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不知为何,秦疏总觉得今夜有些热。

    从正院回到东院里不过一段抄手游廊,几段碎石小路,她走得也不快,没想还没回房,身上竟隐隐有些发烫。

    沐少棠今夜倒是规矩,用完膳哪也没去,陪着她从正院里散步回来,一路上也没说话,只时不时侧头打量她,也不知是有话说还是没话说。

    两人才进门,沐少棠就已经将门掩上,他看秦疏面上坨红,打趣道:“看来比起自己走,你更适合被我扛回来,这才几步路,你就热成这个样子。”

    秦疏本就热得很,被他这般捉弄,面上更如傍晚红霞一般,别说是脸,就是颈子里也浅浅浮了一层虚汗。

    沐少棠嘴角勾起,冷不防朝着她走近了几分。

    待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稍稍低下头,作势要去解她衣襟的扣子。

    秦疏吓了一跳,想起方才回来时本是要放柳愈给她的信,奈何沐少棠在,便也没有机会。如今,那封信还被自己藏在衣裳里,若是沐少棠……

    她慌忙将身子侧开,赶忙寻借口道:“我去叫她们给夫君备水。”

    脚步才迈开,忽觉身子猛地腾空,沐少棠只一低身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一般,直接将她带进了内室。

    秦疏又羞又急,声音也有些发颤:“夫君,你放我下去。”

    沐少棠却没理会,带着人绕过屏风,直直走向床榻。

    他似是有些急切,脚步也有些快,没一会儿便将人压进柔软的褥子里。

    明明是一方很宽大的床榻,被沐少棠这般一压上来,不仅显得狭窄,还有几分压迫。

    秦疏动弹不得,只能被迫迎上他情绪难辩的视线,她觉得自己此刻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被人放到砧板上的鱼,就等着被人扔下油锅了。

    不过,鱼好歹能做殊死挣扎,她此刻却只能傻傻地看着沐少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震惊之余,一只略显冰凉的手突然爬上她的脸,顺着她秀美的脖颈一路向下,作势要探入衣襟。

    秦疏慌忙抓住他的手。

    “夫……夫君……”她被这样的沐少棠吓了一跳,声音也隐隐有些发颤:“别这样。”

    “别哪样?”

    沐少棠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几根纤白的手指,勾着嘴角笑道:“你看你都热出汗了,我好心帮你解衣裳,你怎么反倒还不高兴了?”

    他话语里带着几分调笑,像是市集之上总爱欺负小姑娘的纨绔子,“既然你不乐意我给你脱衣裳,那你自己脱。”

    说罢竟直直盯着她,好似真在等她在自己面前脱衣裳一般。

    秦疏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了,被沐少棠看着,哪里真会去解衣裳,只咬着唇不去看他。

    “怎么,今夜就打算这般睡?”沐少棠笑道。

    面前的人像是被他欺负急了,依然不肯看他,可眼里的倔强却始终不肯放下。沐少棠自知无趣,这才又问道:“知道为什么会热吗?”

    一直不肯作声的人这才抬起泛着水雾的眸子看向他。

    沐少棠一怔,强压下心头那阵悸动,恶狠狠地看了人一眼,道:“今夜祖母让人准备的可是大补汤,你不管不顾自己喝也就罢了,还不怕死给我也盛了一碗,盛汤的时候那般殷勤,现在反倒让我别这样。”

    说罢他凑近几分,低声道:“夫人,你这样做事可不地道。”

    “我……”秦疏怔了半晌,半垂下眸子道:“我不知道……”

    她只不过是想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沐老太太说要她喝汤,她便也照做了,她哪里知道那是大补的汤?

    这般一想,不禁又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真不知道?”沐少棠手指敲在被面,将她闪躲的视线又再度逼退回去,“我还以为……你这是在暗示我。”

    他气息发烫,弄得秦疏耳根子有些痒,偏偏此刻被他逼到无路可退,眼见着他目光愈发肆无忌惮起来,秦疏慌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

    想着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她干脆心一横,伸手去推沐少棠:“夫君,我……有话要与你说,你先放开我。”

    她眼里满是抗拒,一双手撑在他胸前,因为害怕而不住地发抖。

    沐少棠以为她会哭。

    可即便她已害怕成这样,却依然强忍着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他轻哼一声,猛地一翻身躺倒在床上,懒懒问道:“何事?”

    似大山一样的身躯终于从视线里挪开,秦疏只觉面前豁然开朗了许多。

    她拉了拉方才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襟,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身,退到了离他稍远的拐角里。

    “夫君。”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我……”秦疏暗中捏紧了手指,“我知道夫君也不想与我成亲,只是不好拒绝老太太的好意,我不知夫君如今有何打算,可我愿配合夫君在老太太那里扮演好孙媳的角色,只愿夫君他日若达成所愿,便赐我一纸和离书。”

    这些话,她自今日从东陵书院回来后便一直在酝酿。

    她思虑这些的时候,曾想过沐少棠的反应。

    沐少棠自小被人捧在手心宠着,早已习惯了别人顺着他,沐府里人人都惧怕他,便连外边的人,也都不敢轻易惹他。

    怕是从来没有人在此刻如她这般,拒绝他,甚至是……与他谈条件。

    他定然是会大发雷霆,像第一次见面时惩罚迎春那般,也将她给惩罚一顿。

    然而,他却只是在笑。

    只是那笑,多少有些狰狞。

    半晌,一直躺着没说话的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他眉眼早已凝聚了寒气,如同嗜血的猛兽般朝她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秦疏只觉头皮发麻。

    她这几日见多了沐少棠捉弄、玩味的眼神,甚至是冷漠孤傲的视线,可像此刻这般样子,却是第一次见。

    好像她此刻再多说一句,他便能将她拆之入腹,生吞活剥了一般。

    虽然明知再开口兴许会有危险,秦疏却没有打算就此退缩,依然硬着头皮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话音才落,那有些可怖的视线才终于将她放开,沐少棠伸手拍了拍衣袖,讥笑道:“你想配合我?我动你一下你便要死要活的,这便是你说的配合?”

    “不,不是这个。”秦疏一愣,忙急于解释,“别的都行,但……”

    “不是这个?”沐少棠冷冷一笑,“在东陵,素来便有夫妻成婚三月不曾圆房便可和离的规定,你说要配合我,却唯独这个不行,想来你是心中早有盘算,要干干净净离开沐府了?”

    他一番话没有丝毫温度,混着仲春夜的凉风,将秦疏浑身热意驱散了大半。

    她唯恐沐少棠误会她因为这桩婚事贪图其他,忙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夫君因为这桩婚事为难,既然夫君不喜欢我,那便不该被这桩婚事困住。沐府的东西,和离之后我会一一归还,夫君若是不信,我可以立字据。”

    沐少棠瞳孔微缩,似是没料到她竟将此事计划得如此周全,沉吟片刻,不由笑道:“好啊。”

    嗯?

    秦疏没想他竟这般答应,不由诧异看他。

    沐少棠脸上带着几分玩味,忽而就那般朝她靠近了几分。

    待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寸的距离,他忽而顿住,自上而下地将人打量了一眼,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想成亲,想是也知道他们为何要我成亲。”他道:“想配合我来换自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可不是一桩好做的生意,夫人与其这般畏怯,不如好生想一想,今夜我从这房里出去,明早你该又如何去同祖母交代,嗯?”

    他将秦疏防备的样子收入眼里,不由噗嗤一笑,翻身下了榻去。

    他……这是答应了吧?

    秦疏恍然回神。

    沐少棠脚步生风,那一扇门吱呀打开猛地灌入一阵凉风,将屋中烛火惹得飞颤。

    秦疏正想下榻,才发现自己方才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一半是热的,一半是紧张的。

    她愣了许久,直到被风吹得有些凉了,才猛地想起一事来。她从怀中掏出书信,看着那封信完好无损,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旁耳房里的人似是听到动静,一等沐少棠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寻声过来,见秦疏脸颊泛红,发髻凌乱,只当是方才沐少棠在屋里发了疯,不由上去安慰:“三少奶奶你别难过,如今这府里还有老太太帮着你,就算三少爷他总气你,好歹老太太是站在你这边的。”

    秦疏点头,想着沐少棠方才的话,顿时有些迟疑。

    她不傻,自然知道沐老太太不会因她这个外人真对沐少棠如何,一边是亲孙子,一边是算不算孙媳的孙媳,这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她的到来,是沐府为了要改变沐少棠而做的交易。是她的听话、懂事才得以成为那个压制沐少棠煞气的最佳人选,进了沐府的门。

    便连今夜那汤,也是一次试探。

    沐少棠说得不错,这不是一桩好做的交易,可为了能从这里逃离出去,她不得不犯一次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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