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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十三(中)

    陈十三在培训机构见到了冯怡君,也见到了林簌,对于这个只有过几次匆匆一瞥的女孩,他们之间暂时连认识都还算不上。

    有了培训机构这么一个去处,陈十三几乎每个周末都过来报到。

    以他的成绩当然不用上补习班,所以每次过来都是跟冯怡君碰个面,她有空,他们就一起吃个饭,说说话,像以前一样。

    要是冯怡君没空,他也不闲着,偷偷站在补习班窗外偷看,偶尔也会从后门偷溜进去,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

    林簌认真学习的样子让他心生疑惑,一个这么爱学习的人,怎么还需要到这儿来上补习班呢?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那天是周日下午,按规定是学生们集中回校的时间,陈十三就是其中一个。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沉闷的拳脚声。

    拳拳到肉的动静是从巷子里传来的,他顺着声音走过去,远远就看见了一群女生围在一起,中间一定是有人的,她们踩得气喘吁吁,一边动作一边骂。

    陈十三不喜欢管闲事,但却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干什么呢!”

    那群女生纷纷回头,发现有目击者,立马四散逃开,转眼间消失无踪。

    地上蹲着的也是个女生,两手紧紧抱头,身上的校服被人扯得满是褶皱,她抬头看向陈十三。

    陈十三认出了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

    但林簌只是对着他微微躬身,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就走。

    陈十三这才想起来,当时在村里看到她的那几个瞬间,都那么恰好的不合时宜,也难怪别人不记得。

    他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林簌再见到他的时候,依旧没认出他。

    他记得,在巷子里看见她的时候,她脸上没戴眼镜,现在却戴着。

    陈十三有些懊恼,这才明白,原来这女孩是近视眼。

    估计是之前几次根本就没看清过他。

    陈十三去培训机构的次数越多,跟冯怡君的联系就越紧密,渐渐地,他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一年后,陈十三成年了,也考上了想去的大学,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学校,后来高考结束了,冯怡君非要给他补过一个生日,陈十三却觉得过生日只是形式主义,并不在意。

    不在意过生日这件事,也不在意冯怡君所说的补过。

    等到想起来冯怡君约定好的那天时,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

    冯怡君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不知是为了躲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连班也不去上了。

    陈十三跑到她家里等了很久才等到她出来开门。

    他觉得很奇怪,不理解冯怡君为什么要在意成人礼这样的形式主义,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分歧,但毕竟是他第一个朋友,所以他倍感珍惜这份友情。

    冯怡君似乎也发现了这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从那以后再没有对陈十三提补过生日的事。

    在两人变尴尬期间,陈十三还是每周准时准点过来机构找她,时间一长,她就明白了。

    冯怡君问他:“现在的孩子不都喜欢早恋么,怎么你连跟人家认识都不敢?”

    陈十三立马否认:“不是不敢,只是没必要,再说了我跟她本来就不熟。”

    “我刚到吉安县的时候跟你也不熟。”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冯怡君眼里泛光。

    陈十三头也不抬,闷声回答:“你是我老师啊。”

    说这话的时候,陈十三已经二十岁,大二都快读完了,在机构的空闲时间也越来越多,简直是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

    冯怡君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盯着陈十三看了很久,然后垂眸看手机,不再说话。

    她想,也许连陈十三自己都不记得了,他曾说过,永远不会拿她当老师,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最初听到这话,她只不过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说的孩子话,全然没想到最后当真的人只剩下她了。

    陈十三上了大学,时间倒是比高中更多了,但时常说忙得没时间,好几次拒绝了冯怡君的邀约。

    他倒不是真的忙,而是把时间都花在了别的地方。

    林簌今年高二了,也许是学习任务变得更重,从去年开始就不在补习班上课了,陈十三只有路过她学校附近的时候,才能远远看上一眼。

    当然,他并不经常路过。

    当初吴佳荟在车上给陈十三买车票给鸡蛋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会跟自家女儿就此纠缠一辈子。

    陈十三只是对她感到好奇,但那好奇也仅限于远观,还是见面连招呼也不打的那种。

    他很清楚林簌这人跟自己太像,他们要是变成朋友将会是一场灾难。

    直到大三这一年,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年迎来了转折点。

    冯怡君确诊了抑郁症。

    确诊后在家躺了一个星期没出门,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只是躺着不动。

    陈十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是个周六的傍晚,冯怡君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的手机掉在了出租车上,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看到几十通未接来电,他第一反应是以为出了什么事,回拨了很多个没人接,他误以为冯怡君又是在生自己的气,但这么晚打了这么多电话,他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冯怡君的家。

    门铃按了很久,家里没人,不过他有备用钥匙,可以直接进去。

    一进门,陈十三就闻到了一阵奇怪的气味,像是黑暗里的什么东西正在腐烂。

    但现在是冬天。

    如果不是放了好多天没处理,这样的气温,腐烂也是极其缓慢的。

    打开灯,陈十三什么都明白了。

    他明白为什么不久前冯怡君给他打电话说:“把备用钥匙还给我,以后你不用过来了。”

    也明白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疲惫。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冯怡君的态度似乎是在半年前就开始变了。

    她分明是在刻意疏远他。

    可他还是没想出个缘由。

    他不知道冯怡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真的只是像她所说的,是朋友之间的占有欲在作祟?

    陈十三走进卧室。

    卧室也一样,跟客厅没什么区别。

    甚至更乱。

    陈十三站在唯一整齐的书柜前边,随手抽出一本书,打开一看,那是他送的,里头的书页还特意写上了自己的专属符号。

    只有他和冯怡君能看懂的符号。

    这样的书,陈十三送过不少,这并不稀奇。

    他正准备放回去,伸出去的手突然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书柜最中央,也是平时最容易伸手拿到的位置,一整排都放的是他送的书。

    陈十三的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但只有那一瞬。

    他没能抓住那是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卧室每一处角落,最后停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一堆单子。

    像是什么病历单之类的。

    他放起来一看,又一次怔愣原地。

    他听说过这个病,却从没想到有一天身边的人也可能会是患者。

    他一下就慌了。

    诊断书上的四个字吓坏了他,他开始疯狂打电话,但全都是无人接听。

    ——重度抑郁。

    怎么会呢?

    他想。

    那可是冯怡君啊。

    陈十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妈妈。

    还算幸运,他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但现在,他想,也许他很快又要送走什么人。

    陈十三是在极度慌乱中想到了那天的电话。

    想起了他问过:“快要跨年了,你是回家还是在外面过?”

    冯怡君想了想,说她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山顶是看流星雨的最佳观景台。

    而冯怡君知道的山,只有吉安县那座是最高的。

    陈十三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才惊觉,或许此时此刻他要找的人就在那。

    出门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雪。

    陈十三打不到出租,因为三更半夜的,都不愿往山上跑。

    没办法,他只好到了地方步行上山。

    这场雪太大,地面很快就积满了厚厚一层白色。

    有了雪,山路变得很滑,陈十三打着手电筒上了山顶,以为自己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

    冯怡君躺在山洞里,嘴角挂着微笑,面色红润,看着像是睡着了。

    陈十三颤巍巍的手指探了她的鼻息,没感受到一丝气息。

    他又颤抖地弯下腰贴近,去听她的心跳。

    还是没有。

    这一刻,陈十三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她不是睡着,是真死了。

    他茫然地看着冯怡君的尸体,余光中突然注意到她的手紧紧攥着,掌心里像是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十三掰开她的手指,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纽扣。

    陈十三盯着纽扣看了许久,越看越眼熟。

    他拉开衣袖,看着衬衫袖口,那里少了一颗纽扣。

    他想不起来这颗纽扣是什么时候掉的,只是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不过是颗纽扣,他也不在乎。

    但他从没想过这颗不知何时遗失的纽扣,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冯怡君手里。

    不,该说是一具尸体手里。

    这无疑是在暗示什么,还是一种非常明显的暗示。

    陈十三心头一震,头皮发麻。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死去的冯怡君,浑身上下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在这个冬夜的瞬间,陈十三第二次感受到了背叛。

    第一次是生他养他到六岁的亲生母亲。

    第二次,是从见到第一面开始就对他很好的冯怡君。

    此时此刻,她们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她们都曾想过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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