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这日,天色尚早,探路的回来说是,前面有座山岗,少有人家,

    此时已是秋末时候,冷的很,车队里有女眷,又有姜姥爷两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就不好在野外露宿,大当家的在黄昏时分停了脚步,带着众人于野外一处酒家休息。

    这一路的日夜兼程,于叶九等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却是要了这群少爷夫人的命,老爷子尚好,他常年在外行商,肚子上的肥膘不是吃素的,但其他人皆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这酒家临近山岗,来来往往行人不多也不少,众人进了店里,仍留了四五个兄弟看着行李马匹,乌泱泱一群人进来了,吃饭时候孙大当家的又悄悄命了人去酒家后厨打探,没甚么东西才缓了颜色,招呼大家吃饭,镖头们不敢喝酒,只凑合着饭菜过活。

    姜舟胃里难受吃不下饭菜,只含糊的喝了些汤水,他不远处的乔莲儿伺候着老爷子吃饭,也分不出身去询问,只寄期望于另一桌的叶九,希望他能多关照二少爷一些,只可惜后者吃着碗里的牛肉,只与小二的说话。

    “客官是要过前面的山岗?”那小二将手上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搭,黑黝黝的脸上里咧开一道白牙:“依小人看啊,客官还是再留两日的好,前面山岗上正闹大虫,危险的很,官府正派人捕哩!”

    “这倒是稀罕,这地界哪里来的什么大虫?”

    “不知是从哪边窜过来的,客官不知道也是正常……”那小二的还未说完,旁的一桌忽地有人接到:“你少听他胡说,他是想让你等留宿些日子,好赚取你的钱财哩,俺们在那山岗上住。每日来来往往的做些买卖,还从没听过有什么大虫哩!”

    那小二一听这话便恼了:“小人也是好意,这位客官你怎的这般说话?!”

    那人啧啧了两声:“你是不是好意只有你自个肚里明白,这地方何时出过什么大虫?莫说是今年,便是往前数十个年头俺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虫哩!”

    他说罢,旁的两桌人皆是帮腔大笑,那小二见如此,只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那小二走后,那男人道:“这家主人在此地开了店面,又不许别人开,众人想过岗,又不想摸黑上山的,只能宿在这里,他便把价提的甚高,专为宰客。”

    一镖头道谢,道:“就是有大虫俺们也不怕,俺人多就怕它不来呢,它若来了,俺们就将它剥皮抽筋,大虫身上皮子骨头筋肉,哪都不是好东西?”众人随即附和,哈哈大笑,说话间眉飞色舞,仿佛已经将那大虫剥皮扒骨,得胜而归似的。

    到了夜间留宿时候,那小二果真将房价提的甚高,孙大当家的那般的尊容,背上一把钢刀,如何也不像个好人,只不过一时犹豫,那小二当场撇了嘴。

    不得不说胆子蛮大。

    孙大当家的双目圆瞪,五根钢指头把银子啪的往桌上一拍,直震的那木头桌子往下掉渣,那小二也不怕,喜笑颜开的将银子收了,便给了三间空房子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车队中尚有女子,自是女眷去屋中休息,留几人屋外守护,姜老爷作为金主,与她们一同,若有什么事情,便有丫头小厮回报,也省得众人与那女眷接触。

    而其余人等则是宿在院子里,钱财马匹比人更遭觊觎,院中众人不敢懈怠,只在院子处堆了篝火,分了批次轮番看夜,一则看护马匹行李,二来看护众人安全。

    众人一时坐在屋檐下,围着篝火说些闲话,叶九掺和其中,听众人唠嗑。

    一个道:“这路途忒远难行,何时才是个头啊,腿都要废了。”

    一个道,“快了快了,过了这前面的山岗就不远了。”

    那人欢呼一声,又说:“哎,你晓得姜老爷子这次出行掏了多少银子吗?”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喜气洋洋:“可是这个数哩。”

    “就你高兴,怎么?你莫不是看上了哪个?回去要娶媳妇得嘞。”

    众人哈哈大笑,仿佛那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那要娶媳妇的小子已是说定了亲似的。

    叶九正与他们一起,一个问他:“小九哥我还不知道,你家哪里的?”

    叶九便说是此处的。

    那个又问:“此番事了了,俺们回去了,哥哥你往哪里走?”

    叶九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院里马车传来叫声。

    院子里,那姜大少爷气呼呼的,他刚从他老子屋里出来,那姜老爷子是吃错了药,在这个时候对他学习上心了,非要他背书背书。

    “他是想让我给他在外人前面涨脸哩!”那姜小宝也不傻:“我呸!”了一声,气呼呼的爬上了马车,便开始叫人。他不知从哪捡了个木棍敲着车梆,半晌也没喊过来人,姜大少爷气成了个河豚。

    “妈的,他奶奶的。”他嘴里骂骂咧咧:“去探亲探他娘的头,白日里颠着了老子的腚,晚上还要老子睡马车!他奶奶的害老子遭这么大一份罪。小四?小四!老子要吃夜宵!要吃糯米团子,还有红烧鱼肉!小四?他妈的小四!”揭开窗帘一看:“妈的,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便扔了个东西下去,也没给他砸醒了,他旁边,姜舟闭着眼睛,气若游丝,昏昏欲睡。

    此番一路颠簸,他本就觉得不舒服,如今听着耳边聒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仿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钻着疼。

    那姜小宝本就是带着怒气回来的,哪里会管他人睡不睡觉,大叫道:“姓叶的!那姓叶的!”

    “……怎么了?”叶九姗姗来迟。

    “老子要吃鱼,老子要吃鸡!”

    “没有,一概没有,赶紧睡觉。”

    “老子饿,睡不着!你看这破地方,哪能睡着?!”他对这破车指指点点,前方拉车的马匹打了个响鼻,叶九不想与他吵,眼看动静大了,嘶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走了。

    一会儿的功夫送过来一碗牛肉面,出乎预料的竟给姜舟也带了一碗。

    姜舟看了他一眼,对方正在与大少爷吵架,也没有分过神来注意这边,他只藏在黑暗里又冷又寒,只把手放在瓷碗上面暖手。

    “这他妈的是什么?老子要吃的是肉,要吃的是鱼!”

    “没有,一概没有,吃完睡觉。”叶九拍了拍前面的马。

    “你他妈的,老子是少爷!大少爷!你说话给老子注意点……”眼睛一撇,瞥见了同在一辆车上的姜舟,大少爷瞪眼:“本少爷要的饭,凭什么他也有份?”

    “做多了,那还有一锅,你要吗?”

    “……”

    叶九见他不说话了,打了个哈欠回去了。

    那姜宝儿瞪着眼,气上心头:“他妈的拿老子的话当放屁呢。”他本就一肚子火气,又见姜舟靠着马车闭着眼睛,车里昏沉,就只点了一个小灯,火光下显得面色温润。

    他便阴测测的,抬着腚坐了过去:“你说,你跟那姓叶的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

    “不然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却把老子的话当放屁?!”

    “……。”姜舟睁开了眼睛,也不看他,只坐的离他更远了些。

    “你他妈的!”

    外面天色阴阴沉沉,似是有下雨之兆,那孙大当家的坐在屋檐下,抬头看天一脸严肃。

    若是明日下了雨路可不好走,但若是想停两日,那姜老爷子着急的很,也不会答应,于是只打定了主意,明日早早的上路。

    篝火旁,镖头们三三两两的围着说话谈笑,忽的听见那离门最近的马车上传来哗啦一声,叶九皱了皱眉,想起身看看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一个镖头将他拉住了。

    “小九你别去。”他努了努嘴:“又是那姜家的少爷娇生惯养找事呢,你要去了,他就更不安分了,可逮着你欺负……晾晾他也好。”

    叶九没有说话,马车里,那姜宝儿哗啦将姜舟手上的面汤打翻了:“你能耐了啊,我的墙角你他妈的也敢翘!”

    姜舟一时未料,手指被烫了一下,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碗面被打翻了,他看着马车上的汤汤水水一时沉默。

    那姜宝儿正是火大的时候,他欺负人惯了,找事找的娴熟。

    姜舟一时沉默。

    谁都有被惹到的时候。

    他亲父去世,投奔亲叔叔家中,只是这般的寄人篱下,也没有令他催出一个懦弱的性子来。

    “大哥。”他说:“父亲耳提面命的不就是你这般易燥的脾气?他让你收敛些不是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姜宝儿就想起方才他老子是如何贬低他的。

    “你看人家姜舟,他比你还小了一岁,人家就能在沈老先生面前得脸,你呢,书院里打架也就算了,大字还不识的几个,你还抄袭,你是跟哪个学的?还能被人抓着了把柄给人退了回来……”

    姜小宝心下愈加愤怒:“你他妈的……”

    只是刚骂了一句,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车中昏暗,那姜舟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可姜宝儿就是觉得他似乎是哪里不一样,就这么一愣神间,忽的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你……十九那天,你在哪,你他妈的……是不是去书院了?”

    姜舟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近乎是嗤笑了一声,漂亮的眸子里漆黑的很,像在看个垃圾。

    姜宝儿看着看着,忽的明白了过来,他咬牙切齿,将手上面碗啪的往他身上砸去:“狗娘养的小杂种!看老子不打死你。”

    瓷碗在空中划过一个弯,越过车门落在外面地上,啪的一声碎了一地汤汤水水,前面拉车的马儿被吓到了,长长的嘶鸣了一声。

    这动静太大,旁侧有镖头听见了,忙上前安抚,那马在原地踱步了几下才渐渐停了下来。

    车厢里,姜宝儿摁着姜舟打,只可惜这次他的小厮都不在身边,姜大少爷也只一个绣花枕头,只打了几下就被后者挣脱了,再想打就已经惹了人来。

    赶来的镖头一把将两个人揪起,一手一个,怒气冲冲的问旁侧的年轻人:“是谁,谁把他俩个安排到一块的?”

    “是我。”有旁侧的小声的说:“这不是想着他哥俩个兄弟情深……”

    “屁嘞!情深个屁嘞!”那镖头听着姜宝儿的骂声,脑壳上的青筋砰砰直跳:“分开,马上给老子分开!”

    “是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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