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沈确离开商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他开着车,腹部,口腔,脑袋,哪哪都疼,但他毫不在意。

    不知道有没有抓酒驾的,沈确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一根烟。

    最好有,他想。

    可沈确只是头脑冲动了短短一瞬,便将车停了下来,他很想闯一次祸,可终究还是不行,他还是不能给自己的父亲带来麻烦。

    沈确脑中一片空白,时间慢慢地流过,忽然之间,像是蓄了力一般

    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声音搭在车窗上,远处雷声阵阵。

    沈确抬起头。

    仿佛透过那幕帘般的雨,看见了一个女人,

    先是看到她修长纤细的脖颈,又看到她悲伤暗淡的眼睛。

    她对自己做的事情,是被逼出来的,结束之后,又剩下害怕哀伤,所以在转身离开时,才一直不敢直视自己。

    沈确瞥了一眼手机。

    十一点。

    也不知道她到家了没有。

    后面有人鸣笛,沈确却没有继续往前开,又等了一会,沈确忽然开了窗,她把烟使劲扔出去,而后手握方向盘,狠狠地打了一个转向,朝另外一个方向开过去

    曲阳辉刚洗完澡,一遍擦头,一遍从浴室出来,放在床上上的手机就响了,

    在手机响起的一瞬,他不能否认自己的心也跟着猛烈跳动了一下。他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是沈确。

    曲阳辉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给我出来。”他声音低沉。

    “现在?”曲阳辉往外面望了望,说:“很晚了啊。”

    “我在你公寓楼底下,给你一分钟。”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还得换衣服呢,一分钟,你让我跳楼下去?

    曲阳辉在衣服和沈确之间权衡三秒,然后就这么穿着浴衣下楼了。

    天已经全黑,曲阳辉住的小区高级小区,每一条小道上,都有路灯。为了不影响低层住户的休息,小区内的路灯很暗淡,那暗淡的灯光不足以驱散沈确周围的低气压。

    曲阳辉朝沈确走过去,还没看清沈确的脸,已经被一拳打在下颚上。

    曲阳辉脑子一糊,瞬间就倒了。

    这整个过程还不够三秒钟,曲阳辉躺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确已经在他脸上又补了一下,曲阳辉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沈确动完手之后,说:“以后离陈最远一点。”

    然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沈确早早地就去了学校,他踏入班级的第一秒,就看向自己前面的那个座位。

    是空的。

    沈确坐到位置上时,前面的同学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络伊兰看见沈确,招呼他说,“我们班的稀客怎么今天来了,诶,曲阳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沈确心情很差,没理她。

    络伊兰看着沈确阴沉沉的脸,笑着说:“干嘛?要杀人啊。”

    沈确还是不说话,上课铃响了,络伊兰也不管他,索性转过去继续和前面的同学讨论手机上哪件衣服好看。

    沈确坐在位子上坐了整整一节课,他没看书,也没听老师讲课,就一直盯着面前的那个空位,动也不动。

    下课之后,络伊兰见沈确定在座位上发呆,又来和他搭话。

    “喂,沈确你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翻译一下,这个写得太绕了,手机翻不出来。”络伊兰在沈确面前放了一张纸,沈确看过去,上面写了一句意大利文。

    “看不出来。”沈确说。

    “哎,你再看看嘛,你不是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意大利文的吗。”

    沈确又仔细看了看,说:“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只喜欢你。”

    “啊,什么?”络伊兰瞪大眼睛看着沈确。

    沈确说:“这张纸上就写的这个意思。”

    “……”络伊兰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沈确,“这是我认识的别校的男生写给我的,这就是说他在跟我表白!”

    沈确哼了一声,说:“这表白也太没诚意了”

    络伊兰看着沈确,啧啧了两声,说:“从来没有带女朋友出来过的人可没资格说这些,不过沈确你到底为什么不谈恋爱啊,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沈确说:“没找到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认识的朋友多,帮你参谋参谋。”

    什么样的?

    “要单纯淑女的,还是活泼可爱外放一点的?”络伊兰一边说一边给沈确解释,“跟你说,我这个人看女生最准了,能得到我认可的,都是不错的女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确还真的想了想,说:“我喜欢倔的。”

    络伊兰没明白沈确的意思,“倔的?”

    “嗯,性格倔成绩好,长得又很好看的,要是再不随大流一点就更好了。”

    “这样啊,你让我想想,这种女生还蛮少见的,哦,对了!”络伊兰一拍手,“陈最不就是这种女生吗?好看又成绩好,而且她下课从来不跟其他同学出去玩的,就只坐在位置上写作业看书,而且我还发现她看的那些书和你看的那些书很相似,都是女性主义社会学科类的书籍,你们很有默契嘛。”

    沈确的心忽然颤了一下,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络伊兰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沈确说:“那男的不是跟你表白了吗,你不去处理一下。”

    “呀!”络伊兰大叫一声,“哦,对对对,我去跟他聊聊,我还挺喜欢他的。”

    络伊兰转过身又拿起手机微信聊天,沈确依然是盯着陈最空白的桌子看,陈最的桌子里放满了书,但收拾的很干净,以往陈最桌面的右上角都会贴上一张便利贴,上面写得一天的学习任务,可今天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

    络伊兰在手机上和男人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忽然后背被敲了两下,络伊兰停下来,转过身,是沈确拿了一支笔在敲自己的后背,他看着络伊兰,问:“你刚才不是提到陈最了吗?她今天怎么没来上学?”

    “啊,对。”络伊兰说:“我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的,她说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请了一天假。”

    “不舒服?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感冒了吧。”络伊兰说完,又低着头继续看手机,正打着字,就听到身边的沈确轻不可闻地问了一句,“络伊兰,你知道陈最家住哪吗?”

    “啊?陈最家?好像就在我们学校后面的小区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找班主任问问,他那里肯定有登记的。不管你问这个干嘛。”

    “没有。”沈确笑着说,“陈最不是生病了吗,我想去看看她。”

    络伊兰低头打字的手总算了停了下来,她抬头看向沈确,沈确的眼睛波澜不惊,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他们对视了一眼,沈确就离开了座位去办公室了,络伊兰看着沈确的背影,沉默不语。

    沈确从陈老师那里拿到陈最的住址之后,等到中午午餐的时候,就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一些药,又让家里的阿姨煮了粥和一些小菜,然后开车回去拿。

    陈最昨天晚上给老师发短信说自己生病请了一个假,然后第二天就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陈最醒来之后,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就坐在卧室的书桌上,继续把试卷拿出来写。

    陈最虽然是今天十二点才从床上爬起来,可她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睡着,她很困,脑袋很疼,很累,但躺在床上就是无法真正的入眠。一直辗转反侧到天彻底亮起之后,才彻底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陈最现在看着题目,依旧是很疲惫,脑袋不仅昏昏沉沉,还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思绪扰乱着她,陈最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还是花了两个小时又做完了一套数学试卷。

    陈最做好一套试卷之后,起身拿起水壶打算烧一壶热水,但拿起来之后才发现热水壶昨晚不小心被自己烧坏了。陈最放下水壶,重新坐回椅子上,她也懒得出去再买个水壶,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已经很久没有写完一套试卷需要花上两个小时的了。

    现在是中午,可房间里死死地拉着窗帘,一点生机没有。陈最看着自己的这间小房间,从小小的衣柜,到整洁的小床,再到拉着的不算很新的窗帘。

    陈最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小房间,虽然卧室被她打扫的很干净,但它还是太小太封闭了,在里面只要待上超过十几个小时,就会生出一种不可说的苦闷来,陈最难以忍受这种苦闷,所以陈最平常只是在这里睡觉而已,放假了,她就会去外面商场的咖啡厅里,点一个咖啡,然后过在咖啡厅里过上一天。

    陈最看着那个青色的窗帘看了一会,然后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

    在她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阳光打进来,陈最被晃得眯起眼睛,等晃过了那阵,陈最似乎透过窗户看到了什么,只需要那么短短的一瞬间,陈最原本平稳的心忽然间砰砰直跳起来。

    陈最所在的小区比较老旧,每排公寓前都有一排出租屋,一排排老房子被风雨侵蚀,褪色的亮色。

    现在,在陈最的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个人,就静静地站在那片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前。

    他本应该是格格不入的,可却很奇妙的融入了这样的画面里。

    昨晚下了大雨,屋瓦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淌下来,落在那辆黑色宾利上。那个人今天换了一件黑色的运动服,靠在车上,手上拿着烟,一口口地抽着。

    蓦地,飘过了一阵风,吹得沈确吐出的烟一瞬间飘散开来,下一秒,陈最看见沈确的脖子动了一下。

    陈最的心跟着一动,她立刻就意识到沈确已经察觉到了她,果然,下一秒,沈确慢慢地抬起头。

    陈最根本没勇气跟他对视,连忙往后退,然后重新拉紧了窗帘。

    陈最放下窗帘,原地呆了几秒,她忽然间有股很强烈的预感,她冲到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头发乱乱的,眼睛也没什么神采。

    陈最打开出水器,用冷水洗了一下脸,然后拿起梳子把头发梳整齐,整理的差不多之后,陈最回到卧室去衣帽间拿衣服。

    时间紧迫,她本想拿一套运动服直接套上,但翻动衣服的时候,余光忽然扫见旁边挂着的一排裙子。

    陈最的衣柜里基本上都是简单的短袖牛仔裤,她本来想着继续拿一件白色短袖套上的,但她想起昨天沈确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抿了抿嘴,最后挑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是她衣柜里最贵的衣服。

    穿完衣服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整整三声,声音不大不小。

    陈最一愣,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她出了声,问:

    “谁啊?”

    门外没人应,陈最向猫眼看了一眼,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外面,低着头。

    陈最瞬间认出是沈确,她没有立刻打开门,而是等了一会,但沈确就一直站在门外,动也不动一下,陈最没办法,打开门。

    门打开的一刻,陈最第一眼看到沈确手上领着一个袋子和一个保温饭盒。

    陈最想起那天的不愉快,强撑了一下心情,冷冷地说:“你怎么来了?”

    沈确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和袋子,说:“我听说你生病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陈最还是没看他的眼睛,目光随便在沈确的身上放着。

    现在是个报昨天仇的好时机,陈最很想放些狠话让自己痛快痛快,可话在脑子里想着,说出口的却是,“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不是很舒服,你先回去吧。”

    陈最说完之后,沈确没说话,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陈最不知道他想干嘛,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门开了,陈最的邻居也是一个高三的女生,此时开门的是她的母亲,她出来拿着一袋垃圾袋,应该是下楼扔垃圾,走进电梯之前还一直好奇地盯着陈最和沈确看。

    那个女人进了电梯之后,陈最知道她马上还要上来,而沈确又一副赖在门外不肯走的样子,陈最便对沈确说:“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沈确看了看陈最屋里,说:“方便么。”

    陈最气笑了,说:“不方便,那你现在赶紧走吧。”

    沈确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就进了陈最屋子。

    陈最在沈确进来之后,把门关好,转过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对沈确说:“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沈确伸出手,“你生病了,我给你买了点药和煮了一点粥。”

    陈最看着沈确手里的药和保温饭盒,没有接过去。

    沈确说:“拿着,你自己在家肯定没心思做饭吧。还有……”沈确对上陈最的双眼,话就没再说下去,只把手往前送了送。

    陈最却开口了。

    “……还有什么?”

    陈最一开口,声音就是哑的,但却听不出虚弱。

    反而沈确这边的底气很不足,说:“还有今天学校老师讲得东西我做了笔记,明天到班里之后给你,省的落下课。”

    陈最看着沈确。沈确说:“你把这个粥喝了,不用洗,我晚上再来给你送,然后把饭盒拿走。”

    陈最还是没有说话,屋里过分的安静。

    这次换到沈确没办法面对陈最审视的眼睛,陈最什么都不作为,她似乎还在生气,沈确意识到,心里难受得要命,可他又不想表现出什么,将东西都放在一边的方形饭桌上,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就这么讨厌我。”

    沈确握住门把的手停顿住,陈最站在他身后说话,听不出语气。

    “宁愿做这么多表面工夫,都不愿意道一句歉。”陈最继续说。

    沈确手握着门把,动也不动。

    “既然这么讨厌我不用硬撑的......把东西拿走吧。”

    世界都安静了,沈确站着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转过身,陈最一见他转身就慌了,大声地说:“走啊!”

    沈确愣了一下,看着陈最,眼里有话 ,但最终还是转过身轻轻地打开门离开了。

    陈最看着沈确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脱了力一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了了,就是这么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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