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

    挥手告别了滕耀,晋妧提着食盒朝着倚桂阁走去。

    少女心事化作绯红浮在脸上,晋妧伸手贴贴自己的脸,面上的红晕惊人的烫。

    同清胜堂内燃着炭的室温不同,深夜的风吹在身上,让人生寒,晋妧加快了脚步。

    眼前忽然白光一闪,身形一顿,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晋妧眉头紧蹙,四肢的力气开始褪去,就连拿着食盒的力气都没有。

    食盒落地发出声响,滚落到一旁。

    晋妧伸手扶住心口,面色惨白,用尽最后的理智回想,惊觉今日竟是发病的时日!手脚变得寒冷,伴随着呼吸,一股强大的寒意笼罩住晋妧,她躲不掉。

    连站稳的力气都没了,眼前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消散,晋妧单薄的身子应声倒地。

    强烈的冷意伴随着落地的疼感,深深裹挟着晋妧,她想要应声求救,她会死在这里的。

    滕耀飞奔而来,从地上抱起晋妧,仔细托着她的头,面色着急:“阿妧阿妧,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方才还能说会笑的晋妧,眼下面容惨白,浑身冒着冷汗,一个劲儿的哆嗦。

    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微弱感知到身旁的人是滕耀,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拼尽最后的力气,磕磕绊绊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宝..灵”

    说完这两个字,晋妧便完全失去意识了。

    苗崧和苗柏也反应过来,匆匆赶来,瞧见晋妧这幅模样,慌忙开口:“主子,要去找大夫吗?”

    滕耀起身,附着身子小心将晋妧抱起来。

    虽没了意识,但感知到源源不断的热源,失去意识的晋妧下意识贴近滕耀。

    滕耀摇了摇头:“不必,大夫一来保不齐事情就闹大了,你们两个回去,我自有安排。”

    两人点头,转身离去。

    滕耀缩紧手臂将怀中人抱的更紧,脚尖点地转身飞身上树,再飞跃到屋顶,身子极快在瓦片上飞走。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倚桂阁。

    倚桂阁中,宝灵听到动静,以为是小姐回来了,仰着笑脸打开门,映入眼帘便是一个男子,怀中抱的是她家小姐。

    宝灵愣在原地,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滕耀抱着晋妧快步踏入屋内,环顾四周,确认了床榻的位置,加快步伐将晋妧轻轻放在床上。

    猛然离开热源,昏迷的晋妧似乎感知到了,情况急转直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晋妧的脸色变得更差劲了,血色尽失,整个人蜷缩在一块,止不住的打哆嗦。

    滕耀转身望向宝灵:“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情况紧急,宝灵顾不上同滕耀解释,转身去柜子里拿被褥,一床接着一床拿,这个柜子本身就是装被褥的。

    宝灵将被褥交付到滕耀手中,眼下顾不得那些廉耻,焦急嘱咐道:“劳烦你给我家小姐盖上,越厚越好,不要露一点缝隙。”

    说完这话后,宝灵紧赶着来到床榻便搁置的大箱子处,着急忙慌打开箱子,里面依旧装的是被褥,来来回回重复着搬运被子,直至屋中的被子全都拿来后。

    宝灵匆匆离开屋中。

    她好像极其冷,人虽是昏着的,但一直都在抖,豆大的冷汗从额头蔓延到脖颈,顾不得那么多,滕耀将她搂在怀中,让她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着自己。

    另一边滕耀,按照宝灵所嘱咐的,伸手将七八床被子有序盖在晋妧身上。

    感知到温暖,晋妧渐渐不再哆嗦,靠在滕耀的怀中。

    常年习武本就体热,加上七八床被子压制,滕耀体温快速上升,不一会儿的功夫,额间已是一层薄汗。这样的滕耀对于晋妧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炉子。

    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扑在衣裳上,滕耀悬着的心才放下,瞧见她倒下那一瞬间,七魂六魄都少了一半。

    轻搂着晋妧,低头瞧见她的睡颜,滕耀喃喃说道:“不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宝灵折返回屋,手中端着炭盆和炭火,身后还跟着宝芝。

    两人踏入屋中,只见她家小姐被男人紧搂在怀中,这人眉头紧蹙,似乎十分关心她家小姐。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年纪较小的宝芝,险些就要叫出来了,被宝灵一个眼神扼制住。

    宝芝将炭火升上,确保屋内足够温暖,能让小姐舒适些,宝灵则翻箱倒柜去找药,好在前些日子将东西都添置齐全了。

    宝灵拿着瓷瓶来到滕耀跟前,迎着头皮上前,掀开被子轻触小姐的额头,查验了一下温度后,长舒一口气。

    “你家小姐到底是什么病症?”滕耀眼底的阴郁浮现,望向宝灵询问。

    到底是小姐的私事,若传出去不太好听,宝灵垂下头眼珠子转动,权衡利弊思索着是否要说出实情。

    刚理清思路,抬头想要打哈哈糊弄过去,接受到滕耀的一记眼刀,宝灵浑身哆嗦了一下,老实交代道:“小姐这病古怪,查遍医术都没有与之匹配的,这些年明里暗里也寻了不少大夫,可那些人什么都诊不出,只说是娘胎里带的弱症。”

    滕耀将怀中人搂的更紧:“具体会出现什么症状,昏迷?发寒颤?”

    在京城那么多年,滕耀也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可晋妧这般的闻所未闻。

    宝灵将瓷瓶递给滕耀:“昏迷和寒颤是预兆,接着小姐会越来越冷,如同身处冰窟中,还会伴有癔症,浑身上下如同被蚂蚁啃食,疼痛难忍,小姐一直都是昏着的,在梦中承受痛苦,这种情况直到小姐醒来,才能消散,且三个月一次,比葵水还准,想躲都没法躲。”

    话毕,宝灵眼中早已蓄满了泪,这病说起来都如此可怖,更何况是亲身经历呢。

    滕耀心口一颤,这症状不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娘胎里的弱症啊,若理论起来,反倒是同苗疆一带的蛊毒类似,定时定点发作。

    可她一个知府小姐,怎么沾染上这种东西。

    “大抵会持续多久?”滕耀开口询问道。

    宝灵抬头:“这次小姐的状态还算可以,若是快的话,大抵一个晚上就好,但这也说不准,最长的一次,是整个一天一夜。”

    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忽然想到什么,宝灵硬着头皮开口:“大人您如此对待我家小姐,便知您是有情有义的人,劳烦您多陪陪我家小姐,您是体热体质,对小姐有益,若您觉得为难,奴婢还有旁的法子。”

    说这话的时候,宝灵心突突直跳,她明白自己再说些什么,可眼下为了活命,礼义廉耻先一边去。

    滕耀低头为晋妧整理额前的碎发,低声说道:“你口中所说的旁的法子是什么?”

    宝灵如实回答:“泡热水,来回泡,身子稍微一凉就泡,折腾一个晚上,也就差不多了。”

    滕耀狭长眼眸墨色浮现,薄唇轻抿,当即就否决了这个法子。

    眼下还倒春寒了,若真泡水折腾一晚上,还不等身子热呢,就先着凉了。

    宝灵也看出滕耀的意思,紧绷的状态微微松懈了些,转身从桌案上拿来小碗,碗中浅浅倒了些热水,递给了滕耀。

    滕耀心领神会,摆摆手让宝灵去忙其他事。

    一手搂着晋妧,另一只手试探着从繁重的被褥中出来,他努力控制动作幅度,低头查看晋妧的神情,单手拔开瓷瓶的塞子,倒出里面的药丸。

    晋妧现在的情况,药丸必定是吃不下去,将几颗药丸扔进小碗中,汤匙在碗底搅动,待到药丸全部融化后,滕耀轻轻舀起一勺,放在唇瓣处,仔细确认温度适宜后,轻托着晋妧的脖颈将她直着靠在怀中。

    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力道,轻柔捏着晋妧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她唇瓣张开,将汤匙对准朱唇,缓缓将化作水的药丸灌进嘴里。

    担心呛着她,滕耀的动作极其小心,小口小口喂着,生怕出差池。

    滕耀伸手将被褥往上拉了拉,遮住晋妧的上半身,随着温度的上升,她身上的寒意逐渐消散,但同滕耀相比,还是冷的惊人,好在面上有了些血色。

    将碗盏搁置到一旁,滕耀再次伸手环住晋妧,她就乖巧地躺在怀中,眉头紧皱,唇齿间时不时地发出哼唧声。

    每每如此,滕耀便明白她又疼了,只是在梦中说不出话罢了。

    滕耀垂下眼眸,紧抿唇瓣,她的病症如此严重,若三月一次,一年便是四次,她自小到大,所经历的苦楚,滕耀甚至都不敢细想。

    心中已经明确,晋家不拿病症当事不管不顾,他管。

    眼底的阴沉变得浓郁,待到天明就去传信,让京城的云若加快脚步,快些来宣州。

    两人靠的够近,滕耀将头埋进晋妧颈窝,鼻息间满是少女馨香,喃喃自语道:“若你醒了,瞧见你我这般亲近,怕是真要将登徒子的名号安我头上了,元元快些好吧。”

    她昏迷着,身边离不开人,加之滕耀也睡不着,便环住晋妧安静得待在床榻上。

    时不时同她耳语几句。

    与此同时,城郊外也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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