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手上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对面小摊的老板娘有些心疼：“哎哟，这位公子，不买可得小心这些，要是摔坏了，叫咱可怎么卖？”

    “知道了。”姜小宝皱了皱眉，从地上将东西捡了起来：“李罔付银子。”

    “哎，是嘞少爷。”

    姜小宝裹了裹身上的外衣，往别处去了。

    李罔付了银子，跟了上去：“少爷，您怎么了？”

    “这天儿突然变冷了。”姜小宝搓了搓手指，有些心神不定。昨天夜里他两个趁着天黑将姜舟头给蒙了，叫他的手脚绑了，扔到了陆院外家的小树林里，好给他个教训，谁叫他告密来着，姜小宝心想。

    可那时候天还没那么冷，一觉醒来跟他妈的上了冻似的。

    “是，都这个时候了，往年这个时候咱这都下雪了，去年时候少爷您还记得吗，咱还堆了好大的雪人呢……”

    “你说姜舟那小子如何了？”

    李罔有些诧异，但随即又听见姜小宝恶狠狠的说：“他就是冻死了也是活该！也不看看姜家当家的是谁！管他做什么？”他骂骂咧咧的：“不过一个死了爹娘的野种！真当自己是什么了？歪脑筋敢打到本少爷头上！离开了姜家他就是一个屁！”

    “是，少爷您说的对。”李罔有些狗腿子的说。

    “去给老头子买只烧鸡去，他不是经常说本少爷不孝顺，不干正经事儿吗？给他买个烧鸡叫他乐呵乐呵，别总一天天的盯着我鸡蛋里挑骨头的。”

    “是，小的这就去。”

    ……

    “他的身子骨差，经昨夜一遭，又是风寒入体，要好好修养。”陆员外屋里头，头发花白的老郎中对叶九强调：“切记要好好修养，勿思虑过多，不然免不了以后要遭大罪的。”

    “这么严重？”叶九眉头紧皱。

    “净说些废话，你小子在外冻一夜试试？”陆员外皱眉：“他昨晚上被人绑着手脚，扔在院子里冻了一夜，今早天不亮，东儿出来玩耍时候才发现。"陆员外生气："那时候你们在哪？我好心留你们借宿，你们倒好，差点儿给我这府上造出命案来！"

    "实是对不住，不想孩童顽劣……"

    "差点冻死条人命，岂是一句孩童顽劣就能解释的了的？"

    屋里，姜舟面容苍白，没一点血色，浑身上下也就头发与眼珠子有点颜色，叶九看了他一眼，眸子动了动，没有说话。

    旁的顾青与陆员外倒茶赔礼。

    叶九看了他一眼，回头又问了老郎中：“可有什么法子好好给他治治吗？”

    “这……老夫又有什么法子？老夫不过一个闲人，又不是神仙。”那老头子摸着一把花白的胡须，叶九看着他，老头子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要真的有心，不如求名医去吧，老夫不过一个在野闲人，手上不过几个野方子，如何能治？”

    "我先前听说，给他用些好的人参，阿胶补身体，会好许多？”

    “不行不行，先不说那百年的人参有多难得，就说他身子骨亏，你就算是补了也无济于事。”老头子形容：“他就像个竹篮子，里面全是孔洞，你就是装再多东西也是无济于事。”

    "名医……可有个寻处吗？请先生赐教。"叶九抱拳与他行礼。

    那老头子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思索片刻后才回答："你这般问了，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此人医术高超，若是寻常风寒，或许不怎的行，但要论疑难杂症，他确实有一套。"

    "哦？敢问其名姓？"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头子说："日前襄县有一位大人得了重病，遍寻名医而未果，最后是这人妙手回春，才救了人一条性命。"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叶九跟在他后头。

    "这人相貌也好认，二十来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才惹了满头的白发，是个白发的年轻男子。"

    叶九一怔："鹤发童颜？"

    "是。"那老头子走到了院里，与他指点方向："襄县离此地不过数十里地，从此地往东南方向出发，遇见一座山则往东走，不久就能到了，只是时隔许久，不知那神医可还在。"

    "多谢先生。"

    屋子里头，顾青正与陆员外赔礼："此事确是我们不对，给大人您添了这许多麻烦，实是心里不安，待到回程之时，我们大当家的定会亲自登门与您赔礼。"

    "我要你们的赔礼做什么？"陆员外吹胡子瞪眼，只是脾气比方才已是好的多了，他招招手请人坐下，又令人倒了茶，顾青知道，这陆员外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才做难他两个，此时眼见人已经消了气，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此时天已经到了中午，顾青心说，且早离开的好，城中尚有一个吴钩子虎视眈眈，他两个须要早回。

    只是方才提了一嘴，却见门外忽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个女孩。

    "爹爹，他才不要走呢！"

    顾青微愣："这是？"

    "这是小女。"

    "啊，原是另千金。"便是个小姑娘，为表敬意，顾青也是起身与她行礼："某这厢有礼了。"

    那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穿了一身粉嫩裙装，领子里还有一圈白绒绒的兔毛，嘟着嘴，脸颊气鼓鼓。

    "小舟哥哥才不跟一起你走嘞，爹爹说了，小舟哥哥好了以后，可以陪我一起玩。"

    "……"顾青笑了笑，哄她："小舟哥哥以后跟你玩好不好？"

    小姑娘却是不吃这一套，她摇了摇头："不好不好。以后是多久以后？"

    "没有多久，很快的，小舟哥哥需要先回家拜见他的爹娘，再回来陪小姐玩好不好呀？"

    "不好不好，我才不信你勒。"

    "……。"顾青装作有些无措的样子看向陆员外，在他想来，这不过是小丫头的任性，算不得什么，就等着陆员外好好哄哄她也就是了，那陆员外果真道："东儿，你这样做不对。"

    小姑娘看向他。

    "见了人需先叫哥哥，不能你你的叫，那样不礼貌的。"陆员外与她说。

    小姑娘点点头："哥哥，小舟哥哥不能跟你走，他要陪我玩嘞，哥哥你自个走吧。"

    哎，是哪里不对吗？

    "哈哈，我家姑娘虽是年幼，说的也不错。"陆员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那孩子身子骨本来就弱，既是这般被人糟蹋，就算是回去了就能过好了？不如就留在我这儿，给我打个下手吧，我陆家虽不算富贵人家，多带一副口粮也不算什么。

    那小姑娘有了他爹爹在后面撑腰，洋洋得意，掐着腰看着他。

    顾青这次是真的有些无措了，他看着陆员外似是没什么指望了，只能看向不远处在床上坐着的姜舟，他只听着几人讨论自己的去留，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二少爷您怎么说？"

    姜舟面色苍白，只一双眸子，黑如点漆，面容精致，一丝表情也没有。

    "……"顾青此时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预料了。

    "二少爷？"

    "他不说话就是不愿意跟哥哥你回去啦。"那小姑娘一针见血："他想留下来陪东儿一起玩，他不想跟哥哥你一起走。"

    顾青："……"若是人不愿意回去，那他镖局此番就是有理也成了没理，他有些心急，对姜舟说：“二少爷，你不愿意回去怎么能行，你兄弟二人吵吵闹闹也就罢了，怎可一言不发一走了之，这般可对得起养育你的爹娘吗？"

    姜舟沉默着没有说话，旁边的陆员外听了眉头一皱：“你这小子也是迂腐，父慈子孝，父父子子不晓得？你瞧他个子，快十一岁了，还没我八岁的姑娘高，被绑在树林里，再晚发现几分也就不用提什么养育之恩了，直接准备后事去吧。”

    "……"顾青叹了口气，旁的陆员外见天色已快到了中午，索性提议："不如这般，咱们先吃饭，吃罢了饭再说事，况且这孩子风寒未好，也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