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庭昼朝侧边一个翻滚，惊险地躲开了这一枪。
子弹在后方的岩石上留下落一个空洞，瞬息间，弹片早已不翼而飞。
意识到射空后，阿米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Shit！”
项庭昼单手撑地，抬头冰冷地望了阿米特一眼。
他的眼神如同攫取猎物的猎鹰，已然动了杀心。
年轻的阿米特察觉到了凉意，然后他出离愤怒了——此时此刻的情境下，刀俎上的鱼肉应该跪地求饶，而非用眼神冒犯宰割者。
那是蔑视，是挑衅，是对宰割者对尊严的践踏。
阿米特咬住后牙。他死盯着项庭昼，再次抬起了手中的枪。
但下一秒，目标物被车体掩去——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她开车拦到了前面。
许江禾：“上车！”
不等她话音落下，项庭昼已经坐进了副驾。
旁边的大汉扒住车门，一个两个扑上前来拽人。
“开车！许江禾！”
项庭昼侧身卡在副驾驶座上，用腿抵住角落保持平衡。他一手挥着短棍，另一手去关车门。
许江禾没有犹豫，一脚踩下了油门。
引擎剧烈抖动，汽车向前奔去。
后面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阿米特开出的第二枪将后座的两扇窗户射了个对穿。
一切还来不及让人反应，一截铁棍击穿了刚刚关上的副驾车门的窗，项庭昼抬起胳膊挡了下来。
许江禾没转头，只是问道：“还好吗？”
“没事，开你的车。”
他的声音中夹着一点隐忍的喘息，语气却异常沉稳，不像是在逃命。
笃笃笃的摩托引擎从后面追上来。许江禾扫了一眼后视镜，踩着油门的右脚继续下压——
“砰——”打手挥着砍刀砸向许江禾的车门。
她下意识想要操控方向盘向右躲避。
“油门别松！”项庭昼开口的同时稳稳握住了方向盘的边缘，向左一撇。
车窗被击碎，玻璃碎片劈头盖脸砸进来。
“啊！”许江禾发出短促的惊呼。
与此同时，汽车的车体硬杠上了旁侧飞驰的摩托车，“哐”地将摩托撞飞出去。
许江禾的四肢僵硬着，全凭本能在开车。
“下山。”项庭昼扶正方向盘后松手，他往后望了一眼，道，“别减速，继续开。”
阿米特看着他们跑远，气急败坏地跳下木制平台：“追！都给我追！愣着干嘛，废物！”他用蹩脚的英语骂着，然后上车一脚油门追了出去。
项庭昼回头坐稳，打开了通讯耳机：“穆成，回来了没？”
“马上上岛。三爷有什么吩咐？”
“嗯。准备好人手在山下等着，我们被人追杀了，正在下山。”项庭昼平静地说，“记得去找魏坤要枪。”
“好。”穆成应下，不敢懈怠。
“什么？追杀？你不是去见德鲁夫了吗？”孟淮川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没见到老子，山上来的是他儿子。”项庭昼不用回头，也能从后面穷追不舍的汽车引擎声中得知阿米特逐渐逼近的距离。
依照许江禾现在的速度，怕是很快就会被追上。
项庭昼：“踩油门，许江禾。”
“已经一百二了。这是山路。”她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可闻。
清晰到他可以听见她声音里细微的颤抖。
项庭昼不是没有看见她过分苍白的脸色，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状态。但此时他的话有些不近人情：“加速。转弯我会提前给你指令，想活着就听我的。”
“相信我，许江禾。”他补了一句，瞬间被呼啸而过的风吞没。
许江禾一言不发，只是在沉默中将油门踩到了底。
汽车在山路上飞驰出残影。突然，汽车因为山路上的小坑颠簸了一下，伴随着异样的声响。
下一秒，“砰——”引擎盖猛然翻起，剧烈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挡风玻璃瞬间裂出蛛网的形状。
“别刹车！握紧方向盘！”项庭昼的指令在状况发生的瞬间就给了出来。
许江禾拼命遏制住踩刹车的本能——她的视线完全被翻起的引擎盖遮挡，将近两百迈的车速，生或死只在一瞬间。
许江禾陈述道：“我看不见前面的路。”
“听我指令，不要减速。”
项庭昼盯着右侧车窗外的景物，用尽量简洁的语言传达指令：“五十米，左打半圈，两秒回。”
许江禾在心里预估着距离。
“打！”
许江禾胳膊转动的动作与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发生。
“回！”
“靠右，五十米下坡。”
“三十米，左半圈，三秒回。”
……
耳机里，孟淮川正漫不经心地说道：“许小姐，有他领航你不用担心，听他的就行。老项年轻的时候也玩过赛车，要赢不要命的那种……”
可惜，许江禾根本听不见孟淮川的宽慰。
她的大脑几乎空白，只是出于本能在完成耳边的指令。
……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的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直到项庭昼抓着她的手腕把她从车里带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险了。
四肢的感觉逐渐回归，她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每个细胞都在发麻。
她下意识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
“我让人带你先去休息，我还要处理点事。”项庭昼对她说。
许江禾听见了。
她抓住了项庭昼，很坚定地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