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生他的气啊？”
羽华的这一句质疑，让何迟暖把脑袋缩回来，在看清对方是真的一脸没所谓后，她的咬牙切齿换成了恨铁不成钢，“……我说啊，真正要生气的人，不应该是你才对吗？！”
“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羽华头也不抬的回，顾自研究手中的断爪。
真不可思议，竟然没有一滴血，只有像煤炭一样的组织，而且还很烫。
对戾息和杀息十分敏感，还会因此黑化，这一切，再再显示，自己当初的那个闪念，终究还是正确的……
可，
为什么？
想到这里，羽华的心微微一沉。
原界拥有无数的结境，西域更是拥有比另外三个版块更多的结境，按理说，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进来才是……
“所以说，为什么你不生气啊？”
“都说了，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行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已经了解到你来西域的原因了！”
“哦？”
“没错，也不想想，境院里还有我何迟暖打听不出来的消息！”
来西域的前一个晚上，何迟暖也确实从小姐妹那里获知了新消息，只不过一路上的匆忙，让她忘了质问羽华。
“你知道了什么？”
羽华讶然的摸着断爪。
虽然不认为，何迟暖有能力可以窥视到梦境。
就连在境师中，拥有能解析梦境的人，都是寥寥无几，何况只是一个随文。
该不会，何迟暖是个隐藏版高手吧。
“哼，早就该想到了，还能有什么原因啊，就是那个金虎照！他又在境院惹祸了吧！”
原来不是。
“……是我自己想来一趟西域，虎照的出事只是顺道而已。”
不过，若何迟暖真能窥到梦境，还真的很想问问她，自己做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梦，为何一做就是十一年……
“你真的不介意啊？！”
“嗯。”
一句简单的确认，却让何迟暖差点背过气去：“我很介意啊！为什么又要为了他白白加班啊？！为什么我们非要为了前面那个大蠢货，坐在这个去西域的轻车上啊！？”
“并不是为了虎照……”
“就是那个大蠢货的错！！就是因为他，全部都是他的错，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还有上上次……”
见她越说越生气，羽华只得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好了，任务结束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我们还回得去吗？！”
“……迟暖，这不是原界的精灵或式神。”
不去听那些有的没的抱怨，终于分析完断爪的梦羽华，在沉吟片刻，终于确定了判断。
何迟暖果然停住了喋喋不休，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精灵也不是式神？喂，你说什么呢？难道是界外的物种？”
“对，它们是游走在原界外的小恶灵，名字是狼烟。”
“……狼烟？界外的,恶灵？”
“对，就如同名字一样，它们有着狼形外表，由烟火组成，体内也不会有血，但确实是从魔界诞生出来的恶灵，一旦落在杀戾气息重的地方，很容易黑化。”
何迟暖呆呆的听着，同时接过羽华扔过来的那半截断爪，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能怪她迟钝，因为恶灵实在是一个太过生疏的词，一年之中，能用的只有旧夜那么一次，还是境院以很书面化的形式，出现在大街小巷张贴出来的公告上。
恶灵对于原界人来说，是类似于天上的星星那种东西。
星星怎么可能掉到地上。
哪怕旧夜来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只不过是离星星近一点，远达不到担心被星星撞到的程度。
再说，就算落到地上的星星，呃不，是恶灵，也会被明王和少主收拾掉的，而且只在旧夜那一个夜晚。
“恶灵？界外的恶灵？”
“对。”
“恶灵……”
何迟暖再度把这个词念了一次，然后摇头，拒绝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又不是旧夜！”
没有人会把旧夜的时间记错，除非是不想活的那一类。
在旧夜出来寻死，时至今日，也只是一小撮极端人士的时尚赴死法。
她，何迟暖，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梦府长大，现任南都境院的随文，拥有正统编制职位，薪水不高但很稳定，一年还有一次大长假，自然有着很正常的贪生怕死的价值观。
才不像眼前这个人。
明明也是梦府长大，还是南都境院最有前途的境师，薪水更不是知道高了自己多少倍，但没有一点正常人的价值观。
“没错，是狼烟。”
还补了一刀。
“不、不可能！而、而且，这里是西域，明王，明王和少主在西域，还有，这里的结境也要比南都的，好上很多……”
西域的结境是最多的，但大部分也都很好养护，除了定期召唤境师进行修复，平常几乎不用管理，一些重要的结境，会配备相应的护寺者，但也仅此而已。
西域的结境和全原界的结境一样，还有个共通点，就是在每年的春分，也就是俗称的旧夜这一个晚上，结境们都会或多或少的失去功能性，所以每年的旧夜，也是全体武人最忙的时节，因为他们要在明王的带领下，驱赶一整夜的恶灵。
除此之外，原界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在任何时间里出现恶灵，包括结境最多的西域。
“我知道旧夜没到，所以刚刚见到狼烟时也想过，应该是哪个结境崩塌了。”
结境崩塌是每个境师的噩梦，不过至今也只是一个理论，没有哪位境师真正的遇到过。
何迟暖一听更急，一把丢开爪子：“你开什么玩笑啊？！”
“我不是在开玩笑啊。”
羽华是公认的，最认真的一个境师，认真至无趣。
“那就更糟了啊！”
同样深明这一点的何迟暖，更是急得没边。
正说话间，车厢底再度传来一阵不能控制的停顿，同时车窗外的山林间，也是一片鸟惊飞声，呼啦啦一片，不晓得是不是有了前次横风飞刀的经验，这次的停顿很快就恢复了，拉着轻车的骑兽只抖擞了一下，马上就继续上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又、又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车内，何迟暖惊魂未定。
“没事，只是山路陡峭。”
“不对，肯定，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好了，你别紧张。”羽华只得先安抚如同惊弓之鸟的小随文，
“只不过是恶灵出现……”
“什么叫只不过啊，恶灵是只不过就能出现的东西吗？！那可是恶灵啊！是你认真工作就能消失的东西吗？！”
何迟暖开始语无伦次，跳针一样，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都是你啦，为什么非要接来这鬼地方不可啊？！我就说了，西城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了！！”
“西域也并不是最危险的地方，毕竟这里还是明王的属地，北区才是最危险的。”
呵，难得啊，毫无危机感的人，竟然还能清楚北区比西域更危险。
确实，跟北区相较，西域确实不怎么危险，但，和南都相比，这两个版块都很危险啊！
所以何迟暖可不会感激涕零，更何况，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境师之所以会这样说，也完全是因为平日里对各版块的了解，绝对不是因为突然有了危机感。
“为什么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危机感啊！？哪怕一点点也成啊！”
“那种事情，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但，可是，现在可是连恶灵都出现了，我们还是回南都……”
“不可能回去，我的工作从来没有做一半。”
“连恶灵都出现了，还工作个毛线呀！”
“正因为有恶灵，所以更要去了，现在还只是狼烟，暂时问题不大……”
“这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啊！”
“行了，别穷紧张，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以你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这七个世界就极本不存在危险这个词！明明出现的就是最危险的恶灵啊，是恶灵啊！！”
“好了，有虎照在，你真不必这样紧张。”
随口敷衍着，羽华抚弄着重新拿过来的那只断爪，借以理清自己的思绪。
“现在只是一些小恶灵，所以只是结境的一部份出了问题……但若是持续下去，那个小部分的问题就成了大问题，介时进来的，可就不是一只两只的狼烟了……”
“胡说，胡说！”
何迟暖显然不能接受这一项，用更大的声音反驳回去：“西域的结境不可能出问题的！西域的结境，全部，全部都从幻界移来的式神！”
全原界，只有西域的结境全部是界外进口，没有界内自产自销的品种，本着崇洋媚外的心态，南都的境院一向放心西域的结境，只要时间表对得上，随便他们西域的境师族自行安排，从来不肯多管闲事。
除了这次。
羽华叹了口气，“也不能说因为是幻界的式神，就不会出错吧……”
实事求的讲，世间万物，哪个不会出错呢？
只是以频率来说，幻界出来的式神，比较难出错罢了。
所以，倒也能理解何迟暖为何不会去质疑结境本身出问题，因为正如她所知道的，西域的结境，每一个皆是由幻界移来的。
幻界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产物，结境就是其中一种，据说都是用风之国的时法创造出来的。
七个世界里，唯独原界的人类没有时法。
时法，即幻术，也是能指挥式神的魔法，据说，那个明澜王就拥有全七界能力最强的时法，能指挥最厉害的式神，所以才没有王者可以一较高下。
当然，他自己本人也挺能打架，嗯。
因为没有时法，原界成了一个个对其余六界认识不足的世界，唯一那个有记载从外界来这里的明澜王莫贵霄，偏巧又是王者中的王者，所以原界大众就对拥有时法的王者和拥有时法的另外几个世界，天然的带了各种羡慕和崇拜，时间久了，这些崇拜又因为对外界的不了解，夹杂了越来越偏离的注释。
不过鉴于自己也是原界人，所以也不能说，是有多了解原界以外的世界，最多，就是读的有关七界的野史正传比一般境师多而已。
“我不信，幻界来的结境，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何迟暖和大部分人的认知一样，只要不是原界的生物，天生就是各种好，估计，在境院当中也没几个会知道，当初这些幻界的结境来原界时，其实个个都是水土不服，只差没挂。
当初，原界也急急培养了一些本地土生土长的的结境，但因为时间有限导致能力不足，最后本地结境承担的，也只是一些不重要的阵地。
结果如此一来，反应了‘果然结境还是幻界的最好’这个事实。
在西域的结境，百分之百都是幻界移来的，从这一个层面来说，倒也能说明西域是原界重中之重的版块了，一般人都以为重商重文又是司帝坐镇的南都，那才是重点保护对象，但五缔在布局上，显然更看重西域。
这正应证了史学家和经济学们喋喋不休的那个论述，即，若没有西域王者和结境的守护，南都和东方的繁华，都是浮云，浮云啊！
羽华不紧不慢的把身体整个贴在车厢壁上，这样就能感受到车子在颠簸时带来痛楚，虽然享受这种感觉的自己很奇怪，但又确实感到了舒意，而后，才更不紧不慢的弹出一句，
“如果，就是西域的结境，出了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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