。就连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恶灵小酒窝偶尔也会做点类似的恶作剧。

    恶灵还眨眨眼睛,得意洋洋地面对被乱画的课本主人求表扬道:“我画得好吧!”

    影山茂夫冷然不答,拿起橡皮擦预备使课本焕然一新。

    “不准你擦,不可以,不要,不行。”坏恶灵急忙护画,小女生式推搡拍打和女鬼式的低吼威胁同时进行。

    对此置若罔闻的影山茂夫冷酷擦掉。

    然后恶灵就整个鬼趴在桌子上哭泣,发夹因身体的颤动而一阵闪烁。

    “你们听见了吗?”

    周围学生纷纷从精神睡眠中苏醒。

    教室内似乎缥缈着女人的低声啜泣,隐隐约约;视网膜被没有缘由的光斑晃烁,忽闪忽灭;瘆人的凛冽侵袭皮肤毛孔,寒毛根根乍起。

    他们细声嘈杂的讨论着:“有人在哭……”

    “不会闹鬼了吧?这教室有什么不详的往事吗?”

    空位旁边的人更是毛骨悚然。莫名翻动的课本、凭空作画的笔还有签到册上多出的名字……再看影山茂夫森然冷感的脸,他冷不丁的吸气:这一看就是被女鬼缠身索命。

    同学默默向外扭动臀部远离影山茂夫。

    趴在桌面的菊地绮良浑身颤抖着、不安着,无法承受委屈般向内蜷曲身躯,越缩越小,声音越来越轻,轻到人心生怜意。

    一颗善良的心蔓生愧疚: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啊……

    男大学生先是坐立不安,手足失措地反复偷看女鬼单薄的身影;后才下定决心,小心翼翼探头靠近她。

    “对不起,我怎样才能补救呢?影山小姐?”影山茂夫感觉这称呼怪怪的。

    菊地绮良便侧过脸,拿开遮挡的手,朝他露出一张清爽干净的脸庞。眼睑干燥,无泪。

    这个恶灵竟然装哭!影山茂夫难得和周围的普通人感受到了一样的胆战心惊。

    “你真的好烦,都说了不要你擦掉了嘛。”她嘟囔道。

    “不好意思。”

    她又说:“你讨厌!”

    影山茂夫再次道歉:“非常抱歉。”

    “叫我小良,我才能原谅你这么一点点。”

    纤细的食指与拇指举至他面前,指尖比出微不可察的一点。

    他突然感到害羞,于是低着头闷声讲:“小良。”

    “我听不见。”

    “小良……”

    影山茂夫越发低头,下巴直抵胸口,头颅就快埋进胸膛,面向里侧的耳垂泛起红晕。

    菊地绮良不怀好意地靠近他,在他耳边吹气般地念:“对,是我呀。”

    红霞迅速泛滥,他的浑身染色似地通红。

    菊地绮良作出判断:番茄红。

    她勾起嘴角:“我想吃小番茄。”虽然对于灵魂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了,但谈恋爱还是很有趣。

    “哦,”影山茂夫势弱道,“等会下课去买。”

    “好呀。”

    嗡嗡营营的授课声音萦绕课堂,他试图聆听,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垂眼反思,却发现桌前的课本正被隔壁女鬼抽走;他尝试用手肘压住,又听见对方礼貌地说:“请拿开手哦。”

    影山茂夫全面溃败。

    身畔响起铅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音。

    他侧着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作画,回想被女鬼缠上的经历其实同少年时遇到小酒窝差不多,虽然这次起因是自己主动搭话……晚上打工结束后去问问师父该怎么处理好了。

    一直熬到下课,影山茂夫收起布满画作的课本快步离开教室——得去学校外的小超市给恶灵买小番茄。

    “你走慢点嘛。”菊地绮良还想逛逛大学校园呢。

    他缓缓放慢脚步,解释道:“我待会要赶去打工。”

    “哦,”恶灵很通情达理,“那我们快点走吧。”

    她飘到影山茂夫背后,笑嘻嘻地推着他向前奔跑。

    “别这样。”

    “快跑起来啦!”

    秋日的风迎着影山茂夫的面颊吹来,飒爽微凉。褐色枝丫随风摇曳,落了一地树叶。

    校园角落里的小猫以落叶作窝,慵懒地微张双瞳,看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拉扯玩闹的年轻男女身上。

    也许是菊地绮良的笑容、也许是风,影山茂夫备感放松,他随口提道:“小良多少岁了?”

    “我吗?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菊地绮良活了多少岁这谁知道,她又没仔细看墓碑上的字。

    他顿感失言。

    接着,似乎并不为此难过的恶灵说:“哦,我知道了,去调查吧!我们会像探案剧主角一样。”

    轻盈的女声融进雀跃的秋风里。

    影山茂夫问:“你知道什么?”

    “接下来的探案剧情呀,你要揭开我生前的经历,电影都这样演的,你不想知道我背后的故事吗?”

    他面露迷惑道:“还好。”每个恶灵都好奇的话,那也太忙了。

    “你应该对我产生好奇的,老公。”

    影山茂夫原地呆滞住:原来自己没听错啊……

    菊地绮良把吸走灵气变得没有味道的小番茄都推给影山茂夫解决,总之不能浪费。

    “你不去灵幻大师那打工吗?”

    闷头吞咽小番茄的他回以发呆:“啊……”

    即使他犹豫不说,菊地绮良也明白,“时薪太低,对吧。”

    “我也想试试做点其他的事情,”影山茂夫说,“不过小良是怎么知道灵幻师父的?”

    她便碰碰跳跳地挽住他的手,歪着脑袋亲密地靠胸口:“老公。”

    影山茂夫猛然震一下:可怕的称呼,无比邪恶的恶灵!

    待他缓慢回过神后询问:“你有什么执念或心愿吗?我可以帮助你成佛。”

    同时慢慢扯开她犹如锁链牢牢紧扣的手臂。

    “你想我去死?”

    影山茂夫不禁思索怎么这女鬼一副谴责负心汉的表情,主动退让道:“哦,你不想成佛么,我误会了。”

    被扯双手的菊地绮良环抱胸膛,自顾自陷入思考。

    “嗯……那我的执念是抢银行,老公带我去抢银行吧。”

    影山茂夫顿时立定,正正经经严严肃肃地告知恶灵:“我不是你老公,也不能做坏事。”

    “好吧,好,”她无可奈何地大步飘在前方,“那我不说了,你也知道,一般这种剧情里的鬼也不会主动开说,开口的都是幌子。”

    见恶灵飘得有点远了,影山茂夫连忙跟上。

    距离还差一两步时,菊地绮良突然闪现他耳畔轻声说:“你得调查我,不能我开口对你说。”

    影山茂夫微怔。

    她说完后,再度出现在他身前,隔一段距离面对着他倒退走路,双手放在后背十指交扣。

    “你要好奇我,要猜测我在想什么。”

    影山茂夫失神地注视着菊地绮良。

    “要好好猜,因为你猜错了,我会不讲道理地生你的气,还会伤心。”

    她对他笑,细细的尖牙从柔软的唇瓣间冒头,非常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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