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协议达成后，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碰面，加上程绪刚刚提到的‘谈合作’，季晴一时间又是期待，又有一种面对未知的紧张。

    “到了。”

    车子驶出中央办公区之后没多久，随着程绪的声音响起，车子缓慢地停在了路旁，而季晴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窗外，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熟悉，分明就在她的家附近，而路边的店门，竟然是她上次没请程绪吃成功的广东菜。

    “好。”季晴点了点头应下，随即便低头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然而下一秒，却被程绪叫停了手上的动作。

    “等等。”程绪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季晴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

    而程绪已经探过身子，转眼间，他的侧脸便出现在季晴面前仅仅十几公分的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过分接近，季晴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的靠近是如此的突然，原本宽敞的副驾驶空间变得格外的逼仄，季晴原本还在正常呼吸，但当她意识到按照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自己呼出的气息很有可能会落在程绪的皮肤之上，想到这，她下意识地轻轻屏住了呼吸。

    狭小的空间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他似乎是在找副驾驶这边的什么东西，但好像一直没能找到。

    屏气的时间渐渐延长，季晴的胸腔逐渐开始感到憋闷起来，正当她觉得有些难熬的时候，终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是程绪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

    面前程绪的身体开始后撤，看样子是拿到东西准备离开了，季晴的心下微微一松。

    然而，程绪后撤的身体却忽然停下，原本侧对着季晴的脸，彻底转为了正面，视线也随之落在了季晴的脸上。

    而季晴的屏气也到达了极限。

    两人的视线相对，与此同时，季晴的红唇微微轻启，带着香气和体温的气息呼出，清晰且如此绵长地，落在了程绪的下巴和喉结上，一瞬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憋气的原因，季晴的眼睛本就有些湿意，此刻呆呆地和程绪对视着，显得越发圆漉漉的，在程绪的眼中莫名多了几分情意。

    程绪的目光难以自制地注视了一会儿季晴的眼睛，随后视线又向下，转移到了温热气息的来源，季晴圆润的红唇上，然后，在他不自觉的，喉结微微一动。

    安静的空间里，原本细微的动作在当下的环境里变得如此明显，两个人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身体的动向，氛围瞬间开始暧昧起来。

    两人的心跳声在各自的胸膛之下扑通扑通的响着，不知道是片刻，还是已经过去了许久，程绪觉得有些难耐了，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再次一动。

    没经过大脑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声音一本正经，似乎是真的在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话季晴当然是没办法回答的。

    甚至，这话如一道光劈开迷雾一般，季晴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清醒，某种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氛围因这句话被瞬间击散。

    她的心中暗暗地懊恼起来。

    明明自己才是设下诱饵，试图捕猎的那个，刚刚竟然一不小心差点先着了程绪的道。

    真真是，男色误人。

    看来还是得稍稍绷紧一些，别还没把程绪拿下，自己反倒先陷进去了。

    想到这，季晴眨巴了一下圆漉漉的眼睛，佯装犹豫地开口。

    “那个……”

    “嗯？”程绪的回应是如此简短，然而低磁性感的声音隔着如此近的距离传达到季晴的耳边，令她的耳廓再次不自觉地红了红，心跳也有再次加快的征兆。

    这男的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怎么变妖精了！

    季晴闭了闭眼睛，屏蔽掉程绪忽然不知从何而来的荷尔蒙，按下再次躁动的心跳，强撑着开了口。

    “东西找到了吗？”

    “哦，东西啊，”程绪的声音微微一缓，让季晴的心脏又忍不住往上提了提，才接着开口说道，“拿到了。”

    随后，程绪的身体终于撤回了驾驶位，将手上的东西朝季晴挥了挥。

    季晴暗暗松了口气，凝神朝程绪的手上看过去，才发现，程绪一直在找的，竟然是一包湿纸巾。

    一包湿纸巾而已，至于找这么久吗？

    如果不是因为和程绪已经认识了有一段时间，她可能真的要怀疑，程绪这样是不是在占自己便宜……

    不过，毕竟是程绪，应该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可能是真的很难找？

    季晴没再继续细想下去。

    *

    广东菜馆一如既往的火爆，里面的座位已然爆满，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等位，季晴跟着程绪走进店门，托程绪提前定了位子的福，总算没再像上次一样，两个人呆呆傻傻地站在门口等位。

    店家预留的位置在角落的一个对坐卡座沙发，季晴径直走向靠近里侧的卡座，十分自觉地在卡座的中间位置坐了下来，将包包搁在一旁。

    随即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正准备开口和对面的程绪讨论菜单，没成想，对面的卡座竟然是空的。

    季晴愣了愣。

    她似有所觉地转头看向身侧，才发现程绪正莫名其妙的站在自己身旁，一直还没落座。

    季晴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倾了倾，原本要说的点菜的话卡在了嗓子里，一脸莫名地抬头看向程绪，“额……有什么事儿吗？”

    “你往里挪一挪。”

    季晴又愣住了。

    挪一挪？为什么要挪一挪？

    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程绪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这几个字，她怎么听不大明白呢。

    不过，脑袋里想不通归想不通，动作上倒是莫名其妙地挺听话，在和程绪的对视之下，她不自觉地起身，真的挪到了卡座的里侧。

    然后，程绪就……坐下了。

    在她的身侧，坐下了。

    这次，季晴是真的呆了。

    一般来说，除了真的人多坐不下需要挤一挤，或者是真情侣想要坐在一起黏黏腻腻以外，一男一女应该不会放着对面的座位不坐，非要挤一个沙发吧？

    应该不是她想多了吧？

    当前的情况，它不管怎么想，都确实是不大对劲啊！

    昨天刚签的协议，过程中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吗？为什么仅仅是过了一晚上，这剧情就突然开始突飞猛进了？

    季晴呆呆地看着身旁的程绪，他的表情和动作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坐下之后便顺势开始扫码看起菜单来，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季晴不觉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太老土了。

    可能这么坐其实是大家的常态？

    程绪对她的目光似乎毫无所觉，反倒是她自己，发觉自己的视线在程绪的身上停留的有点长了之后，僵硬地转头，也跟着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和程绪一起研究起菜单来。

    可惜，她表面上故作淡定，心里总归是乱糟糟的。

    脑海中的思绪一直在当下的状况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之间盘旋，以至于身旁的程绪一连问了几次点菜的意见，她都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应下，等终于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菜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点完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季晴拿起筷子本能一般地夹菜进食着，身旁的程绪在吃饭的间隙提起几个话题，都被她晕晕乎乎地回答了。

    直到，身旁的人拿起一旁的公筷，给她的盘子里夹了一个虾球。

    季晴脑中一个激灵，再次出现的刺激并没有令她继续陷入晕眩，反倒是忽然清明了。

    之前做广告案的时候，她不是没和程绪一起吃过饭，以前的程绪绝对不是这样的，坐一块儿和夹菜，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正常，但是程绪从没这么干过啊！

    不是错觉，她心底的不对劲的感觉果真不是错觉。

    程绪他，确确实实，百分之百，板上钉钉的，就是不对劲啊！

    “那个……”从落座一直到现在，季晴终于能够主动开口了，“程绪……”

    “嗯？”又是毫无自觉的低磁性感的声音。

    好在，季晴已经稍稍有些抵抗力了。

    “我能问一下，”季晴的话微微一顿，继续开口道，“为什么你今晚突然和以往不大一样吗……？”

    “呵。”迎接她的疑问的，是程绪隐含兴味的轻笑声。

    看程绪的反应，她果然没体会错，他就是故意的。

    那，他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季晴脑中的疑问，越发地大了。

    程绪夹起一个虾球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才终于开口，回答了她的话。

    “饭都吃了一半了，终于想起来问了？”

    “额……”什么叫终于想起来，她一直在想，不过是没好意思问好不好？不过这话她也只是在心中吐槽，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

    季晴的面上扯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嗯。”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今晚这顿饭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季晴心中有些莫名，“不是谈我们合作的事儿吗？”

    “嗯，是谈我们合作的事。”

    程绪将手上的筷子放在一旁，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专注而认真，随即开口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怎么谈？”

    啊？季晴懵了。

    不是他主动找的她吗？怎么还把球踢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