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即将到站罗屯门，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正值下班高峰期，熙攘的地铁上，座位轮替，有三五青年扶在座位旁，并不为暂时的空位动容。
“丽姐，有个大哥一直在看我们，你说会不会就是他啊。”
看过去，是坐在不远处的魁梧棕皮哥。
“你好好看看呢？他像教练还是队员。”
“万一人家只是长得着急……”
“没事，给他看。”昭丽拍了拍他背上的球拍，“我们有证的你虚什么。”
“嗯咳咳……他站起来了，走过来了……”
昭丽站在前面，几人在身后假装很忙的样子。
“同学！”
好粗矿的声音。
大哥打量一番，继续说道，“你们是要到槐琥小镇去参加比赛的吗？”
“是的哥。”
“羽毛球？”
“是的。”
“哪里的队伍？”
“……我们是从江城那边过来的。”
大哥欣然，“那你们能不能给我捎个东西，带进去拿给领队陈老师，你们集合的时候应该能见着她，我给她说一声，这样你们正好帮我拿给她成不成？”
“是什么东西呢？”
“是我们家孩子的证，你们今天下午在酒店集完合是不是要查证件些，我们队队旗都是临时才做好的，明天早上入场用，这会刚好通知我回去取，就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捎一下。”
这大哥说起自家队伍的时候面相都变和善了，这显得他们很有心机诶。
昭丽看了一眼隐匿在另一堆人群中录像的路榎，不再犹豫，“行，您给我们吧，我们帮您捎过去。”
他递出手机，“那方便留个电话吗？”
宋钦见状，也从两米外的门边走了过来，拿出手机，“哥你留我的吧，到时候打这个就行。”
“他是我们队长，您留个宋队长就行。”
“好，我姓贾，是伽舟那边的带队教练。”
“好嘞没问题。”
“谢谢你们了，我到站下车了。”
“好的不客气。”
……
“下一站康宁路。”
路榎没有穿运动服，离他们有四米远，站在另一堆人群中，她拉着扶手，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她正在向老大报备刚刚的情况，车厢只是轻颤，有人却站不稳似的突然朝她撞了过来。
路榎关掉手机，抬头看他。
男子将头撇了一百八十度过去，不给路榎任何机会。路榎抓了抓帽檐，向后退了一步。
第二次，他对着路榎的屁股靠了过来，路榎并未看他，精准躲避再向后挪了一步。眼见路榎几乎没有可退之地，他正想要故技重施，向侧边一撞，被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宋钦一把顶了出去。
“你！”
他扭头，看到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面对着那女生，几乎将人围了起来，两人神情安定，似乎真是这般亲密的关系，随后男人缓缓挪眼，狠狠瞪住自己。
他扭头，转身陷入另一个人群。
路榎抬头，眼里是浅淡的示意。
他并未动身，只是收回了握在杆子上的手，抬另一只手挂住扶手，动作随意表情不以为然，仿佛在告诉路榎，没必要，明明他们之间还有能装得下一个高鱼的距离。
两人的神情清白得可以直接炖豆腐汤了。路人看来，就只是多管闲事的路人救了另一个置若罔闻的i人而已。
……
“槐琥站到了，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间隙。”
“走吧。”宋钦在她头顶哼了一句，随后转身快步跟上了代杰。
路榎向右观望，等了两脚，才慢悠悠跟着人群出了地铁站。
——
她拐过一个街道，找到了大队伍。
宋钦问：“找到了吗？”
路榎脱下帽子，将头往后撇，引几人齐齐向前看去。
哟，后面还跟着一个呢。
“他？”
来人同样戴着顶帽子，高，壮，身后同样背着一副球拍。
昭丽歪头，“怎么找到的？”
宋钦：“他坐高铁过来，时间上基本就是这两趟车，我说大不了坐早了再堵他，下车前，小路告诉我那边有个人很奇怪，她再看看，结果，真下车了。”
“所以就是他想扑我们，被路姐发现了？”
“嗯。”
宋钦笑问路榎，“你怎么给他说的？”
路榎也轻笑，“就打了个招呼。”
众人秒懂，哼笑，“那我们赢了？”
她打招呼，就是一路跟着，趁人得意抑或毫无防备，就走到他身侧，连头也不用抬，接着说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东昌的吧，你好。”
“你们赢了。”那人插着裤兜，走到路榎面前，一张英气的脸露出纯真的无奈，“谁让你们那边一会儿是带东西一会儿是英雄救美，动静那么大，队服那么显眼，不想猜出来都难。”
“哎呀早知道再等等，跟在你后边的话多好玩。”他笑着看向路榎抬起来的脸，眼中后知后觉的闪过慌乱。
真好看……
他懊悔的样子，让大家反而放松了下来。
“哈哈哈，你们东昌研部果然还是不好惹，连会个面都要整个比赛。”
“你们BL3也果真名不虚传。”他笑，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对着宋钦伸手，“东研33T风凌。”
“江州BL3宋钦。”
“你是一个人来的？”
“本来两个，但他最近在干别的大事。诶我还没问，那伙人你们打算怎么跟，真就混进去打比赛了？”
“哈哈哈哈会打怕甚，先回酒店吧宋队，这会儿有点晒了。”
“嗯，走吧。”
风凌见路榎带上帽子，他便也扶了扶帽子，跟在身后。
——
“这边大概要蹲多久？”
“不造，三五天？”
“酒店我们能住多久？”
“赢了多待输了回家”
“那感情好。”
“你们那边派你过来多久？”
“随便。”
“随便？”
“哈哈哈叫我们过来取经来了，而且说不好以后真变亲亲同事。”
“这是不要你了？”
“你们？”
“对啊，还有一个晚些来。”
“噢~”
……
“诶不过你们江州那边真的全封闭吗？不能冲浪？”
几人听到“冲浪”二字都惊笑了。
这要放几年前，是没有人敢在考核期想这个词的。
也就是三十岁之前，他们与江州基地区域有关的所有交流都需要专属设备伪装。
“目前是不行的，不过在开发中，江州这边地界危险的很，在前几年监测设备每天都有外来信号横飞，电话都不能乱打。伽舟那个案子你听说没有？”
“那间谍案？你们江州几乎全员出动，还惊动了上边，追了四天，最后还围山围了三天三夜。”
“正是。”
“那肯定啊，那多震撼。哥哥喜欢妹妹，将送爹进监狱，给m国当间谍，还牵出你们江州几个陈年老案。我还听说是为了逼他妹妹跟他出国才把她逼得自首了，那群间谍组织为了灭口被你们顺着网线逮。实在惨烈。”
“已经传得这么详细了？”
“兄妹，同父异母吗，一家三口一个查一个准。”
路榎突然吭声，“异父异母。”
宋钦：……
“要不说你们江州不养闲人，三年前的案子，你们收网前也最少是，先前铺了两年吧，那么大的事情，人都交了几车厢出去。“
“其实算上早前收集线索，零零碎碎加起来得近十余年，之后到后面才发现，那些来自一个组织。”
“鄙人有幸跟路姐混进去过。”
“就这个案子之后，我们的江州那边才渐渐跟你们合作得起来，不然谁去了，没个设备真联系都联系不上来。”
“你们江州以往管理就最牛，三年一届的联谊赛你们年年冲冠亚，其实好多人想来的，但要求和管控都是在骇人。我从来就不敢小看你们，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都是丢过大半条命的吧。”
“我们也没想到，姜家人后面会扯出那么一众势力，这案子一破，几乎解了一个延续十余年的老规矩。”
像BL3这样的部队慢慢壮大，就是前辈们为实现这一天而布下的局。
“保护自己，保家卫国。”
那是他们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开始喊的口号。
能那么快了却他的心愿，也算是幸事一件。
路榎抬眸，跟着领路人的步伐不慌不忙，大眼睛在阴影之中一闪一闪的，犹如黑曜石，看似神秘晦暗，实则无尽的、闪烁着希望。
——
姜宦死了三年了，姜尧尧也不知道还做蹲多久。
他俩的结局路榎几乎都猜得到，甚至可以说是由她导致的。
人们能掌控的，往往是对自己不重要的事情。
江州信息解放已经两年了。
路榎去还是一通电话没敢打。
有几次人都走到了清江镇，她却没敢走进那条街。
而越想要掌控的，总是在某个转角就投进了海里，没有一点点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