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周身一僵。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冒犯他了。
自打他辅助皇上登基后,没有人敢当面斥骂他,更没有人有机会对他动手。
可阿欣做到了。
她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脸上,也狠狠打在他心上。
霍辰明白了:她不愿与他亲近。
她心是嫌弃他的。
他是个公公。
霍辰脸上浮出一片红印,他眼底却静得如古井。
“阿欣,你恨我。”霍辰淡淡道。
他忽然松开手,阿欣在霍辰腿上没做稳,只得伸手去抓他的衣襟。
“不,大人,你听我解释。”阿欣急忙说。
霍辰冷笑,眼底闪过一抹自嘲:“我不需要听你解释。你心里恨我,厌恶我,这是遮掩不住的。”
霍辰伸手,狠狠掰开阿欣的手,将她推开。
他起身便往门那边走去:“阿欣,看在你我夫妻一场,我饶了你,你既然那么喜欢思园,明日一早便去思园吧。”
霍辰说罢,伸手打开门。
他抬脚正要迈出门槛,耳边却爆出阿欣的怒吼:“霍辰,你赶走试试!你今日走了,以后别想我再理你!”
“……”霍辰呆住。
外面的长德、不雪等人皆是一脸震惊。
什么情况?
大人和阿欣吵架了?看这架势,阿欣好像占上风!
这也太匪夷所思!
霍辰愣了片刻,还要往外走。
阿欣气沉丹田,大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犟!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我刚才是打了你,对不起!但是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不雪、长德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阿欣打了大人?!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她不但打了大人,打了后还这么嚣张!
霍辰在门口前站住,他也不转身,只是淡淡道:“好,我听你解释。如果这个解释我不满意,你立即去思园,刷一辈子恭桶!”
“……”阿欣气急。
可恶!又想她去刷恭桶。真是气死她了!
“如果我这个解释你满意,那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阿欣大声说。
霍辰点头:“好。”
阿欣问:“你是进来听我说,还是要我这么当众解释?”
“呵,你尽管说。你都打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霍辰冷笑。
他都被中意的女人打脸了,还有什么屈辱不能忍受的。
阿欣于是大声说:“我刚才正要亲你,忽然不知怎么的你的脸变成了薛不寒的脸,我吓了一跳,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你一巴掌!我没骗你,就是这样!”
阿欣说罢,众人沉默。
其实阿欣的话虽然离谱,可霍辰心里有数。
这恐怕不是她撒谎。
所以说,阿欣刚才打的不是他,而是薛不寒!
打得好!
薛不寒就该打!
霍辰心口的郁结瞬间烟消云散!
他忽然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
这把长德看傻了:“大,大人,您没事吧?”
大人不会是因为挨了阿欣一巴掌,气糊涂了,发了疯吧!
霍辰笑完,转身进了屋,迅速关了门。
他看向阿欣,神色尽量平静:“方才你说,是把我看成了薛不寒,怎么会这样?”
见霍辰似乎将信将疑,阿欣赶紧继续解释:“我也觉得很怪。对了,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就是那天我白天见了薛不寒,然后晚上我睡着了,然后就大概梦到了以前的事……”阿欣看了霍辰一眼,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好巧不巧,她就梦到了这个事。
“什么事,快说。”霍辰催促。
“就是我梦到了……我跟大人拜堂成亲,接着我们就……就入洞房嘛……”阿欣很不好意思,这事多少叫人说不出口。
霍辰脸色渐冷,他明白了什么:“你继续说。”
阿欣不是想起和他成亲,而是想起了和薛不寒成亲的场景!
“然后大人就掀盖头,要亲我……可突,大人的脸变成了薛不寒的脸,可把我吓死了!今日也是这样,我也不知怎么的,眼前一花,就把你看做了薛不寒……”
阿欣解释完了,霍辰也明白了。
无论薛不寒多该死,他始终是和阿欣拜堂成了亲!
他甚至还……
所以,阿欣的记忆里,他才会阴魂不散!
想到这一点,霍辰恨不得把薛不寒扒皮拆骨!
“大人,你不会不信我吧?”见霍辰一脸铁青,阿欣有点紧张问。
霍辰看向她,目光渐渐温和起来:“我信你。”
他说罢上前,忽然将阿欣抱起,然后快步往里走到床边坐下。
然后又把阿欣放在他腿上。
“……”阿欣觉得这个姿态很不好。
让她觉得窘迫,不安,且危险。
不过霍辰只是抱着她,并无其他动作。
霍辰收紧胳膊,将阿欣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头靠在她肩上:“阿欣,所以方才你打的不是我,是薛不寒?”
“那当然啊!大人对我还不错,我怎么会打你?”
霍辰懒得去计较“还不错”这几个字,他继续问:“这么说,你讨厌薛不寒,所以看到他就下意识想打他?”
“当然啊!刘管家说薛不寒不是好人。我看到他就讨厌!”
“不错,他罪大恶极,该打。”霍辰重重点头。
阿欣迟疑:“那,那下次我再把大人看错了,还能打吗?”
“……”
霍辰气笑:“不许再看错!”他说罢,拍了一下阿欣的臀。
阿欣脸上一窘。
干嘛打她屁股!她又不是小孩子!
“哦。”
看错这事,好像不是她能控制的。
下次再看错,她还是不要打了。
“大人,刚才你答应我,如果我的解释你满意,你答应我一件事。”
霍辰点头:“你说。”
“我要大人答应我,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事,不能先发脾气。得先听我解释清楚。”
“……好,我答应你。”霍辰应下。
这晚,霍辰倒是没再提赔礼之事,因为他不想阿欣又把他看成了薛不寒。
霍辰不提,阿欣自然也不提。
她才不想去亲大人呢。
……
翌日,霍辰卯时便起身离开。
等到日上三竿,阿欣才起来。
她发现众人看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雪很淡定,长德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也还算冷静。
刘信却没办法冷静,昨晚的事情他听长德说了,可他不敢信。
阿欣不但打了大人,全身而退。
大人不但没有惩罚阿欣,今早离开的时候,还脚步轻快。
看来,这个家的天是要变了。
阿欣这个夫人的身份,已经坐实了。
……
今早霍辰进宫,王康便急急来禀报:
“霍掌印,您快去看看皇上,皇上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霍辰边走边问。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昨日夜里,皇上去了香云殿,可不但一个时辰皇上就离开了。”
皇上最近和丽嫔如胶似漆,皇上去香云殿,便会留宿天明。
像昨夜那样一个时辰便走,有些奇怪。
“离开就离开了,或许是贵人身体不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霍辰道。
“当然不止这一点。皇上昨夜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内殿,不喝水不吃饭,这也就罢了,皇上竟然都不雕玉了!”
闻言,霍辰神色微凝:“那确实有些不对劲。”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请您去看看啊。”
霍辰点头,快步往紫英殿走去。
霍辰叩门,禀报身份。
皇上听到是霍辰,才准许他入内。
外殿无人,霍辰走到内殿,只见皇上坐在床榻边,垂头丧气。
他一抬头,霍辰就看到皇上额头红了一片。
霍辰震惊,顾不得行礼:“皇上,您的头……”
皇上伸手摸了一下脑袋,哎哟一声:“唉,别大惊小怪,我自己摔的。”
霍辰诧异:“自己摔了?”
皇上可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皇上叹气:“行,跟你我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丽嫔踹了我一脚,我头撞了床柱。”
“……”
霍辰观察皇上神色,见他似乎并不恼怒,于是问:“丽嫔如此放肆,皇上竟不处罚她?”
“怪我。我一时不小心喝多了酒说漏了嘴,丽嫔知道了,她不孕的原因是我做了手脚。丽嫔恼火,就踹了我一脚。”
“原来是这样。”霍辰了然:“可即便如此,丽嫔也不能对您动手。”
“唉。谢氏千万百计送她入宫,不就是想她生一个皇子,我却不让她生,她夹在其中挺为难的,我就让她踹一脸吧,不过这头上的红痕,着实有损颜面.……”
皇上话音未落,一抬头目光落在了霍辰的脸上:“咦,霍辰,你的左脸怎么有点红?”
“……哦,最近有点过敏。”霍辰扯了个理由,他决不能承认自己昨晚也被女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