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

    安国公府喜得一子,虽然是侧室夫人所出的庶子,但是洗三礼却办的格外宏大,堪比满月礼。

    许是为了安抚耶律夫人,安国公不仅请了耶律氏、谢氏、崔氏等姻亲,更请了不少同僚旧友来为这个小儿子添福添寿。

    洗三礼时,安国公亲自为儿子赐名为李靖仁,众人也都悄悄议论安国公年近五十还能喜得贵子,也真是好福气。

    耶律骢也在内心感叹妹妹争气,又为自家添了一门助力,早知道二妹宜子,就应该把二妹送到宫中服侍圣上,那自己岂不是多了一个皇子外甥,只是如今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只能琢磨着让自家夫人多来看看二妹,好好叙叙旧。

    托了四弟的洗三礼,谢清徽也见到了自己的哥哥,自家阿耶和阿娘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庶出的小辈前来,只是让自己的长子代为相贺。

    看到很久都没见到的妹妹,谢清平眉眼柔和:“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妹夫对你可好?”

    “哥哥我很好,二哥对我从来都是千依百顺的,你不要担心我。”

    谢清平点头:“他对你好就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来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撑腰。”

    “我知道了。”谢清徽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

    “小妹从太原送来了不少的礼物,还有给你的信,我已经让人给你送到院子里了。”

    谢清徽惊喜:“是吗?那我要好好看看,这还是小妹第一次写信来,估摸着她应该是适应了那里的生活才报平安的。”

    谢清平无奈:“小妹就是规矩学多了,她呀都不知道往家里写了多少信了,是百般确认你在夫家过得好,才敢给你写信的。”

    李靖安有些啼笑皆非,在小姨子的心里,自己这个姐夫到底是有多古板,才会计较妻子与娘家的往来通信,他只得说:“我们院中的事情从来都是清徽做主,别说往来信件了,便是让我去谢氏做赘婿,我都不敢反抗。”

    谢清徽横了他一眼,示意别乱说话,倒是谢清平看着他们夫妻相处自在,不由得欣慰了几分,顺便给自己的小妹澄清:“太原王氏向来规矩严,又是几百年的中原世家,只看二叔母就知道家中长辈性情了。

    通信一事在他们族中管控严格,倒也不是为了限制媳妇们的自由,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否则太原王氏怎么能成为消息最严谨的大族呢?以己度人,她自然也是如此想陇西李氏的。”

    谢清徽听后难免头大:“王氏的规矩是真的严,也不知道小妹过的自不自在。”

    谢清平安慰:“自然是没有在家中自在,只是小妹可是有着女诸生美名的,让她适应这样规矩森严的大族还好,若让你去……只怕王氏要单方面断绝和谢氏的往来了。”

    李靖安也在身后偷笑,谢清徽看着促狭的哥哥和夫郎,不由得生气:“我在哥哥眼里就如此调皮吗?还有你,二哥,别笑了,我们夫妻一体,哥哥欺负我,你还在这里偷笑。”

    李靖安耸肩摆手:“别人也就罢了,可是我怎么敢惹大舅哥呢。”

    “哼。”谢清徽气了一会决定原谅很久没见的哥哥:“听说阿娘已经在筹备哥哥和昭华郡主的婚事了,今年年底就要举办婚礼了,哥哥还是学着点好好说话吧,否则凭借嫂嫂的本事……有你好受的。”

    想到武力值爆表的昭华郡主,谢清平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谢清徽趁机问:“怎么?哥哥不喜欢郡主吗?我觉得郡主率真可爱,倒是和哥哥很相配呢。”

    对于貌美尊贵的昭华郡主,谢清平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这种喜欢还停留在一个郎君对于美艳娘子皮囊上的喜欢,要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自然是没有的。

    但他还是反驳:“怎么会,我自然是喜欢她的。”

    谢清徽点头:“那就好,昭华郡主是个一心人,哥哥可千万别辜负她才是。”

    对于谢清平的态度,李靖安倒是看出来了,不过毕竟是大舅哥,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接着谢清徽的话说:“清徽说得很是,虽说这门婚事并非你心中所愿,但也要善待她才是。”

    谢清平想到昭华郡主也是被迫嫁过来的,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次的回答倒是多了几分真诚:“我会的。”

    洗三礼很快就结束了,众人也都纷纷告辞回府。

    办完仪式,一家子才坐下开始处理府中内务,谢清徽和李靖安到了安国公院子的时候,世子夫妇还有王夫人已经到了,安国公看到他们来了:“二郎和二郎媳妇坐下吧,我们也听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行了个礼后,难得严肃:“把人带上来。”

    看到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妇被人带上来的时候,谢清徽不由心中惊讶,这不是……陈娘子吗?

    显然崔丹音也没想到,妯娌两人面面相觑。

    王夫人接着说:“国公爷,妾本打算派人从妹妹失足滑倒的花园查起,只是却意外在妹妹所用的药渣里发现了马齿苋,于是妾派人去查了所有妾室的屋子,在陈氏的卧房里面发现了大量的马齿苋。

    陈氏向来颇通药理,而且国公爷后院采买的事情也是由她来负责的,妾本以为陈氏是个妥帖人,却不想她竟然借此来谋害国公爷的子嗣。

    这东西孕妇本是忌用的,可却莫名的进了耶律妹妹的汤药里,包括耶律妹妹在花园摔倒那一天,妾发现那路上被人刷了油,而动手的则是大厨房里一个烧火的丫头,那丫头有一个远房表姐,正是陈氏的贴身女婢。”

    自被拿获之后,陈氏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安国公,便是王夫人对她的指控,她也并不辩驳。

    安国公也格外震惊,他看向陈氏的眼睛内含伤痛:“净梵,你跟在我身边二十多年,向来静默谦顺,怎么会是你。”

    陈净梵只是苦笑了一下:“二十多年?国公爷还记得到底是多久吗?是二十七年三个月零五天。”

    安国公一时无言。

    她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下:“妾与王氏是太夫人指给国公爷的,那个时候,国公爷承诺一定会好好对待妾的,即便是娶了夫人,也不会让人看轻我。

    后来夫人嫁进来,我不得不承认,夫人对我们极好,那个时候,府中只有我,王氏还有夫人,我们也过了一段姐妹情深的日子。

    后来夫人与王氏接连有孕,我为她们高兴的同时也在哀伤自己为何始终无子,后来有了南氏,张氏等人,我越发着急。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确实难以有孕,可也不是没有希望,而这一点点希望却被张氏那个贱人彻底扼杀,直至对王氏动手以后,张氏才露了马脚。

    那个时候,国公爷你只心疼王氏的丧子之痛,那我呢?对于我的遭遇,你冷漠至极,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失了颜色又不能生育的妾室。

    日子一点点熬下去,我以为你对我也是有点情意的,可终究是我的奢望罢了。”

    说到这里,陈净梵哽咽难言,王氏看着她想到往事,不禁痛心疾首:“你恨张氏,可你现在的行为和张氏有什么区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耶律妹妹的孩子也是国公爷的孩子啊。”

    “不——”陈氏看着安国公反驳道:“比起张氏,我更恨的是你,凭什么你子孙满堂,我却要孤独终老,明明我也是你的枕边人,可你却对我凉薄至此,如果没有孩子,给我权位也可以,可是凭什么,所有的一切都给了王氏,那个侧夫人的位置本就是我的。

    不过没关系,耶律氏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的话,我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而你——”陈氏转头恶狠狠看向王氏:“一个负责耶律氏生产的侧夫人,难辞其咎不是吗?”

    “疯了,你是真的疯了……”王氏喃喃道。

    “我没疯!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清醒。”

    陈净梵站起来指着安国公:“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知道他的无情无义,先夫人,王氏,我,还有如今数不尽的娘子,不过只是他心中消遣的玩意儿罢了,我们在他的心中,没有半分地位。即便像先夫人那般的娘子,不也是在他的后宅之中抑郁而亡的吗?”

    听到先夫人三个字,安国公的手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道:“念在你服侍了我二十余年的份上,我不会要你的命,去庄子上,在那里度过你的下半生吧。”

    “哈哈哈哈哈……”陈氏大笑着:“我不用你的饶恕,我本就没错,错的是你,是你啊。”说完,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啊——”

    众人都是一惊,李靖安捂住谢清徽的眼睛,把她搂进怀里:“清徽,别看。”

    李靖廷也用袖子遮住了崔丹音的眼睛,安国公站立的身姿逐渐佝偻,他缓缓坐下吩咐王夫人道:“把陈氏……安葬了吧。”

    “是。”王夫人示意人把陈氏抬了下去,谢清徽和崔丹音也慢慢的缓过神来。

    安国公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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