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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箫声旧人

    皎皎云中月,漫漫夜如斯。轻柔的夜风划过树梢,月影斑驳,闪耀着冰晶般清冷的光芒。在树月掩映的屋檐下,高悬着一盏纱灯,泛着赤色的暖光,照亮了檐外的青石路,也驱散了月光的寒意。石板披着夜露,晶莹剔透,在冰与火的交叠中显得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完成任务归来的尘清着霜而归,每每望见深夜里那束盼他归来的光,仿佛在一点点驱散他背负的杀戮和那些不为人知的罪孽。

    他是隐匿在月光里,瞧不真切也毫无价值的泥,可柳如琢是破晦而出的灯火,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上星。他只能借着月光仰望,无法抑制地渴切柳如琢舍予的那盏灯火。

    尘清回来前,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杀意,一改往日清一色的玄色,他特意换了一身银灰色的劲装,只因他说:“虽然你穿玄色很好看,但你的心不是玄色,其他的颜色更配你。”

    当他推门进去时,柳如琢早已备好了热茶等他,他穿着青灰色的素衫,头发用一根发带松束着,手里正把玩着一个木雕的小马,那是尘清上次回来时给他带的。

    从前他每次任务归来,从不说他去做了什么,柳如琢也不问,只是尘清每次都会给他带一些小物件。每次离开,柳如琢就会拿出上一次回来时送他的礼物把玩,心里算着日子,想着这次多久才能回来。

    不知不觉间,尘清送给柳如琢的各种小物件,已经攒了满满一箱,都被柳如琢仔细安置着,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

    “尘清,你回来啦!”

    柳如琢将木雕放在桌上,高兴地扑到尘清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真好,他又平安的回来了。

    尘清一手揽上他的腰,一手抚上柳如琢的后脑,指缝插入他黑亮柔软的发间,一下下地揉着。头抵在他的肩上,附在耳边低语:“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回来,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

    柳如琢安慰似的拍他的背,“再等等,再过几个月,等到来年春天,你再也不用去做那些事,我们会一起离开。”

    尘清没说话,若是从前,他还有信心搏一搏,如今,他也不确定了。

    数日前

    “沈淮舟不但没死,而且我们费尽心思找的俞春的后人竟然一直都在身边,还和我们安插在永安的棋子关系要好,真是天助我也啊!”

    黑袍男看着手中的密信,一声接一声地笑,瘆人又轻蔑,还怀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喜悦。

    “狗皇帝不仅毁了药方,还留了后手,让我们即使得了药也无法复制。周璟奕这些年对我们大肆清剿,如今只剩下永安这一处了。我本想找到俞春后人为我制药,如今倒也不需要了,既然逃不掉,那就一起死,让太子殿下亲手杀了他的朋友,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黑袍男将密信放在烛火前点燃,透过面具看着信纸一点点化为灰烬,烧至最后一点,揉在他的掌中捻灭。

    “去告诉尘清,他不是想和那个契弟双宿双飞吗,我可以成全他,他只需要再完成一件事,帮我——”

    “哦不,是帮周璟奕杀了沈淮舟和江梧。”他的指腹划过嘴唇,声音森冷,“这该是多么有趣啊。”

    黑袍男目光幽幽地望着还残留余温的掌心,轻吐了一口气,最后的灰烬也被吹散了。

    “我齐家得不到的,他周家也休想得到!”

    “自古英雄有血性,岂肯怕死与贪生?此去寻找无踪影,枉在天地走一程!”

    沈淮舟手执大枪,步伐矫健,一身盔甲丁字步如凌轻云之上,他的身子向左一弓步,同时右掌向上、向外一摆,左拳变成了钩形,向前下弧形挥出去,浓妆墨眼下一双眸子坚毅果敢,嗓音宽亮,唱念俱佳,惹得观者心弦振奋。

    清日浮光如星河般倾泻在他身上,一丝一缕慷慨激昂,赢满堂喝彩,物转星移,窥见往日流光。

    或许曾经的沈氏公子就是如今这般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历尽千帆后多了一丝处世的随然,和重新燃起的对世间的热望。当江梧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心中如是。

    一曲终了,沈淮舟提着一壶刘老汉亲手泡的茶,到村口的白果树下找来村里回访的江梧。

    江梧单手枕着树,一手把玩着一根细长的枝条,眼眸低垂,在地上胡乱画着,嘴里哼唱着“自由之境,非无拘无束,而是心之所向,道之所归......”

    她自己玩得忘我,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逐渐靠近的沈淮舟,沈淮舟绕到树后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以为会吓她一跳,岂料江梧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淡定地说:“我发现你自从好了以后,愈发喜欢捉弄人了,花神阁下。”

    沈淮舟从树后走出来,坐到她旁边,给她倒了一碗茶,漫不经心地笑,“真是失策,看来以后都不能逗你了。”

    江梧接过茶,浅浅地喝了一口,盯着茶直摇头,口中戏谑,“这刘老汉对你可真是不一样啊。”江梧偏头打量沈淮舟,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能降服乐融村的火雷公,“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喝到他亲手泡的茶。”

    江梧又浅喝一口,这茶需得细细品味,平日里嫌弃泡茶繁琐,惯是抓上一把就往滚水里一丢的主,今天竟然向算命的张通讨教,给沈淮舟泡了一壶茶,实在是稀罕。

    “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江梧一把抓着沈淮舟的胳膊,猛点头,“快说快说。”

    沈淮舟却骤然起身往城里走,故意吊她胃口,“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

    “喂,你什么意思嘛!”江梧怔在原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顿时觉得还是之前斯斯文文的他比较好,不仅话少,还好指使,如今简直是要把尾巴翘上天了。

    “喂,你等等我。”

    沈淮舟并不打算隐瞒,而是等离快要进城时方才娓娓道来,“其实刘伯曾是我表兄韩确的副将,过去在军中他很照顾我。”

    江梧无声地嗫嚅了一下,知道刘老汉曾在军中效力,却不想竟曾是商州守军的一员。

    “他虽驻守商州,可他的家人并不在那里,事发前,他曾因家中老母病故而返乡奔丧,因此幸免于难。这些时日我几番探听,才知道他当年在得知商州之变后本欲自裁,但因我流放失踪,想着或许我还活着,便一个人四处寻我,后来落了病,几经辗转,留在了乐融村。”

    “因为韩确是我表兄,所以他总喜欢叫我沈二,想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认出了我,可那时我却没能记起他,此后他为我寻来唱戏的家伙事,亲手给我泡茶,对我与旁人不同,我没有表明身份,他便以这样的方式默默地关心守护......”

    沈淮舟眸光微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江梧一时语塞,认识刘老汉这么多年,从前他脾气火暴,但性情豪爽,凡事不拘小节,想当初为了让他少发火,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却原来,他也有如此细腻一面,不是无药可医,可是没能对症下药。

    他的良药就是沈淮舟。

    如今想来,他之所以脾气火暴,并非是先天环境所致,而是守丧未归却闻商州独绝的愤慨,还有对小将军那视若亲子却几寻未果的悔恨。

    既相逢,却匆匆。

    若世道太平,便不会有这许多别离了。

    沈淮舟对老甄和竹月坦白了姓名,却不曾对乐融村的人,尤其是刘老汉坦白,江梧并未过问。

    或许他不想再勾起刘老汉那些痛苦的过往,又或许他还有其他的顾虑。

    翌日,沈淮舟又去了一趟百味酒肆,沈翁一如往昔,提前斟满一杯酒,就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

    沈翁手持蒲扇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见沈淮舟来了,便招呼他快来尝尝今天这杯酒滋味如何。

    “你如今倒成了我这里的常客了,阿梧那丫头一年才来一两回,这还不到一年,你都已经来了第三次了。”

    沈翁仍未落座,大跨步地在屋里来回走,一跛一跛的,说的话看似嫌弃,却听不出半分。

    沈淮舟眼角含笑,并未急着喝酒,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翁,“沈翁这是嫌我了不成。”

    沈翁大笑一声,这才终于落座,大手随意揩去了额上渗出的汗珠,端起面前的一碗酒咕咚两口下肚,发出一声喟叹,“老头子我闲得很,有你和阿梧时不时来陪我一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翁指了指沈淮舟面前的那杯酒,示意他快尝尝,看看这回是否与上次有所不同。

    沈淮舟端起酒杯,他的模样倒映在澄清的酒水当中,他先是小酌一口,后才尽数饮下。

    酒香四溢,浓醇甘甜,那滋味颇有几分琼浆玉露的感觉,原来好喝的百味酒是这个味道。

    沈淮舟打量着酒杯,神色空茫茫,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翁看到沈淮舟那双惊诧之余茫然的眸子,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看来你是喝到好喝的酒了,不过我今日可没空与你畅谈,我要出趟门,过几日才回来,临走前想送你一件东西。”

    “您要送我何物?”

    沈翁拿出一个木盒,盒中是一柄用上等紫竹制作的洞箫。

    “这是洞箫?”

    “不错,洞箫之音清扬飘逸,哀婉柔美,如泣如诉,一声破晓唤旧音。你应是会吹箫的吧?”

    沈淮舟沉默半许,才和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久别重逢之意,“我都快忘了上一次吹箫是什么时候了,如今看到,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是在何时,大概是十年前了。

    “银宵,我近来时常想起与他策马听萧的日子,他的乐声在我脑海中愈发模糊了,我好像怎么也记不起来那个声音,难道这是在告诉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吗?”

    远在永安百里外的临水驿站内,一身雪青色劲装,腰间别着一个绣着花开并蒂香囊的男子,正伫立在窗前,遥想他下落不明的挚友,不知该去往何处才能找到他。

    银宵依言回道:“殿下,我们马上就要去永安了,齐牧最后的据点就在那里,我们的计划即将功成,也说不定您想找的人也在那里呢。”

    “但愿如此吧。”

    淮舟,阿吟,请让我早点找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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