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復在国子监门前下马车,见到门前聚集一众监生,跟开学新生报到似的。
监生们看到他呼啦啦全都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都伸手来拉他,前后左右齐齐扒拉,身上的衣服被扒拉乱七八糟,差点扒拉成少儿不宜。
“秦公子今日风采惊人,将越国高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简直勇猛!”
“秦公子武功当世无双,为大晋争光,让我等顶礼膜拜。”
“秦老弟这次为国立功,听闻得陛下召见,都说了什么?”
“陛下可有什么赏赐?”
……
一帮监生一边问一边簇拥,将他朝国子监大门内推搡。
秦復想回头和陈瑾道个别都没有机会,只能伸着手挥舞着,也不知道陈瑾能不能看得见。
陈瑾自是看到的,同时看到秦復在国子监监生们中的人气。
他再次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这位,否则真的倒大霉。
退一步想,以后有这么个表兄,自己在京城也能够横着走了,谁还敢在他面前叫嚣。
想到这,心里安全感十足,恨不能跟着监生们一起。
秦復被监生们拥到宿舍。
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宿舍,今日挤满人,全都在问今日和越国高手比武的事。
他们没有机会去看,都是听别人说,也不知道说的人怎么吹的,让这些监生们认为他多了不得。
“我听说,越国那位袁将军下了武台后,都吐血了,秦老弟,你是下了多重的手啊?越国第一高手都被你打吐血,这得多厉害啊!”一个监生感慨,他无法想象武功得多高。
另一同窗调侃:“反正一掌拍在你我身上,那是当场七窍流血死翘翘。”
“唉,秦公子,你赶紧给我们说说,当时是怎么出招的。”一位监生兴冲冲挤过前面的监生,然后比划两下。
秦復看这架势,今天不说点什么,他们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便坐下来耐心地和他们说当时的情况。权当来一场赛事解说了。
他可不敢学那些传话的人胡乱吹。
别人看到的是他将袁台打败,没看到的是他应对袁台这样高手时的艰辛。
他将事情朝着艰难凶险的方向说,尽量体现自己能够打败对方也并非那么轻松无比。对外霸气些,对内还是真诚点。
有细心的监生问及他可有受伤,他也没有隐瞒,只道:“小伤,不打紧。”
“那还是秦老弟你厉害,越国这次是没有了一点嚣张气焰。”
“可不是。”
立即有人又问及秦復被陛下召见是不是真的,询问他陛下什么模样,可说了什么。他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陛下可有重赏?是不是会直接赐下什么官职来。
身为监生,绝大多数又都是官宦子弟,读书就是为了仕途,对这一方面自然也是最关心。
秦復心中庆幸皇帝没有赏赐什么官职,否则肯定是武职,他可一点都不想。
至于陛下的赏赐,让他去办书院当山长,这个事怎么想怎么都是个坑,最后到底算赏赐还是惩罚都不好说。
“没有。”他笑着道,“我等身为国子监学子,朝廷需要,鞠躬尽瘁,本分所在,哪里敢求什么赏赐。”
“没有?”监生们皆吃惊。
话虽然这么说,但到底是立了大功的,而且这等功劳,可不是别人能替代的,这是独一份的。别说是为朝廷了,就是地方上两县比试赢了,县尊也会赏赐些东西的。
陛下都召见了,怎么会一点赏赐都没有呢?
“真没有?”
秦復笑道:“若是说金银珠宝这些物质的东西,那是没有。不过,能够得见圣颜,得陛下亲口夸赞,这何尝不是一种赏赐?”
在陛下跟前脸露个脸,有了名字,这的确是无上的荣耀,但是一丝一缕都没有赏赐,还是让监生们生疑,毕竟这不是小小功劳,心中都猜测陛下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功劳太大,一时间没有想好赏赐什么才不提?
柴公子和徐公子都听说会有重赏,怎么可能秦復没有?
是不是在憋个大的?
可上次北山密林杀反贼,杀了几十人,这么大的事,似乎官府和朝廷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在陛下跟前告过状?
众人心中各有猜测。
无论是哪一种,陛下召见又夸赞,必然是不同的。
有的监生好奇地询问陛下都怎么夸赞的。
秦復一字不落重复,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监生们各种羡慕,很多监生开始询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教自己两招,不为别的,就是强身健体防身用。
一群监生问东问西,一直到深夜才陆陆续续从秦復的宿舍离开。
秦復终于得到安静,忙将白日没有来得及完成的功课赶出来。
收拾好书箱,此时已经三更天,他刚准备入睡,听到有敲窗声,还没有询问是何人,窗户被推开,外面的人跃进来。
裴野上下将他一扫,“听说你受伤了?”
秦復坐回椅子上道:“是,这次是真的受伤,不是借口。”
裴野笑道:“看来伤得不重。”在他对面坐下来,自顾倒了杯清水喝了半杯,又说道,“没想到盟主的武功已经到了这个层次,我本以为也就和越国第一高手不分上下。”
秦復笑着调侃:“你还要和我比吗?”
“当然!”裴野放下水杯,很认真地道,“盟主,你已经答应过的,两年后春闱结束,你就接受我的挑战,不能反悔。”
秦復笑了声,真是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
“你赶明儿去找袁台比试不就成了,等量代换,咱们之间谁高谁低不就知晓了?”
裴野摇头,“我挑战你,可不仅仅是为了胜负。”
“那因为什么?”
“切磋,吸取百家之长,否则我跟着你两年干什么?”
“偷师?”
“这叫了解对手,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嘁!
绕来绕去还不是为了胜负。
为了赢自己,跟着自己偷学武功。
秦復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到床边整理床铺,说道:“我是真的受伤了,明天还要上课,没时间和你闲聊,我要睡了,你若是不走,三张床你喜欢那张睡哪张吧!记得灭灯!”
退掉鞋子便朝床上一躺,全身疲惫,沾到床,困意立即席卷上来,意识都开始沉重模糊。
裴野见他这副疲态,起身走到他床边坐下,伸手要去掀他被子,秦復惊得蹭的坐起来,拉过被子围着自己,朝床头缩了下,惊愕叫道:“你干嘛?”
这么多张床呢!要睡也不能和他睡一张,何况这是单人床。
“我告诉你,我可没那爱好。”
裴野一脸懵,不知道秦復在说什么。
还是伸手将他被子扯下来。
“喂!裴大侠,请你自重!”
裴野:嗯?
这次听明白了。
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自己也是要娶媳妇的。
“我是要看你伤得如何!”裴野感觉被秦復侮辱一般。
谁对一个大男人感兴趣,脑子真会胡思乱想,读书读魔怔了?
“没事!”秦復扯过被子,然后一脚将裴野踹下床。我管你是直是弯的,都别碰我的床。
“嘿!”
裴野拍拍屁股走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扔到床上,不悦道:“治疗内伤的。”说完人便嗖的从来时的窗户飞出去。
恰时敲门声响起,是隔壁的同窗,询问他刚刚叫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復打发同窗后,捡起被子上的药瓶。
小小的一个,白净瓶身,塞子是用白色纱布包裹着,一条淡蓝色的带子系着,和瓶身相连。
这和蓝丹每次给他的药瓶一模一样。
他拔开塞子倒出一粒,的确是治疗内伤的药。
是蓝丹托裴野送来的?
自从上次西山的事情后,蓝丹去仁济医馆就没有回秦宅过。
自己也没有去见她。
他以为蓝丹因为那件事已经对他疏远,只将他当成了武林盟主,而不是朋友,或者是更近一层的关系。
看来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不仅关心,还关注。
心中纠结了这么久的别扭纾解些,他笑着将药吞下,挥手扫灭房中的烛灯,将药瓶放在枕头下,躺下就开始昏昏欲睡。
次日他在同窗砰砰砸门声中醒过来。
睁开眼,房间透亮。
开门就见到几位同窗站在门前,外面日头已经升了许高,估摸着快午时了。
自己睡过头了?
而且还睡过了两三个时辰。
他还是第一次睡过这么久。
他当即想到了昨夜吃的那颗药,毫无疑问是药物的作用。
“秦復。”同窗看着他发呆,晃了晃他手臂,“你怎么了?”
“没事。”秦復回过神,边请他们进屋,边去洗把脸清醒下。
同窗担心问:“真没事?”
“没事。”
“早上敲你房门没有反应,我们以为你已经去斋堂了,到了斋堂才发现你没在,也没听同窗说见到你,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呢!哪曾想你还在睡。”
秦復在国子监从来没有起这么晚,他虽算不得起得最早的,但是每天也都是在隔壁同窗之前。
“可能昨天太累了吧!”他随口解释。
但他心里更相信是因为蓝丹给他的药,那不是普通治疗内伤之用,里面肯定还加了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