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沈确离开的时间,远远超出了陈最的想象。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也没问沈确什么时候会回来。

    只是听他说,等他去到美国之后,家里又出了一些变动,所以暂时回不来。

    沈确每天都会给陈最发消息,他们每晚也都会打一个视频电话,陈最常常躺在床上,和沈确打着视频电话,然后入眠。

    天气越来越冷,陈最的学习任务也越来越沉重。

    陈最又重新习惯了一个人。

    或者说,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是一个人,她还是更加习惯于这样。

    陈最终于戴上了沈确送给她的白贝母项链。起初,陈最看见脖子上的项链,心里还会有一点开心,有一点喜悦。过了一段时间,她戴着这个项链,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她受不了,又把它摘了下来。

    最后,等到进入一月份,彻底入冬,北京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她偶然看见抽屉里静静摆放好的项链,依旧有难受,但更多的是冲动和淡淡的幸福,她又把它戴了回去,然后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等到一月中下旬的时候,陈最就很少再思念什么。

    因为期末考试来临了。

    陈最的刷题量大大增加了,她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但她还是不停歇地反复做题,她容不得自己的成绩出现一点点的差错。

    每天晚上,她和沈确打着视频都来不及跟他说什么,只把手机往桌前一放,然后就低头做题。

    有好一次等陈最半夜从题海里回过神来,看见视频里的人还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心,这是她以前不等感受过的。

    等到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陈最拿着考卷从考场上回到了教室坐下,教室里的学生虽然都端端正正地坐着,但各个都心神不宁,脸上写满了“我要放假”四个大字。

    班主任站在讲台前,讲述寒假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陈最没听,低着看自己的试卷,不过她也没看题,她只是在发呆走神。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陈最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当她看见沈确的妈妈在一堆校长主任的簇拥下经过走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缩紧了一下。

    陈最认出沈确的妈妈,身边的络伊兰也认出了。

    他在陈最旁边小声说:“沈确的妈妈怎么来了。”

    陈最没说话,络伊兰继续嘀咕,“沈确都不在学校,他妈妈过来干什么呀。”

    陈最想说些什么,刚刚张开嘴,沈母正和旁边人说着话,瞬间转了个头,看向陈最这边。

    陈最一下没反应过来,刚好跟她四目相对,看了个正着。

    不过也只看了一眼,沈母很快转过目光,跟旁边的校长继续说说笑笑。

    络伊兰头凑过来,小声说:“陈最,她刚刚......是不是在看你?”

    陈最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根本无力回答络伊兰的话。

    陈最觉得心里有点慌,有点乱,还有点不知所措,她脑子一片空白,握着笔,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冥冥之中像有什么直觉一样,告诉她接下来会在她身上发生一些事情。

    班主任老陈还在前面念叨,陈最听着心烦,侧着头趴在了桌子上。

    门敲响,三声,结结实实的声音。

    教室里的学生刷刷转头,看向门口,年级主任李主任年近五十,办事雷厉风行,露出个头到教室里,胸腔一震,字正腔圆地说了句:“陈最同学,出来一下。”

    说完就走,留下一屋子迷茫的人,甚至班主任也不知所以地看着陈最。

    陈最站起来,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发愣,她从教室出去,咬了咬嘴唇,品尝到一股铁锈味。

    李主任身上带着一阵冷风,径直走到走廊最尽头的办公室。陈最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李主任进屋后开了灯,把门关上。

    屋里很安静,静得隐约可以听到隔壁教室里老师小蜜蜂播音器的声音。

    李主任没有立刻说话,他转过身考究地看着陈最,像是在观察什么,陈最静静地站在原地由他观察。

    “知道我把你叫过来做什么的吗?”

    陈最还真不知道他找自己是什么事情,可看着李主任这样的目光,她就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正当她在思考的时候,李主任忽然大声说:“说话!”

    陈最被他喊得一抖,抬头,“……我不知道。”

    李主任一双严厉的眼睛盯着陈最,“你自己干的事情你不知道?!”

    陈最刚想问李主任到底是什么事情,李主任就把一张纸放到桌子上,准确地说——是摔在桌子上。

    “有人举报你,通过非正常手段迁移学籍,是不是真的?”

    陈最一惊。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迁移学籍?我没有啊,这些不都是当时学校帮我办的吗。”

    李主任依旧紧盯着陈最,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陈最有些急,“对啊!当时顺海高中的负责人联系我办的这些东西,没有通过非正常手段啊。”

    最后李主任泄了气似的,眉头紧皱,长叹一声。

    “陈最,你一直很优秀,我们做老师的也都很喜欢你,所以也都不忍心看你出事。”

    陈最瞄了一眼桌上的纸,跟他说:“老师……”陈最斟酌着说,“你说的这个举报人,是沈确妈妈吗。”

    两人均沉默。

    陈最又说:“学籍的事情,不会有问题,这绝对是栽赃陷害,我刚才看见她了,她在哪,我要和她谈谈。”

    李主任还是没有说话。

    他这样的沉默让陈最有些无奈,又很着急,她怕来不及,打算离开自己去找沈确妈妈,刚走到门口,听见李主任在她身后说:“你去找她也没用的。”

    陈最站住脚,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一样。

    李主任看着陈最,“你还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陈最转过头,李主任脸上不再有生气的模样,面色冷漠,陈最还是第一次见他拿这样的眼神看着学生,陈最说:“什么意思……”

    李主任忽然笑了一声,“陈最,你还是年纪小,不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谁。”

    陈最说不出话,李主任的语气又弱了一些,“陈最,这件事你也别管是不是栽赃了,总而言之,学校立即安排你回来你原来的学校去,等到高考的时候,还是按照你原来的学籍参加高考。”

    陈最的手攥着紧紧的,“为什么,凭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被人陷害愿望更加难受的事情,愤怒让陈最忘记了面对老师,甚至是平日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主任时的恐惧。

    李主任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做错了事情不肯听话的孩子,“陈最,没有为什么,我这是在帮你。”

    陈最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

    “谢谢……”她低促地说,“不过我不需要。”

    “你怎么还看不清楚啊!”

    “我看得很清楚。”

    “你看清楚什么啊你,你真的太天真了!”李主任顿了顿,可能是怕墙壁隔音效果不好,压低声音说:

    “你知不知道沈确她母亲的背景根本不是你一个学生,我一个主任能够去抗衡的啊!现在我带你过去找她妈妈好好道个歉,说你以后不跟沈确一起来往了,让人家网开一面,不要再继续追究你的责任了。”

    陈最因为激动,嘴唇都颤抖了,“我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做错什——”

    “陈最!”李主任的目光终于又严厉起来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必须要服软,否则最后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他紧紧盯着陈最的眼睛,对方毫不客气地直视回来,李主任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学生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他气急攻心,开始咳起来。

    他咳到最后,满脸通红,眼睛显得极为突出,瞪着陈最,手指指着她。

    “陈最,你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现在哪里?”

    “……”

    “我要去找她,你告诉她在哪。”

    李主任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气,大口地喘气,连给陈最回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告诉我……”

    “陈最!”

    隔壁的声音小了,不过这两人没有注意到。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张校长在外面小声说:“李主任?”

    这下,李主任和陈最都转过头去看。

    张校长对陈最说:“沈确母亲现在就在我对办公室,你现在过去跟她道歉。”

    听到“道歉”这两个字,陈最一句话没说话,只看他一眼,走出了办公室。

    张校长看着陈最离开的背影,却没有跟上去,他转身进屋,把门关好。

    “谈的怎么样了?”

    李主任把刚刚发生的都给他讲了一遍,张校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小姑娘看起来乖,实际也是有个性啊。”

    “有她后悔的。”李主任愤愤地说。

    “放心,她最后还是要服软的。”

    李主任看着张校长,说:“我们现在用过去吗?”

    张校长摇了摇头,“不,我们能不沾就不沾上这件事。”

    “……”

    陈最直奔校长办公室,但等真的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陈最以为自己很愤怒,很无惧,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心脏跳得很快。

    不论她心底怎样想,沈母到底是长辈,她这样的身份,在陈最面前,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陈最站在办公室门口,今天是零下,雪下得很大,陈最站得直发抖,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了门。

    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人,陈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母,她给自己泡了壶茶,端起杯子看向门口的陈最,审视了片刻,淡笑道:“陈最,你来了,过来坐。”

    因为她的语气很轻松,表情很平和,所以陈最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有什么误会可以好好商量的。

    陈最慢慢走过去,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抬头,看着沈母,陈最看出她脸上画了淡淡的妆。

    她的头发简单盘起,戴着个翡翠耳环,配合着室内的灯光,显出一股沉静而冷漠的温柔。

    陈最艰难地开口,“为什么说我通过非正常手段迁移学籍?”

    沈母淡淡地看着陈最,像是有点吃惊,“你不是过来跟我道歉的?”

    “我又没做错,道什么歉?”

    “没做错?”沈母听得哼笑一声,缓缓道,“做不做错不是你能决定的。”

    陈最浑身冰凉。

    沈母又道:“既然这样的话,你这个高考资格是要取消了。”

    陈最耳边响起嗡鸣。“你说什么?”

    “我说取消你的高考资格。”

    陈最说不出话,只是不断摇头,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什么事的,没有人会有这么大的权力,没有人……

    沈母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吓唬你?”

    陈最不说话。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你可以试试,看看你能不能赌对。”

    陈最看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要往外面走。

    没想到这个动作彻底惹怒了沈母,她将茶杯猛地放在桌上,水滴洒到桌面上,她对着陈最厉声道:“你如果敢跟沈确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让你这辈子永远上不了大学,到时候你来求我都晚了!”

    陈最转头,双目赤红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我和沈确在一起了?!”

    沈母冷笑道:“在一起?你也好意思说在一起?正常的情侣关系会直接给女朋友送三百万?还要四处托关系写信把你送出国读书,再给你支付生活费?!”

    陈最沉默着不说话,沈母见她终于不再顶嘴,脸色也缓和了一点下来,“陈最,我不是有意为难你,只要你和沈确分手,你害怕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你也不用去求沈确,他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胳膊拗不过大腿,也不可能帮的了你什么的。”

    她走过来,走到陈最的面前。

    这么近的距离,陈最发现沈母的眼睛也透着深深的疲惫。

    她放缓语气说:“陈最,你都不知道沈确这段时间为了能回国急得到处想办法,我们家情况特殊,他现在是绝对不能回国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来找你的。

    其实我这么大的年纪,还是会看人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是那种费尽心机勾引男人的女孩,是有原因的。可你自己也应该清楚,你和沈确终究走不到一起的,你以后会读一个国内最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有自己不错的人生。沈确呢,他也会和他应该在一起的女孩在一起。”

    沈母说着,居然还摸了摸陈最的头发,“如果你硬是要把这件事告诉沈确,那你就去说,到时候他任性地跑回国来,你,沈确,我们沈家,一起完蛋。”

    沈母流着眼泪说完这句话。

    陈最终于崩溃,蹲在地上大哭。

    那一天,陈最慢慢走回教室,一直到教室里所有人全走光了,她都一直坐着没动。

    她难受,压抑,无力,陈最忽然觉得胃里涌上来一股恶心感,她急忙跑到厕所,哇哇地吐了出来。

    可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吐不了多少,就开始反酸水。

    现在整个学校里的学生都走光了,一切都是安静的,陈最吐完,靠在墙上,总算觉得轻松了一些。

    手机震动,她把手机拿出来, 是沈确。

    陈最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感觉没什么异常,这才接了电话。

    “喂?”

    沈确沉默三秒。

    “你哭了?”

    “……”

    陈最听着沈确的问话,轻轻地笑了。

    “这你都能听出来?”

    沈确看起来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最咬紧牙,拼命地忍着泪,忍到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没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没出声,他显然没信,但他也没再问,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等待陈最自己说。

    陈最牙都要咬碎了,她极力平稳自己的心绪,可一开口,眼泪就又不知不觉地流出来。

    “我就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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