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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哭了

    当时大家都在吃饭,因为代杰附耳给她说的“打过电话”“好像是哭了”这样两句话,她猛扒两口,抱着餐具,默然逃走了。

    路榎迟疑、惊慌、失措的那几秒,也是宋钦在路榎脸上看见过的最复杂的情绪。

    路榎一路用指甲掐着食指肉,一边有些反胃。

    她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伏洋会哭着给她打电话,那就只有那一件事。

    外公走了。

    她为什么…没有做到。

    路榎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是走着走着,周围开始听不见任何声音,走累了就蹲在一颗树下面。

    她捂着脑子,觉得里边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

    是戒断应激反应还是怎么的,她在五月那一整个月竟没有一天想到过这件事情。

    明明前几天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她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即使做不了什么,但哪怕是起个念头,找个理由到外面去给他打个电话。

    就哪怕再忙的时候,起那么一个念头就可以了。

    她都会好受一点。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做成不说,她竟是完全忘记了。

    ……这又算什么。

    路榎满脑子是几月前喧嚣的承诺,那些信誓旦旦像是刀片一样插进了肉里,流出来的血却是虚伪的味道。

    外公走了。

    她转头就忘记了这样一个人。

    她真的太过分了。

    伏洋……不会再相信她了吧。

    为什么没想起来,凭什么她能忘记了。

    不久,无人的林区传出点动静,也不知是为了抑制还是宣泄,她就这么咬着自己的手,牙印深深嵌进肉里,泛白之后血直接破皮而出,形成两条血痕,那是她虔诚的忏悔。

    ——

    还在食堂的人都很懵,全部看向罪魁祸首曹代杰。

    小眼镜:“怎么了?”

    在众人的杀气之中,代杰揣着小手大气不敢喘。

    “不是我。”

    “你跟她说了什么?发生什么了?”

    “家里面出事了吗?”

    代杰摇摇头,艰难的提起苹果肌,“没有,我也不知道。”

    宋钦急了,“你说什么了?”

    “我就说,有人给她的号来了个电话。”代杰并不敢直说是谁,他怕她姐不想。

    “就这样?”

    “嗯。”

    “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来了个电话,我没接到。”

    他也没有说谎。

    外公去世那天,伏洋好不容易抽了身,试着给路榎打了个电话,他当时只是想先告诉她这个消息,但这通电话并没打通。

    就那一次,没打通伏洋便不打了。

    因为他总觉得,他其实就不应该打过去的,像偷来的机会一样。

    外公下葬那天,外婆哭昏了,妈妈也几乎没了声音。

    他在去的路上一直揪着那条手链,心里其实很平静。

    等回了学校,伏洋便总是醒,眼角挂泪,极度疲惫,实在没有办法抽离抽离的时候,他又起身去翻那纸婚书。

    “实在忍不住了,也只能多哭两次。”

    路榎的话就会这样响在耳边,让他不得不停止思绪。

    然后他想睡又已经睡不着了,满脑子不是外公就是路榎,还有路榎那句“不准半夜偷偷哭”,除了翻相册,偶尔也会登一下游戏,看各种双排回放。

    六月三号下午,伏洋在自习室翻资料,在平板里的一堆笔记里的找到一条没有标题内容。

    “是我老头的孙和孙媳。”

    点击去,这样一行字底下,是这样一张照片∶

    外公在病床上打开前置摄像头照到了自己的半张脸,他微微笑着,脸上的肉都还承得住五官,连癍黄的眼膜都那样鲜活,左下角是微微扬唇在他头顶比了个剪刀手的路榎,这两个人像是串通好的,只留他低着头打游戏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被他们排挤在外。

    ……他像个sb一样。

    原来真的,爱你的人,所有离开都是会有准备的,包括死亡。

    ——

    他坐在楼梯间,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好久,还是没有人接听。

    伏洋几乎麻木了,都已经接受了这电话不会再有人接这个事实。

    下一秒,手机振了一下,铃声戛然而止。

    “嘟。”

    那一刻,伏洋不知怎么就哭了出来。

    “喂……”

    代杰:……?

    “路路。”

    代杰听到这,才是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有张卡是他姐的,他更不敢出声了。

    那头又传来男人吸鼻子的声音,“路路……”

    “都走了……”

    “……”

    那头哽咽了好久,代杰不敢吭声,但总觉得这样像偷听似的,可他更不舍得就这样挂了。

    “……该怎么办……都走了……”

    这泣不成声的人,就是他路姐口中的理想吗。

    真可怜。

    连代杰都这样觉得。

    那只怕是路榎听到的话会连夜跑出去的程度吧。

    伏洋其实意识到对方也许不是路榎了,但怎么说都合理,是她不敢出声还是真的不作为都有可能,所以再怎么,伏洋也不敢直接问对方是谁。万一不是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连个联系电话都没有了,他又该怎么办……

    通话一分钟不到,伏洋自己挂了电话。

    代杰:怎么办……

    他一直怕自己是做错了,所以一直记着回来要把这事儿告诉路榎。

    这下好了。

    就两句话,他姐直接是消失了。

    上次是他这次还是他。

    他怎么就掺和进这事儿来了,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伤心,感觉都是他的错。

    “呜呜呜呜我也哭。”

    ——

    午休过后,路榎自己回来了。手背被咬出血的地方被她藏了起来,眼睛不细看看不出来有多肿,她站在队伍里,如常沉默,但周身渡的那层阴影十分明显。

    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但没人敢直接问路榎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一个人不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这样情绪了。

    明明让他一直一个人等着也没什么,可她偏偏忘记了,忘记了她唯一给过承诺的那件事情。

    就这样坦荡的承认自己无法履行她都做不到,而是在事发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忘记了,她该怎么向他解释……

    夜训时间,路榎就被老大喊去办公室喝茶。

    “老大……”

    “手怎么了?今天吃饭用虎口夹的筷子。”

    “我不会影响到训练的。”路榎低头,发觉到自己白天的情绪实在处理得不妥,让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可以吗?”

    “可以的。”

    “有没有别的事情了?”

    老大温柔的语气,让路榎有那么一瞬间想提出那个要求。

    但不行的。

    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了。”

    他点点头,犹豫着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出任务的话,电话亭那边可以去排着试一下,屏蔽器新引进了一批,应该排得到……不然,七月联谊结束之后我们又要往维和那边走,还有代杰,他刚回来你要多带着他些。西部这段时间都不大太平,伍队那边过去了两只,所以估计国内跨域大的今年都会落到我们,跟宋钦说一声,好好准备。”

    “收到。”

    路榎听完就已经想好了,她给谁打都不会给伏洋打的,首先是不敢,其次是不敢。

    ——

    六月,BL3六人集结完毕,封闭式训练为七月初东方各分部联谊竞技赛做准备。

    伏洋准备刷完最后一次六级成绩后就好好准备下半年的考研。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意愿进行,这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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