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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中作乐

    浮光再回到山庄时,遥见门扉紧闭,风雪中寂无一人。他一走到院门口,阿照就迎了上来,手中拿了一件小小包裹。

    阿照见了他,将包裹往他手里一甩,道:“你走吧,你的东西都给你带出来了。”

    浮光方才碰见下山去的贾营,那孩子也不同他说话,只是路过他身边时“嘿嘿”一笑,浮光当时便觉得贾营与往常不同,这时一想才知,贾营匆匆上山,想必是来告密的。

    他将包裹拿了,自觉退到门口,同阿照道:“我在这里等,等姑娘不气了,”阿照摇头打断他:“姑娘很生气,你快走吧!她不见你!”

    浮光也不管她,继续道:“等姑娘气消了,我便将今日所知之事告诉她,关于崔大人的。 ”

    阿照白他一眼,进屋去了。

    院子里的雪落声惊飞了闲栖的鸟儿,那鸟儿似是冻的狠了,也不飞走,见浮光站着不动,反往浮光怀里钻。浮光将那只鸟儿揣在怀里,静静站着。

    崔筠此时却睡了,她听了阿照的话,照样抚琴午歇。直等到天□□晚,阿照悄悄掌了灯,崔筠坐在窗前,想着下午阿照转述浮光的话,她也不知坐了多久,才对阿照道:“去叫他进来。 ”

    阿照应声去了。

    此时浮光已在外面站了半天,天寒衣单,他强撑着跟阿照进了屋,见崔筠坐在窗前,脸上面无表情,听见他进来便道:“你过来。 ”

    她的声音轻轻的,不含一丝情绪。

    浮光走到她身边,微微俯下身。

    “ 啪”的一声,一掌重重落下。崔筠下手极重,她幼时抚琴,虽体不强,手劲却大,浮光一边脸上赫然浮现几个手指印。

    崔筠仿佛此时才解了气,道:“这一巴掌你该受,你可知为何? ”

    浮光强撑着身体不动,点头道:“知道。 ”

    “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这么做?”

    浮光不答。

    “说吧,你知道什么? ”崔筠叫他进来,原也不是为了惩罚他。

    浮光定神道:“ 崔大人被逐至云中,却无性命之忧,副使先降,大人却得意脱身。这次起事端,也是因为我军兵败,夏国肆无忌惮,就拿使团下手,逼反投降。”

    崔筠听到“无性命之忧 ”等句,已经稍稍放了心,又听到后面,几字之间,便可想象当中惊心动魄,但她还是不敢相信,问道:“ 你怎知父亲没有性命之忧?”

    浮光答道:“ 贾老将军最知其中轻重,他说的‘既然不杀,命可长存。’那便是真的了。”

    崔筠沉默之间,浮光又道:“ 照说这事很是机密,谁又能及时将此事告知姑娘,我对比存疑,所以想……”

    “ 所以你便瞒着我,先斩后奏!你觉得是为我好。”

    浮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如此。

    崔筠轻笑出声:“ 你既然有主意,我也由不得你,你去吧!”

    浮光在外面冻得久了,此时屋内热气上来,觉得浑身软绵绵充满睡意,听到崔筠的话,知她正在气头上,也不辩驳,出门去了。

    这晚崔筠却睡不着,出了门,在山头临风而立,眼前黑漆漆,天又冷,在这空茫茫的山间站了片刻,自己也觉得无意趣,自发回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崔筠被一阵嬉笑声惊醒,她细听,是贾营和阿照在外面堆雪人儿玩。原来又下了一夜雪,她从被窝里坐起,一阵寒气袭来,然后便是极轻一缕梅花香气,她披衣起身摸索香散处,果然在妆台上有一只敞口梅瓶,里面放了一捧梅花。

    阿照正好这时进屋来,见崔筠起身,忙又拿来披风给她披上,这才说道:“姑娘,谢浮光又来了,在门口等着呢!”

    “又?”

    “是啊,一大早就来了,折了一捧梅花,求着我让我放进来。”

    “他求你你就允了?”

    阿照见她脸色不虞,急忙跪下道:“我...,我...,我原来不打算理他,可是他折的这捧梅花实在好看!我就...”崔筠正要再说什么,贾营却欢呼着跑进门了,“筠姐姐,快去看我堆的雪人!”他在外面听到了崔筠的声音,只是没想到阿照却在地下跪着,忙住了口。

    崔筠又道:“吩咐守卫不要让他进来,我要再看见他,连你一起撵了。”阿照连忙称是,贾营悄咪咪退出了屋。

    此后浮光虽日日前来,却因为崔筠的吩咐,连山庄大门都进不了,更不要说见崔筠一面了。

    这样的境况直到这年年底。这一日,崔筠被阿照极力劝着出了门。崔筠其实也无处可去,不得离山,只能下山去看看贾老将军,谁知这日贾老将军同贾营都不在,崔筠自山下回来便空落落的,忽然想起山泉之间有一亭,非要往那亭子上去,到了那,偏要吵着要喝酒,要阿照回去将春日里酿的一瓶梨花酒取来。

    阿照怕她在外面受寒,又怕深山夜里不安全,踟蹰着不肯去,直到看崔筠要恼,才自己回去,留下两个侍从一个婆子看着,自己回去取东西。

    崔筠也不让人靠近她,自己坐在亭中圆凳上,抬头假装看天上的月儿,看着看着自己也笑了,自嘲道:“要说这也算天下奇闻,我一个瞎子,冒着雪到山下亭子里看月亮,哈哈!”

    “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呀!”是浮光的声音。

    崔筠自然是听出来了,可她此时全不像往日那样尖锐无情,竟也答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浮光你来坐,等会陪我饮酒如何?”

    “好。”浮光答,可是她的人生得意在哪里,失望到极处偏偏说人生得意。

    崔筠又道:“你怎么没有走呢?天地浩大,你哪里不能去?干嘛学我龟缩在一山之间!”

    浮光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天边黑云遮了弯月,道:“天地虽大,我却没有去处,不过在姑娘身边安身。”

    “在我身边,能算得上安身吗?”

    “算。五年了,我再也没有如此心安的时候。”

    崔筠没有再问下去,冷不丁的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浮光答:“我一直在这里,上面泉口有一处山洞,姑娘让我走,我就在天地间择一处安身。”

    “这不是挺好?”崔筠轻笑出声。

    “不好啊,我每日一来一回往山上去,无趣的很,又冷又累。”他顿了顿,郑重道:“姑娘让我回去吧,我需要姑娘给我一处安身之所。”

    “那你今日便陪我饮酒,酒饮够了你就回去!”

    “好,一言为定。”

    等阿照拿来酒,浮光将这“约定”又同阿照说了,让阿照做个见证,自己你一杯我一杯的同崔筠饮起酒来。

    谁知崔筠虽主动央着饮酒,却是个没酒量的,三杯酒下肚,就晕倒在桌侧。浮光将手中包裹一把仍向阿照,自己附身背起崔筠来。他虽瘦弱,但背起崔筠这样一个小女孩,也是轻易,阿照却是在心里嘀咕,谢浮光这人出来散步就散步吧,拿着包裹做什么!

    崔筠第二日被一阵敲门声叫醒,“当当当”三声,外面传来谢浮光的声音:“姑娘,您不是要跟夫人写信么,我在外面候着,您随时叫我。”

    崔筠惊道:“他,他怎么在这里?”

    阿照道:“姑娘您昨天让他回来的呀!”

    “我?我怎么会?”一顿酒下肚,崔筠却记不得昨日说的话了。

    阿照道:“您还让我做个见证呢,他陪您喝酒,就让他回来。依奴婢看,他回来也好,您给夫人的信也可以写了。”

    是了,半月前崔筠就想给叔母王夫人写信,可惜她山中所带之人却无一人能执笔,有一次,她按着贾营非帮她写一封信不可,谁知那小子只喜习武,对读书一事丝毫不上心,一封信里,倒有一大半字写不出。气的崔筠直捏他的小脸蛋。

    崔筠对昨日之事隐约有些印象,况且她也不是存心要赶他走,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如此了。

    她需要他,他不过是她府中众多仆从中的一个,因为他骗了她,她要惩罚他,但惩罚够了,她就可以随时收起指令,随时让他回来,只要她需要,这是她的权利。

    谁知刚吃完早饭,谢浮光便携了一摞经卷进屋来,崔筠问何事。

    浮光道:“姑娘幽居在这山里,恰好比平常女子多了一些读书的机会。浮光不才,幼时读了几本书,愿意每日为姑娘读书,消遣时光。”

    崔筠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况且,我又不是那寻常女子。”

    浮光道:“所以姑娘更适合读书!”

    崔筠道:“你现在转身,往前走三步。”

    浮光照做,一下子跨到了门口,“啪”一声,崔筠狠狠将门关上。

    浮光在外面叹了一声,道:“既然姑娘想让我在外面读,我就这样读!”

    他站在门口,一炷香的功夫,朗声读了几页经书才去。如此反复,他每日早晚在门外朗诵两三页经书,崔筠初听无趣,后来习惯了,也不去管他。

    这年除夕前夜,阿照在房内剪纸,想将浮光拿的那册经书收了,却手一滑,呼啦啦都落在地上。阿照惊叫一声,将地上散落的经书拿给崔筠看,崔筠用手指摸去,这册书简竟是竹纹刻字,纹理清晰,她一手摸去,细细感受,便知道书册上所记何事。应该是浮光一字一句刻下的吧!

    崔筠也不声张,照样如往常那样待浮光,只是除夕夜,命厨房做了一桌菜,特许浮光、阿照同桌吃饭,浮光初时不肯,后来见阿照坦然,也应下了。

    鞭炮鸣完,正吃饭间,忽有婆子来报:“有人求见主人。”

    阿照去问道:“谁?”

    那婆子传的是山庄侍卫的话,回道:“说是姓张名省,特来求见山庄主人,那不就是姑娘嘛!”

    “不见,让他回吧!”崔筠拒绝道。

    一刻钟之后,那婆子又来报道:“那人不肯回,正等在庄子门口。”

    崔筠沉吟片刻,对浮光二人道:“走,我们出去看看,张省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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