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霍恩教授鼻涕虫俱乐部的晚宴总是特别丰盛，而在有节日的时候更是如此，这位老饕在口腹之欲上并不吝啬金钱，也更不可能存在一名贫穷的魔药大师——人们等着往他们手里送钱呢。

    一边的圆桌上摆着烫金花体字的菜单，只要读出上面的名字，美味的菜肴就会出现在面前，雷古勒斯粗略的看了一眼：镀金喷火猪肉、大蒜醋汁酱阉鸡和鲟鱼汤奶酪牛肉饼和鳗鱼饼，肉冻和鱼冻，香辣野兔，肉抓饭、榛子松鸡、烤鹿肉、山鹬、小嘴鸻、兔肉、鹌鹑……都是霍格沃茨食堂在圣诞节都不会提供的稀罕菜肴。

    “你听说过长发公主的故事吗？”蛾摩拉穿着露出前胸和后背的黑色丝绒收腰裙子，剪裁看起来简洁安静，领口和袖边的蕾丝闪闪发光。

    “莴苣姑娘。”雷古勒斯回答她，“因为母亲怀孕时贪吃莴苣，被父亲许诺给了巫婆。”然后被迫呆在了高塔上，蓄了一头长发。

    “在最早的那个版本里，”蛾摩拉看起来饶有兴味在在尝盘子里的肉冻，“莴苣姑娘被发现有人来拜访，是因为她问女巫，为什么她的衣服都穿不下了。——老海象再举办这样的宴会，恐怕参与者都会遭遇这样的命运。”雷古勒斯笑了一声，关于怀孕的暗示。在某个年代以前，似乎霍格沃茨也是如此，毕竟巫师世界的所有未成年人都被收容在了同一所学校里，所以他们之间经常发生一些随意性的行为和意外——比如贝拉的出生便是如此。

    可能只有邓布利多统治的年代这样的事情才得到好转，赫奇帕奇斯特劳普教授会在二年级的某个阳光和煦下午把所有人领出温室，用雄蕊和雌蕊之间的结合、授粉和传粉的知识来满足少年巫师们的好奇心。

    但这也足够降低意外发生的概率了。

    “我不明白，只是万圣节。”蛾摩拉皱着眉毛，“他这样做圣诞节，或者婚礼葬礼这样的场合要吃什么，孔雀和卷心菜配豆子和口条泥、鲤鱼，镀金且双眼金黄的兔子和镀金梭子鱼吗？”

    “我觉得你可以在小天狼星的婚礼上吃到这些。”沃尔布佳绝对干得出来。

    “看起来我得想办法挑掉。”蛾摩拉回答他，“我宁愿在家里吃点豌豆炖羊羔肉，在管罐子上盖一层酥皮。”

    “但无论如何今天的客人们来得整整齐齐。”毕竟是万圣节，斯拉格霍恩心血来潮组织了这场聚会，主要的目的可能是庆祝他的学生哈罗德敏坎竞选成功魔法部长——那是个格兰芬多，但如果是魔法部长，那就曾经是斯拉格霍恩最为看好的学生，他也给面子的到场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但也足够让斯拉格霍恩志得意满，满面红光。

    “我不知道你对客人来得整整齐齐有什么奇怪的追求。”蛾摩拉往盘子里放了一点抓饭，“今天晚上总让我心神不宁。”

    “渡鸦群聚的地方总会有尸体。”难得雷古勒斯也说了一句笑话，或者说斯拉格霍恩的晚宴总是沉闷的让人想讲笑话。

    他在看向长桌的另一边，七年级的肖恩科纳在尝奶油松露汤，他个子不高，但是算术占卜和天文学的天赋相当出众，这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六年级的博朗在切盘子里的榛子松鸡，还有另外几个拉文克劳，有个姓特拉弗斯的女孩子应该也在里面，但无论如何，拉文克劳永远只喜欢和拉文克劳呆在一起。

    里德尔也在，克莉丝汀是埃文罗齐尔的女伴，穿着苹果绿的薄纱直筒裙子，插着鸵鸟毛，像一朵花园墨绿色荆棘丛中的白玫瑰，清纯又诱人——他们就在那群拉文克劳身边，讲话的声音恰恰好雷古勒斯和蛾摩拉可以捕捉到。

    “漂亮女孩子啊。”蛾摩拉悄悄跟他说话。

    “我挺喜欢你的嫉妒心的。”雷古勒斯低声跟她说。

    穆尔塞伯这种被认为是最堕落的纯血学生也在席位上，就在里德尔和罗齐尔边上，领巾雪白，手指苍白，可以看见蓝色的静脉，切开五成熟小牛排的时候红色的肌蛋白从肉里流出来。他的父亲很可能是下一任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这大概是斯拉格霍恩特地将他添加进客人名单里的原因。

    艾弗里和卡罗就没有这种殊荣。

    即使他们都出身于所谓的纯血二十八家。

    “你看，我一直很疑惑是谁把玛丽麦克唐纳离开奎利亚斯之后遇见了谁。”肖恩科纳的声音也不高也不低，“谢谢你，里德尔。”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也足以引起餐桌上所有的注意——或者说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拉文克劳们面色如常的在吃东西，雷古勒斯已经感到头痛了，渡鸦群聚的地方必然有尸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克莉丝汀看其起来居然还十分镇静，而雷古勒斯并不相信。

    “肉桂、没药、艾蒿、黑刺李。”肖恩很平静的往下说，“这次你选中的牺牲是谁？”

    “抱歉我真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克莉斯汀的神色看起来完全是被冒犯到的表情，但是着太过正常了，斯莱特林永远不会愿意摆出这样无辜的神色，流血的伤口只会吸引到鲨鱼。

    “我不知道你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但恐怕。”蓝眼睛的拉文克劳在讲这些，“玛丽麦克唐纳现在还在圣芒戈，没有醒，我知道你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好用的技巧，让人倒霉，变得不幸，但是没有想到它有多么灵验。”肖恩科纳看着克里斯汀的眼睛，雷古勒斯想这群渡鸦到底对城堡里的事情知道多少，而他们确实擅长像使用鞭子那样准确有力地使用自己的言语，“你做过头了，小姐。”

    克莉丝汀里德尔的神色完全变了，事实上在雷古勒斯眼里她看起来几乎是像蜡一样融化了，表情扭曲而可怖，她扶着桌子推开了凳子，不顾凳子腿在地面上划出的刺耳声音——她跑掉了，而科纳继续喝了一口奶油松露汤，在罗齐尔和穆尔塞伯的注视下。

    “我为我女伴的失礼感到抱歉。”罗齐尔确实是个人物。

    “没什么。”科纳看起来若无其事，“我只是不想今晚的宴会出现什么糟糕的事情。”

    “我以为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蛾摩拉悄悄和雷古勒斯说话，这种宴会如果按照严格的理解，人们不应该和自己邻座以外的人说话，而所有的座位都是安排好的，男女穿插，然而这个七年级的拉文克劳确实是这么做了。

    “你在想什么？”雷古勒斯问她，他想今晚的鹿肉不错，而其它的那些禽类野味可能太过头了。

    “这件事散播的速度。”蛾摩拉的回答很简洁，雷古勒斯想确实是全家都是拉文克劳的人，而他只会去想这件事的后果，“科纳这种行为和莉莉伊万斯跟斯内普当朋友一样有趣。”

    “Shi——”詹姆波特绝对在看他们，莉莉伊万斯的座位就被安排在他身边，他看起来相当亢奋，头发更乱了。

    “人都需要一些掩耳盗铃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蛾摩拉看起来似笑非笑，“有一类人从来都很擅长这一点。”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有些人这么有意见。”雷古勒斯低声安慰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还是不要在餐桌上说出来。”

    “请问你对莉莉伊万斯有什么意见吗？”詹姆波特已经对他们举杯高喊了，雷古勒斯觉得自己已经明显的感到头痛，他看到对面的肖恩科纳也在皱眉毛，无论如何斯拉格霍恩的这场万圣节晚餐绝对是举办不下去了。

    “单单有人会在公众场合这样大声喊出你的名字，我都会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詹姆波特是一个烦人的人，特点是如果你不回应他他就会一直纠缠下去，所以蛾摩拉显然不得不隔着桌面上的烛台、骷髅蛋糕，南瓜装饰物顶了回去，“她应该知道这不是她应该该出风头的地方。”克莉丝汀里德尔退席已经让长桌另一端的斯拉格霍恩非常不开心了，现在他们的嘈杂已经让他投过来了视线，他们必须把事态控制住。

    “你也知道吗？”詹姆波特在手心玩弄着一把叉子，他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小——然而雷古勒斯知道波特洗发水的配方一直以来给他家带来多少源源不断的收益，这也是他能够衣冠整齐的坐在这章桌子上上的理由。

    “万圣节快乐，波特。”蛾摩拉回复他，“祝你玩得开心。”

    “我以为一个一年以前还需要小天狼星的庇护的人会对自己的身份更有自知之明。”这话简直不像是个格兰芬多说的，又或者只有格兰芬多才会把难听的话明明白白说出来。

    “需要我说点什么吗？”雷古勒斯低声问自己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小天狼星给了我什么庇护。”蛾摩拉捏了捏他的手，雷古勒斯已经在她的蓝眼睛里发现了某些闪动的恶意，“所以，你这么做对约到莉莉伊万斯有什么帮助呢？”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女朋友还是生气了。

    “一个人只因为有好处而去做某些事是可耻的。”小天狼星介入了话题，带着他惯见的疲惫而不耐烦的表情，“安静点吧，你们都太吵了。”

    雷古勒斯想，他总是有本事把两方都得罪完。

    但无论如何詹姆波特安静了。

    “我没有开口你会生气吗？”宴会结束之后他们各自三三两两的回去，今天的宵禁会比以往延后两个两个小时，各个学院都会有自己的派对，雷古勒斯低着头看着青灰色石砖砌成的走廊地面，蛾摩拉的银色尖头鞋从黑丝绒裙子里探出来，踩在窗户投射下的月光里像涉溪水过河。

    “也不会。”蛾摩拉这么回答，“我也没有办法想象你开口。”

    “你是不是想骂詹姆波特很久了。”他知道她不喜欢莉莉伊万斯，觉得她是，格兰芬多的克莉丝汀 里德尔。

    “算了吧。”蛾摩拉这么回答他，“爱也爱得乱七八糟，恨也恨得乱七八糟。我今天多嘴了——不是到处都像是在你身边的。”

    “生活啊。”雷古勒斯低声感慨。

    比如谁又能想到克莉丝汀只是因为意外，坐到了肖恩科纳的身边，不然她会继续这样顺风顺遂下去，继续像菟丝花一样寄生攀援、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今天晚上又是谁会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