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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厢的连欶掀开厚重的红色帷幕,上面落下的厚厚尘土让她不得不掩住口鼻呼吸。

    “这得多长时间没人打扫了。”

    尘土堆得比棺材上的土都厚。

    本想着把帷幕抖落到一边好走路,可连欶却在拉扯的时候遇到了阻力,导致她怎么都无法彻底合上拉开的帷幕。

    不信邪的她尽全力一拉,只见从头顶上的房梁上蓦地掉下里一块木板。

    正巧砸在连欶面前。

    弯腰捡起朽掉的木板,连欶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她又心虚地爬上立柱,准备重新把木板装上,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可还未等她伸手装上,只听见头顶上不远的地方,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吓得连欶一脚差点踩空,幸而她抱住了粗壮的房梁,才堪堪挂在上面。

    把木板装好后,她又使劲往上爬了几寸,腾出一只手顶住声音传来的地方,然后蓄力一破,原本整块的木板就碎成几小块纷纷掉落。

    而随之掉出来的,还有几只抱窝的大老鼠。

    最近距离看到老鼠就要砸到脸上的连欶,也顾不得躲闪,直接尖叫着从几米高的房梁上摔下来。

    “啊,救命啊。”她早就说过嘛,好奇心太重真的会害死人的。

    就像现在,她摔得屁股和背都像是炸开一样。

    被她不小心扯掉的红布更是层层坠地,堆在手边。

    在前殿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都纷纷赶来,而失去庇护所的老鼠都急忙四散开来。

    只留下心有余悸的连欶,以及掉在她脚边的一个木制锦盒。

    第一个赶来的北长缨先去扶起来痛苦□□的连欶,而谢炤清更是帮着搀扶她坐到一边。

    后续赶来的镜辞和徐行他们先是看了看连欶,然后看着被她掏空的屋顶,以及侧歪在地上的盒子。

    “连欶,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前面听到她的声音时,心都快跳出来了。

    用手揉着后背的连欶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缓了片刻后就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我当时听到声音,以为是上面有人,结果破开后,就从里面掉出来了几只老鼠。”

    她发誓,今天开始,她跟老鼠就是死敌,不共戴天的那种。

    原本散在地上的尘土,现在已经留下纷乱的脚印,而那个装有重要物件的锦盒,也被朱华希率先捡了起来。

    “也不知道该说你是倒霉还是幸运。”

    明显这个盒子是被人藏在这里的,就这么被连欶误打误撞地找到了。

    自认倒霉的连欶白了他一眼,“先说好,这要是宝贝,可有一半是我的。”

    也不枉她赔上自己的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大家都被她见钱眼开的样子逗笑了,谁都没有注意到,正慢慢走向邈俟候的凌烟,以及在她身后一脸惊恐的三闯。

    朱华希本来想直接打开锦盒,但却被徐行伸手制止了,“先等等,万一有什么机关呢。”

    一手就足以抬起的锦盒横在手心上,朱华希躲了一下徐行伸来的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这不就一个普通的盒子,能有什么机关啊。”

    说着他就要再次试着打开,但手还没有触到,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镜辞拿了去。

    本来大家的视线都在朱华希手里的锦盒上,现在到了镜辞手里,他们更加好奇里面的东西。

    “我来开吧。”他是长老,要是有什么危险,他能第一个感知。

    用神识探查了一下锦盒的内部,镜辞并未感受到什么机关术,所以就放心地将锦盒从内打开。

    而就在厚重的木盖掀起的瞬间,一股浓重且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后殿。

    “唔,这是什么机关啊,还能放臭气。”

    说是臭气其实也不对,因为这股味道更像是硫磺味,刺鼻异常。

    而吸入最多的镜辞甚至有些头晕。

    仅存的最后一丝清明让他伸手拿出里面躺着的卷轴,随后把盒子一盖,就扔去了一边。

    “这是什么?”

    看着镜辞拿在手里的卷轴,连欶屁股也不疼了,她倒要看看,这是不是什么藏宝图。

    味道消散后,镜辞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展开手里的羊皮卷轴。

    但却被入目的陌生文字给为难住了,“这字,似乎不像中原字体。”

    狭长纤细不说,更像是一种咒语。

    泛黄的羊皮卷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写的字,竟然过了这么久都没褪色。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谢炤清却突然咦了一声。

    站在他身边的北长缨侧眸,“怎么了谢炤清,难不成你认得这些字?”

    被她问的谢炤清羞怯地摸了下鼻尖,“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个叫茕靡族的族群中的通用文字。”

    至于他为什么会认得。

    还要从他在姑母婆家借读那几年说起。

    他姑母婆家跟南方的那几个大家富商不同,她们家不做北方人的生意,而是专门倒卖从中原来的物什给南越的十几个部族,以此发家致富。

    而他借读的时候,就曾跟着姑丈习得其中几个部族的文字,他只用了半年就基本能译成官话,还被姑母婆家人夸聪明。

    当然,被夸赞这件事他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是他在说话间隙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北长缨,发现她眼里似有若无的欣赏,觉得自己借读那几年,怎么着都值了。

    “那你看,这些文字,你可否都认得。”把手里的羊皮卷递给谢炤清,镜辞极力遏制住想要昏睡的欲望,勉强保持着清醒。

    用了片刻捡起自己多年遗落的文字,谢炤清来回扫了几眼羊皮卷上的内容,越看他越觉得不可思议,到最后,他握着羊皮卷的手竟隐隐抖动起来。

    就在他身边的北长缨发现了他的异常,快速按住他的手,“谢炤清,你还好吗?”

    连欶看他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想到同样白的裴胄,只不过谢炤清是被吓白的,裴胄是本来就白。

    回过神的谢炤清感受到北长缨握着自己的手,只是还未等他同样覆上加以安慰,北长缨就快速收了回去。

    隐下心头的失落,谢炤清扫了一眼看着他的几人,启声说道:“这个羊皮卷上记录了茕靡族的举族搬迁过程。”

    “什么?举族搬迁。”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村子,就是茕靡族的整个族群。

    “对。”原本生活在南越一带的族群,因为什么来到这个陌生的北地,还隐居在荒无人烟的群山脚下。

    “那上面可有说,他们因为什么而搬迁?”

    猜测的事情隐约有些眉目,镜辞迫不及待地问着面前的谢炤清。

    不确定再看一眼的谢炤清似乎有些吞吐,“长老,这上面有个频繁出现的词,但我未曾记得,想来应该很重要。”

    所以才会出现在这个类似记录族群足迹的羊皮卷上。

    只是单一个词汇,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无妨,你把大意告诉我即可。”

    “那我就先把这个不认识的字叫做工吧。”

    谢炤清的声音在逼仄的后殿内响起,随着他的讲述,连欶他们像是经历了一个部族的迁徙,以及他们的由盛转衰。

    “据记载,数年前,他们的一个族人到此地来通商,无意间发现了有人在用大价钱采购一种含工的石头,于是他回到族中,就说服了族长,允许他带着几名族人前来寻找这种石头。”

    意料之外的是,没两年,他们就在这个村子的后面找到了一座含有大量工的山体,他们仅是挖了几小块出去,就卖给了收货方,得到了一锭金子。

    故而他们回去后,将此事如实告诉了族长和族中几位前辈。

    他们商量一致后,决定在不惊扰其他族群的情况下,连夜举族搬迁至此。

    “那卷上可有写,这个能换金子的山,在哪个地方。”

    徐行在从天上下来时,并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什么山。

    显而易见,消失的村民,决计与这个诡异的山体脱不了干系。

    谢炤清又把这个千人趋之若鹜的羊皮卷仔细看了一遍,并未找到与之有关的信息,“卷上未曾记载,我猜测这个羊皮卷,许是他们中有人发现了什么,才留下的信号。”

    至于为什么不写具体位置,也是为了怕自己族人发现后招惹事端。

    不知道为何,连欶总感觉这个祠堂从刚才就变得凉飕飕的,“既然不知道具体在哪,反正我们人多,大家分开去找好了。”

    她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就在镜辞犹豫着要不要分头行动时,外面前殿又传来一阵惊悚的尖叫声。

    而前殿只有凌烟和那个被捆住的男孩,可声音,却是三闯发出来的。

    “不好。”他们都沉溺于蛊惑人心的羊皮卷,忘了留在原地的两个人。

    朱华希在尖叫声响起后就立马跃到前殿。

    可邈俟候前,除了害怕到以头抢地的三闯,却丝毫不见凌烟的身影。

    一把捉住三闯破烂的衣领,朱华希的双眼仿佛要喷出怒火,“凌烟呢,我问你,她人呢。”

    能掀翻屋顶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受到惊吓的三闯不断往后撤着身体,“我,我不知道,她,她刚刚要对邈俟候大不敬,然后,然后就被带走了,是她自己活该。”

    双手背在身后的三闯瞪着红肿突出的眼球,像是濒临破碎边缘的野兽。

    “是,是她活该,他们都活该,都该死。”

    全部都该死。

    朱华希也不管他此刻的神志不清,一脚踹翻跪地的三闯,指着被村里人封为神明的邈俟候说道:“要是凌烟出事了,你的邈俟候就等着碎成齑粉吧。”

    从未见过朱华希这么动怒的样子,除了镜辞以外的几个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看了一眼与之前丝毫无差的邈撕候,镜辞伸手扶起倒地的三闯,如实相告,“我们本是修仙之士,路过此地发觉异常,本想施以援手,却没想到我们的同伴会因此遇难。”

    除了长老服就是一袭月牙白衣的镜辞,在神癫的三闯面前,就像伸手挽救凡人的神祗。

    “所以,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们实情,或是依旧三缄其口,我们会自己去救同伴,但你的族人,不远万里赶来的茕靡族,将永远失去了希望。”

    而镜辞的一番话,竟让原本抽搐的三闯停止下来,转而睡地打滚,“哈哈哈,茕靡族,茕靡族,你们,就你们,”

    连欶一言难尽地看着时而大笑时而痛哭的三闯,怀疑他们不会逼疯这个孩子吧。

    不知是笑出来还是哭出来的眼泪,三闯悔恨地盯着数米高的房梁顶,像是不断下坠的沉木,久久没有触底,“你们真的能救回他们吗?”

    恐怕真的有神仙来,也救不了他的族人。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他镜辞向来不以自身安危为私心,只希望人间的苦难能少一点,“告诉我吧,告诉我,你的族人都去了哪里。”

    冷静下来的三闯闭上了混沌的眼睛,他的神智在天旋地转,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南越,还是在这个水土完全不同的北地。

    直到朱华希失去耐心要把他抓起来,徐行才开口,“先告诉我们,凌烟去了哪里。”

    猛地睁开越加红肿的眼,三闯直勾勾盯着邈俟候,“你们说的那个姑娘,她刚刚,被邈俟候带走了。”

    就像他们的族人那般,都被这个神明带走了。

    彻底失去耐心的朱华希一把扯起蜷缩在地上的三闯,将他的脸抵在邈俟神坐下,“你到底在鬼扯什么?”

    什么乱力鬼神,全都是人为杜撰的,就是因为有他这种把其当成信仰的人,这个村子才会万劫不复。

    刚才就对朱华希的行为颇有不满的镜辞,这次直接扫过他紧握着三闯的手,“朱华希,注意你的弟子言行。”

    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是如此暴燥无礼。

    盛怒之下的朱华希被徐行拉着往后退了两步,就导致三闯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师尊,凌烟凭空消失不是没有可能,应该是有人在这里设下了阵法。”

    所以她才会误触什么机关,导致了阵法启动。

    经徐行一提醒,镜辞在内的几人才恍然大悟。

    “所谓鬼神,也不过是人心在作祟。”

    让几人退至身后,镜辞这才试着破解阵法机关,只见他双手翻飞,在尝试了几个诀语后,才在三闯震惊的目光中重新启动了浮光的阵法。

    “这是一个传送阵。”而且还是一个可以远程操控的传送阵。

    是除了他以外,几乎无人能布下的传送阵。

    意识到这件事后,镜辞也只是敛下心头的震惊,示意众人跟他一起入阵,去找消失的凌烟。

    连欶拉了一把被捆住的三闯,“走吧,让你看看,世间根本没有你们跪拜的邈俟候。”

    它不过是人们编造出来,在苦难中的信仰。

    三闯眼看着每个进去的人都消失在阵法里,他由开始的恐惧颤抖,到最后的麻木。

    “疯了,你们都疯了。”

    他已经尽力拦住这些人了,但没想到,他还是被带着进到了那个被诅咒的地方。

    无人知道祠堂的阵法会把人传送到哪里,而凌烟更是在荒无人烟的乱石群中走了良久,直到她体力不支倒在原地。

    寸草不生的山中萦绕着黑鸦的啼鸣,连欶几人进入阵法后,就来到这块没有任何生机的群石中。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土地,而头顶更是乌云密布。

    “要快些找到凌烟,可能又有暴雨来临了。”而这种没有掩体的山里,最怕有未知的生物存在。

    跟担忧的几人不同,三闯眼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悲恸,许是他的情绪太过起伏,成功引起了旁边连欶的注意。

    “唉,你知道这个地方吗?”不然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厌恶这里。

    没有理会连欶的三闯,远眺着不远处渐渐露出白色实体的山顶,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到几人都分散开来寻找凌烟时,三闯才回神幽幽道:“何止是认识。”

    他到死都忘不了这些矿石的样子。

    连欶现在无比渴望着裴胄能在自己身边,这样以他的能力,只怕早就找到凌烟的所在。

    没办法,她人小力薄,只能埋头翻着可能藏人的石块。

    朱华希明显比所有人都焦急,他只恨自己没有学过寻踪术,这样哪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过镜辞却一反常态,他从刚才在宗祠中,就有时感觉自己提不上劲,甚至随时都能晕过去。

    如果不是担子上的责任,他恐怕早就发现,此时就在他们翻找的山体里,甚至连在天空中盘旋的黑鸦都不敢靠近。

    站在原地的三闯用手止住不断留下的鼻血,他望着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几个人,他知道,走在他前面的几个人都不是坏人。

    尤其是连欶,她更是给自己吃了这辈子最好吃的红薯。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再有惨剧发生。

    用破烂的袖口抹去流到嘴里的鼻血,三闯三两步翻越过被人敲打击碎的大石块,快速来到连欶面前。

    “喂,把你包袱的肉分我吃一口吧。”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连欶正弯腰费力地搬着脆弱的石块,本来就腰疼屁股疼的她没好气道:“不给,没看见我在干活吗,你去一边待着去。”

    本来是想跟着谢炤清和北长缨的连欶,被谢炤清给有意无意地抛下,所有连欶只能一个人搜寻着一片空旷的山地。

    抬眼看了即将走到山顶的镜辞,三闯知道,过了这片山,到了那边,他们就会跟自己一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所以这次他没有发疯,而是扯过连欶背在身后的包裹,“你起来,我有话告诉你。”

    被他往后拖着,连欶拍拍手上的土,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找人呢。”

    不远处的徐行看连欶好整以暇地跟三闯说着话,他不动声色地把心神分去了一点。

    三闯眼看事已至此,倒也不急了,干脆手里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转身坐在连欶脚边。

    眼看着山下的平原,思绪好像回到了他爹把这个可以称之为天大的好消息,带回部族的那一天。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三闯不男不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的连欶,没想到等着自己的是这样的对话。

    “哈?”他为什么莫名其妙问起她的名字,不会是想着报复她吧。

    从未离开过茕靡村的三闯知道,连欶本质上,跟他是有着相似的。

    所以,他愿意把族里那些血淋淋的伤疤,露在她的眼前。

    “我叫三闯,闯荡的闯,我出生时,我爹就希望我能出去多闯荡。”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整日像个游魂,飘荡在村里。

    “你叫三闯,我叫连欶,我的名字没有寓意。”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叫上这个名字了。

    三闯的族人没有姓连的,所以他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字。

    “你喜欢听故事吗?我娘在我小时候就总是给我讲族里的故事,还有我爹的经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故事中的人,甚至是故事的讲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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