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看他的样子,谢清徽就知道公爹即便是问了,也被他顺利解决了,不过还是面带殷勤:“从来都是二哥为我通发,今日我服侍二哥可好。”

    说罢将李靖安推在梳妆台前坐下,谢清徽小心翼翼地把发冠取下,又拿着梳子一点点将头发梳开。

    虽然是郎君,但是李靖安的发质极好,黑发如瀑,让谢清徽一个娘子都有些羡慕:“二哥,你平日里都不像我们娘子一般用好多的发膏,怎么头发也这么好?”

    “许是随了阿耶了。”

    想想公爹年近五十还乌黑的的头发,谢清徽觉得很有可能。

    “放心吧,阿耶不会怪你的,我只说你心思纯善,想着收留些孤儿教她们读书习字,这也是积福积德的好事,阿耶不会反对的。”

    谢清徽边梳头发边说:“这些日子,我对公爹也有所了解,只要不是风风火火的抛头露面,他也是能接受的,更何况你都提到了积福积德,公爹更是无有不应。”

    李靖安看着镜中亲密的二人,心下欣慰:“你打算为学堂起什么名字呢?”

    “说起这个,我还有事让二哥帮我呢。”

    “哦?”李靖安挑眉好奇:“是什么忙?”

    谢清徽放下梳子:“学堂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简简单单,就叫谢氏女子学堂,谢氏的内院书堂在京中也是有些名声的,只是从来都是在培养贵女与家中女婢。

    而我开的谢氏女子学堂,是面向穷苦百姓家的女儿,许多人都知道谢氏的名声,自然也放心让家中娘子过来读书。

    只是名字虽然起好了,但是牌匾还没有做出来,有许多师傅写了图样给我,只是我都不是很满意,二哥的书法在京中郎君之中堪称一绝,便是先帝也是赞赏过的,若是二哥能为我们写牌匾的话,自然是极好。”

    “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写个牌匾罢了,放心吧,等明日下午我就给你写出来可好?”

    谢清徽自是高兴,倒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李靖安的书法在世家子弟中的确是公认的好,若非如此,先帝也不会将爱若珍宝的《兰亭序》赏给了他。

    李靖安转身牵着她的手:“明日我就要去上值了,最近朝中恐怕不太平,你明日拜访完了耶律夫人之后,也回谢府看看岳父岳母吧。

    再者,舅兄的婚仪也马上到了,岳母一个人恐怕操持不过来,你回去陪陪他们,他们也开心。”

    谢清徽的心中自是愿意的,只是想到这几日她一直不在府,便有些犹豫:“我这几日老往出跑,即便有你为我说和,公爹恐怕也会不高兴……”

    李靖安沉吟片刻:“没事,你只管去,我只和阿耶说是我让你回去的,除了探望岳父岳母之外,就说是让你请教一下岳父如今朝中的局势。”

    谢清徽这才放心下来。

    ……

    次日一早,李靖安已经去上值了,谢清徽和明镜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送给耶律夫人的贺礼,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有个尹氏在旁边虎视眈眈,谢清徽只能小心再小心,生怕送的东西被人动了手脚。

    进了榴心院,耶律夫人还在榻上休养,她身边的嬷嬷满面笑容的接待谢清徽:“夫人里面请,我家主子已经在等您了呢。”

    骤然早产又难产,即便耶律夫人身体底子好,坐月子也遭了不少罪,看到谢清徽进来忙道:“如今我蓬头垢面的,清徽你可别见怪才是。”

    谢清徽坐到榻边:“怎么会呢,夫人千难万险得了四弟,正是全家的大功臣,更何况娘子产后体虚,自然是以调理身体为主,谁还能说夫人的不是呢?那才是没心肝。”

    耶律熙笑意吟吟,可是目光却一瞬间黯淡下来:“自我生产以后,样貌身材都不如从前,国公爷也只来看望了我一两次,就再也没来过了。”

    谢清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耶律夫人,她印象中的耶律熙一直都是一个坚强勇敢的人,难得面露脆弱,想来是刚刚生产完,做了母亲的缘故吧。

    谢清徽的内心叹了口气,也有些瞧不上自己公爹的做派。

    好在耶律夫人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摇着榻边的摇床:“你还没好好见过咱们四郎吧?如今刚吃了奶睡下,倒是比刚出生的时候白嫩了许多。”

    看着摇床中白嫩安静的婴儿,谢清徽也露出了喜爱之情:“四弟生的极好,我看着倒是更像夫人一些。”

    耶律熙轻笑:“我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像自己的,可是私心里又希望他能够像国公爷。”

    谢清徽接过明镜手里的盒子打开,是一个羊脂白玉项圈:“这是我这个做二嫂的给四弟的礼物,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多谢你了,你们的心意我就替四郎收下了。”耶律熙摸着手中的项圈,触手温润光滑。

    挥退了内室的下人,只留下了耶律熙身边的奶嬷嬷,谢清徽开口:“此次夫人早产,二哥已经派人去查了。”

    “是尹氏对吧?”耶律熙把玩着手中的项圈。

    谢清徽也不意外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只是轻轻点头。

    “心荷死了,我猜是世子派人动的手是不是。”耶律熙的眼神中暗藏愤恨。

    “始作俑者是尹氏,大哥他……的确出手掩护了尹氏,只是刚开始他并不知道尹氏想要加害夫人。”

    耶律熙苦笑:“便是不知道又如何,他还是选择包庇尹氏,这次是我运气好,母子平安,可若是下次我运气不好,那世子就是尹氏的帮凶。”

    耶律夫人如果这样理解也没有错,此事的确是世子理亏,便是谢清徽也不好为这个大伯哥找脱罪的理由。

    “如今夫人有了四弟自然是高兴,只是四弟尚且年幼,尹氏只怕贼心未死,夫人以后也要多加提防,我会让二哥密切注意尹氏的动向的。”

    耶律熙点头:“多谢。”说罢她看向李靖仁,眼中迸发出坚定的神采:“我会护着我的儿子平安长大的,能有这个孩子已经是上天垂怜,若是他都不在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夫人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和耶律夫人交谈了半晌,都快到了午膳的时刻,谢清徽便先回了志远堂。

    如今李靖安虽然已经当值,但他这几日都是上午的值守,午膳一般都是回府用的,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李靖安回府的身影,便是世子也不曾回府。

    想到李靖安昨日的提醒,谢清徽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她还是揪心,生怕李靖安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小厨房已经把饭菜热了第三遍的时候,谢清徽吩咐:“先别热了,都撤下去。”

    明镜低声劝慰:“郎君许是有事耽搁了,不如夫人先用些汤粥,免得郎君回来担心。”

    谢清徽想到平日里格外在意她身体的李靖安,只得点头:“好吧。”

    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靖安才匆匆回府,谢清徽忙吩咐小厨房再做一桌子新菜端上来。她起身询问:“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靖安实在是口渴,喝了一盏茶水才说明原委:“今日早朝,陛下把忠顺侯全族下狱了,还有御史台的李大人,曾经的东宫太师,少师,长史等人统统问罪处理。”

    “其他东宫党羽也就罢了,可是忠顺侯可是新城长公主的女婿啊,陛下怎会轻易问罪?况且忠顺侯也不是东宫旧人啊?”

    李靖安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处理陈留郡公一族的那个歌谣?”

    谢清徽点头,如此大事,她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陛下昨日做噩梦,梦到洪水淹没了整个长安城,而梦中有许多的孩子都在传唱这首童谣,经过耶律氏的排查,忠顺侯的小名正是洪儿,而他不仅姓李,更是前朝公主的夫郎,陛下疑心深重,自然是要处置他的。”

    谢清徽在心中暗骂皇帝的昏庸:“那新城长公主呢?”

    李靖安摇头:“陛下圣意已决,便是长公主来了也不能违拗他的心意,听说长公主已经在中华殿跪了一上午,可是陛下避而不见。”

    “前朝末帝也就算了,那到底是朱氏所生,也不是长公主的亲生血脉,可是和嘉郡主却是她唯一的孩子,况且先帝在的时候,也并没有因为和嘉郡主是前朝公主而薄待自己这个外孙女,反而给他选了好的夫郎,还为忠顺侯府一家加官进爵,偏偏陛下……”

    李靖安面上也有些凝重,他是知道陛下要处理东宫旧人的,也知道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只是却没有料到陛下会突然梦到这个梦,这不仅是处置忠顺侯,更会让他们这些李姓贵戚再次陷入危机。

    明镜将碟子一盘盘端上来,谢清徽也只得安抚:“二哥忙碌了一上午,还没有用午膳,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先用膳吧。”

    李靖安不好说出他此刻的担忧让谢清徽烦心,只得扯出一个微笑:“好。”

    谁知刚用完膳,李四匆匆进来禀报:“郎君,夫人,方才宫里传来消息,新城长公主自刎于中华殿。”

    “什么?”二人都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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