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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主君,可要立马启程眉山。”

    虽说他们可以很快赶到眉山,但余殃看了一眼同样中毒的徐行他们,也不好开口。

    站在房间西侧的徐行和君让尘几人自成一派,分明是想跟裴胄他们几个划清关系。

    但北长缨却在听到离巫的话后陷入沉思,“眉山,不就是,”

    不就是龙荒极北的一个神秘山脉,因着那里天气极为恶劣,所以龙荒游民几乎不会去那边生存。

    谢炤清一直关注她的情况,以为她在担心性命安危。

    “北姑娘莫怕,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可北长缨此时想的却是,老天爷都在暗中帮她,如果裴胄真的独自带着连欶去到眉山,那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连欶带去龙荒。

    所以她干脆走到裴胄面前,大胆一试。

    “裴公子,我适才想起,家府中藏有医书,书中就载有此毒解法,不知可否行便,随我去到龙荒。”

    北长缨此话一出,包括谢炤清在内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云非鹤先前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要连欶去龙荒,可北长缨所言,却是有故意之嫌,很难让人不怀疑,毒,就是她所下。

    而余殃撇了一眼负手而立的北长缨,附耳在裴胄侧首低语道:“此去眉山势必要经过龙荒。”

    所以,哪怕北长缨不说,他们也会在龙荒驻足,只是既然她主动站出来了,就不怕她遮遮掩掩。

    滴水未添的杯盏被裴胄捏在手里,而站在一侧的徐行他们,就小心地等着他的态度。

    事关性命安危,他们还有两个晕过去的同伴,实在不得不居于人下。

    像是考虑好般,裴胄把通体雪白的杯盏轻置在桌面上,上挑的眉眼威慑力十足。

    “第一次,我没杀你,这一次,若有意外,我不介意踏平龙荒。”

    差点害了连欶那次,北长缨侥幸从他手下活命,但这次,她赤裸裸的意图摆在面前,可裴胄却不得不往里进。

    但他向来自信狂妄,不管北长缨是不是故意为之,他都会让其付出代价。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死寂,北长缨骇得后背直冒冷汗,倒是谢炤清以身相护。

    “裴公子,做人莫要太猖狂。”

    谢炤清坚信北长缨不会故意害连欶,更不会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下毒残害同门,所以哪怕一路出现意外,也绝不会是北长缨做的。

    手扶上谢炤清护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北长缨不可谓不动容,虽说她做事从不需要别人理解,但能有个全然信任她的人,北长缨的内心还是庆幸的。

    “谢炤清,你,”如果不是族人和责任横在身前,北长缨想,也许她真的会允许自己同谢炤清花前月下。

    但这也是她无比痛苦的地方。

    余殃和余祸看谢炤清这为爱冲锋的样子,就默默为他捏把汗,毕竟裴胄看似有容人之量,但实则记仇着呢。

    之前星驰城城主闻铩指着裴胄的鼻子骂他活该孤苦无依时,裴胄当时没有说什么,但后面可没少让吾庐给闻铩使绊子,差点把他精心装横的城府给烧了个底朝天。

    所以裴胄越面无表情,越说明他心思的阴暗,“等你到我这个位置,有着能颠覆日月的能力,再来评价我的为人。”

    这话,简直狂妄地不顾所有人的死活。

    但也让角落里的君让尘,掩眸定心。

    这厢的裴胄和北长缨算是达成了合作,他带着北长缨先去龙荒朔漠的北家,然后他再带人去眉山。

    徐行一看他们本来是下山执行任务的,但是任务完成得稀巴烂不说,还差点赔上几条人命,现在他说什么都不敢轻易行动。

    故而他本打算传信给镜辞,但奈何裴胄说明日一早就出发,而君让尘和谢炤清更是与北长缨站在一条线上,他一拖二,说什么也等不及镜辞赶来。

    于是趁着所有人稍作休息时,他偷偷放出传音咒,把他们要赶去龙荒的消息带给镜辞。

    至于在鸡鸣山发生的一切,他虽然心中一直有疑窦,但眼下还是活命要紧。

    就在徐行站在屋后的回廊里施法时,到处乱窜的离巫正巧在暗夜里看到了他。

    不过他也只是小声切了一下,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一场酣畅淋漓的休息后,翌日一早,就在余殃和余祸给自己穿上定制防光的黑袍时,邹府前院传来一阵骚动。

    “去看看。”

    而就在余祸拉开门准备走出去时,迎面撞上赶来的离巫。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赶撞暗卫首领。”

    离巫捂着被磕肿的眼睛,一看撞上自己的是余殃,也只能气得直跺脚。

    “你,你,你快起来,我找主君有急事。”

    而此刻守了连欶一晚的裴胄正准备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在听到离巫的声音后,他传声到门外,“让他进来。”

    这个他,指得自然是匆匆赶来的离巫。

    昨夜徐行和君让尘他们被余祸赶去侧房凑合一晚,所以此时的屋内只剩裴胄和连欶两人。

    “主君,邹丈千死了。”

    就在今天一早,何管家去叫他起来服早药时,发现了他只剩下一层枯树皮的尸体。

    并无多少惊讶的裴胄正给连欶擦拭着双手。

    “凌阊死了,邹丈千死了,看样子他们彻底抛弃没有利用价值的邹府了。”

    跪地垂首的离巫根本不敢看此刻的裴胄,那会颠覆他对主君形象的满目崇拜。

    “咳,没错,邹丈千在向各个门派放榜时,也许根本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一天。”

    而其中的关系,除了裴胄,就只有一直潜伏在邹府的离巫最清楚。

    擦拭完连欶的下巴,裴胄帮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你就去东安城找千阑春,协助她找到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而他,则要借北长缨的手,把龙荒彻底纳入麾下。

    一想到自己要跟千阑春那个铁面女人朝夕相处,离巫就感觉自己活着实在没有意义,但也不敢违背裴胄的命令。

    毕竟和千阑春斗气虽然会被气个半死,但要违抗主君,他直接就会被冻死。

    “去准备四辆快马,外加两辆马车,我要在三日内赶到龙荒。”

    所幸马师村距离龙荒此去不过千里,如果不是带着几个累赘,他不过半日就能赶到。

    领了命下去准备的离巫,路过前院时遇到准备出殡的管家,带着十几名下人穿梭在回廊里。

    “呦,何管家这么多年,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整个邹府,偌大的家产,邹丈千又无半点子嗣,可不就便宜了何管家吗。

    被离巫这般调侃,何管家仍旧是一脸和睦的样子,“离首领如果不介意,这暗卫首领的位子还是你的。”

    闻言离巫嗤笑出声,“还以为何管家多少比邹老爷大方一点,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道,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跟在何管家身后的下人都垂首瑟缩着,而一改先前谄媚讨好模样的何管家,望着离巫飘然离去的背影,眼里淬满了阴狠。

    “半人不鬼的东西,看你还能笑到何时,我们走,老爷还急着下葬呢。”

    至于邹丈千为何这般急着下葬,府中上下无人敢言,而在后院翻身上马的徐行也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邹老爷为何会暴毙?”

    而且还是密不发丧,整个邹府从外看,门口连个丧幡都未挂。

    离巫懒得跟他废话,摆摆手就去找裴胄复命了。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像徐行这种人,就是没有寄人篱下过,不知道什么叫少说话多做事。

    骑马从后方走来的君让尘与徐行擦肩而过,留下轻飘飘一句话,“死得蹊跷,但也该死了。”

    任谁家将近百岁的老爷看起来还如四五十的壮年般,都会如邹府这般忌讳。

    更别说自幼年就跟着邹丈千的何满群了,如今年近六旬,只怕整日求着阎王赶快收走邹老爷。

    在马车里抱着连欶的裴胄,将她轻轻放在北长缨铺好的软垫上,而离巫则在马车外悄声汇报着,“主君,我刚才看过了,邹丈千不似正常死亡,还有,小心那个叫徐行的人。”

    他总觉得徐行这人实在奇怪,整日一副什么他都要管的样子,而且昨晚还行动诡异。

    等他说完,裴胄只伸手拉下离巫头顶的帘子,冷漠地回了他一个嗯字。

    余祸看离巫吃瘪,将手臂好心地搭在他肩上安慰,“你自己去游山玩水吧,我们可要走了。”

    倒不是羡慕离巫这般轻松,但余殃和余祸,总归比要比他劳累许多。

    嫌恶地捏起余祸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离巫捂着鼻子做作道:“你几天没洗澡了,离我远点。”

    说完就火烧屁股地跳下马车。

    旋即转身怅然摆手道:“快走吧,这可是我养了几年的烈马,给我好好喂草。”

    他们注定的奔波不知何时能停止,在异乡遇到好友,哪怕嘴上说着嫌弃,但也只有他们彼此知道,此一见,下一次,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裴胄和连欶乘坐的马车开路,而谢炤清则驾着另一辆紧随其后。

    离巫准备的四匹马,也留给了余殃和北长缨他们。

    经过站在后门的离巫时,君让尘和徐行分别抱首请辞。

    “多谢。”

    “多谢。”

    散漫惯了的离巫最受不了凡人的这些虚礼,“哎呀,看你们这些凡,”

    因着他的口无遮拦,裴胄再一次封嘴了他的嘴,“唔唔唔。”

    看着远去的马车,离巫欲哭无泪地追上去。

    “唔唔,唔唔唔,唔唔。”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就在他们走后,恢复正常的离巫也悄然潜入邹府,至于他为什么不走大门,对此他言道,知道什么是暗卫吗?

    暗卫就是从不走正门。

    自裴胄在多年前得知,邹府里有绛台族人的痕迹时,就立马派离巫混进邹府,这一呆,就是四五年。

    而如今,他也终于完成使命,带着绛台之神的祈愿,来到鸡鸣山的山脚下,送一送他不远万里被埋葬在此的族人。

    “走好吧,绛台永远为你们打开。”

    而那些被他洒下种子的彼岸花,会把他们的魂魄带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此地积怨成灾。

    “唉,做好人可真累啊。”

    他不仅要护着匽都,现在更要护着人间。

    此后,鸡鸣山再无秘密可言。

    一早,梦阑居就传出悠扬的笛声,而偷听的凌烟则小脸透红地守在墙角。

    早前她被镜辞带回浮幕宫,多加治疗后才苏醒,而同样被山中之气所伤的镜辞,则在恢复后日日来看她。

    直到凌烟完全康复。

    突然没了镜辞的关心,凌烟怅然若失了几天,这才在今日一早忍不住来向镜辞请安。

    而笛声却在她准备敲门时戛然而止。

    院内眼眸半眯的镜辞,面前收到徐行昨日半夜送来的传音咒,这才停息查阅。

    “中毒?”

    还要去龙荒找解药。

    不知道徐行他们发生何事的镜辞,早前在宫主处知道邹老爷撤了榜,可他在为连欶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同样帮着毅然下山的谢炤清和北长缨说话。

    但奈何百川流始终不松口,还扬言要让世人周知,是他们两个先叛出师门的。

    至此他才愤然离开主峰。

    想到龙荒朔漠近期发生的事情,镜辞便有些心疼这些小辈,“也罢。”

    哪怕不顾宫规,他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徒弟落入险境。

    凌烟在门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未做好准备的她慌乱钻入路边的灌木里。

    而镜辞开门的瞬间,她的衣摆正好扫过门槛,只是镜辞心中挂念着事情,便没有注意到她。

    凌烟眼看着镜辞匆忙离开梦阑居,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唉,亏得我还是个郡主。”

    但正因为她是郡主,才不得不遵守伦理纲常。

    愤恨地踩了脚路边的野草,凌烟才转身回了清漳小馆。

    镜辞找到百川流时,他正跟孟远翥和葛藟谈论着什么,三人在大殿上看见他来了,都收了话头。

    “孟长老,葛长老,宫主。”

    先一一拜会过他们三个,镜辞才直起上身望着百川流。

    “镜辞,来归庸殿何事。”

    眉眼间透着些许不悦,但百川流却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一身皎白衣衫的镜辞。

    而其余两人都只是垂眸不语。

    偌大的殿内只偶有山顶的风呼啸而过,却始终刮不到几人的衣角。

    镜辞一看葛藟也在,思虑着也许他会帮自己劝和几句,毕竟百川流素日里,还算听取他的建议。

    “宫主,可否容镜辞外出几日。”

    屈居在浮幕宫这样的名门正派里,也许就一点不好,那就是行事从不能我行我素,而要思考自己身后所代表的门派。

    所以镜辞从不敢轻易行动,一怕伤了各峰和气,二怕宫主又拿宫规说事。

    但时日久了,他竟也觉得这样的墨守成规,更有利于团结一气。

    就在镜辞等百川流应允时,他却不紧不慢地走到归庸殿堂中入座,示意孟远翥和葛藟也一同落座。

    适才询问镜辞,“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有,可告知我们三人,我们好帮你一二。”

    抬手扫过下首的孟远翥和葛藟,而孟远翥更是一片假好心,“对啊镜辞,我们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你若有难,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啊。”

    眼看自己不说出个好歹是离不开浮幕宫了,镜辞索性和盘托出。

    “并非是我有什么急事,是我刚收到徐行的消息,他们在马师村中了奇毒,故而此时正赶往龙荒求取解药,所以我需要请辞离开几日,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可镜辞此话一出,百川流一挑眉头,而孟远翥则偏看着他,倒是葛藟,又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喝着茶。

    良久后,就在镜辞皱眉准备再次游说时,百川流开了口,“不是我不允,而是你身为浮幕宫长老,理应为弟子们传道授业,那些已经放弃正道的弟子,就当你们师徒缘尽了吧。”

    缘尽?

    镜辞不可置信地看着稳坐上首的百川流,他一直敬他为一宫之主,也甘愿拿出全部心血倾囊相授于宫中弟子,可就是他这步步的退让,才无法护住自己的徒弟。

    他隐忍过浮幕宫逐渐繁琐的宫规,也理解过百川流的为利可图,可他此刻却无法与他苟同。

    “一日为师,终日为师,无论宫主承认与否,徐行和朱华希都是我的弟子。”

    倘若他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了,那他要这长老虚名,又有何用。

    “而且,随行的还有君让尘和侯子瞻,宫主也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只怕孟远翥和钱煎也不会同意。

    殿内穹顶上透进缕缕正午的阳光,只是归庸殿太大,大到可以同时承载善恶两端,而镜辞就站在光影中,对百川流的漠然施以愤怒。

    衣袖下是忍到极致的手,镜辞紧抿的嘴唇落在三人眼里皆是可笑。

    “镜辞啊镜辞,你还是年轻气盛,不知道宫主的良苦用心啊。”

    仗着经验与年龄,就凌驾于所有长老之上的孟远翥,最是看不惯年纪轻轻就身怀绝世修为的镜辞,向来是不与第五峰交好,此时更不会向着他。

    而就在镜辞做好叛出浮幕宫也要去龙荒的打算时,极少开口的葛藟放下茶碗吐纳道:“镜辞说得有道理,一日为师,终日为师,想我那日战死在龙荒的弟子们,此时也都轮回转世了吧。”

    可怜他这个师傅独留世间。

    一想到此前的龙荒大战,镜辞便似有所觉地怀疑,为何他们找解药,偏偏是去龙荒。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指引。

    还未等他想明白,葛藟递给百川流一个眼神,而后者也会意道:“他们的事情暂且放一放,今日我收到燕淮他们的传信,说是在蓬城遇到一些会攻击人的怪物,你既无事,便赶去帮他们一帮。”

    而燕淮半月前下山,此时还未回来,也是镜辞一直挂怀的事情。

    左右为难之下,他痛心做了决定。

    “镜辞领命。”

    在孟远翥和百川流的目送下,镜辞毅然转身离开归庸殿。

    身后是葛藟吹起热茶的声响,袅袅烟雾中,是他人看不清的神色。

    百川流走下高堂,负手站在殿内幽幽远眺。

    “就这样让他走了,岂不是会转道去龙荒。”先不说龙荒此时已经大乱,单是性命都难保。

    若是镜辞殒命于龙荒,那他们浮幕宫可就失去最大的支柱了。

    而且,被他们掩盖在龙荒的秘事,终究是一大隐患。

    但孟远翥却觉得百川流的担心十分多余,“他们有命去,也得有命回来才行。”

    无论镜辞是去龙荒,还是去蓬城,他都别想活着逃离浮幕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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