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搬好了,但是谁去送又是个难题,一趟只需要一个监工两个守卫就可以。
这在冰库当差看着体面,但是在皇宫脑袋随时都是拴在裤腰带上。
尤其是后宫那些嫔妃娘娘太监们可不是好相处的,是以十几个人没有一人主动站出来想去。
赵淮和宋尧互相看了一眼,默默举起手,“我们想去。”
老守卫看着眼睛一亮,顿时开始训斥剩下的人。
“你们学学石柱石虎,人家还是新人呢,你们这群前辈也没说给人打个样。”
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正就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随他骂的样子。
老守卫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让两人推着冰块桶跟他往外走。
监工是一早就候着外头的,地位自然比这些侍卫要高。
看着几个人慢吞吞的模样,王监工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冲着几人就是一顿数落。
“怎么回事,还想不想当差了,一次比一次慢,孙老头,你要是干不动了,后头可有的是人等着干这份差事呢!”
孙老头闻言连忙谄媚的弯着腰,“哎哟,王监工,哪里的话,没有下次了,你息怒。”
他说着悄摸往王监工手上塞了一个荷包。
掂了掂重量,王监工脸色才好了几分,看着赵淮两人扬了扬下颌。
“愣着干嘛,别让宫里的贵人等久了,太阳落山前可必须送到,否则谁都讨不了好。”
赵淮粗着声音点头,看着憨头憨脑的模样,“诶,是是是。”
宋尧见状也跟着点头。
从冰库到皇宫的这一段路,没有马车也没有牛车,只能用人力拉。
好在赵淮身强体壮,加上宋尧在旁边助力,倒是没感觉多累,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口。
王监工看着两人这副卖力的模样倒是十分满意,这两个倒是比之前那些个老家伙好,不磨洋工。
这头赵淮的计划顺利推行,那头的温俪也将府中的事情料理得十分干净。
唯一没料到的是魏延居然亲自来了。
听到门房传来的话,温俪握紧手,尖锐的指甲陷在绵软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一抹温和的笑,看着毫无破绽,直冲前头花厅去待客。
花厅之中,外头围了一圈侍卫,温俪扫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进去,看着上方的魏延笑着行礼。
“四殿下大驾光临,温俪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魏延放下手中的茶盏,擦了擦嘴角,才缓缓抬起眼看向温俪。
“温夫人说笑了,只怕本殿这头说什么,那头赵大人可就要杀过来了。”
魏延看似插科打诨的一句话,里面藏着着讽刺之意昭然若揭。
温俪闻言神情未变,只是顺着他的话道:“殿下这话可就是折煞我们了,听闻圣人身子好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拜见,赵淮也一直念叨着呢。”
想着这家伙左右目标都是赵淮,索性还不如先一步发难。
果不其然,魏延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略僵,随后眼中笑意淡了几分。
“不曾想赵尚书生病了还念着陛下,到底是忠心臣子啊。”
一句忠心臣子就将赵淮打发了。
魏延是明摆着告诉温俪,赵淮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臣子的身份,永远不可能越俎代庖。
温俪笑而不语,直捣黄龙,“不知四殿下今日来,是有何贵干,我家郎君疾病缠身,只怕无法招待殿下了。”
魏延笑得温柔,一副十分关心赵淮的模样。
“本殿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探望赵尚书的,毕竟赵尚书也是我大周重臣,听闻他生病,本殿也是忧心不已。”
温俪心中冷笑,只怕他是巴不得赵淮快些死。
魏延生性多疑,即便得到了最确切的证据,没什么什么比自己亲身证实更让他相信。
温俪做出一副大惊失色且很是感动的模样。
“殿下此举大善,只是大夫说了,我家郎君这病会传人,殿下金尊玉贵,怎敢让您涉险,这不是要将我等置于不忠不义的地步吗?”
“如今国事当头,还请殿下为自己的身子着想。”
魏延见她这一番话,很是大义凛然,无法轻易反驳,他佯装为难。
温俪以为他退让了,不曾想他突然招手,从外头走进一个中年男人,正是上次大殿中的全太医。
魏延眉眼轻弯,语气温柔似水,却让温俪觉得无比的可怕。
“无妨,本殿专程带了太医,定然可以治好赵尚书,温夫人莫怕。”
魏延看向温俪的眼中同样带着试探,还有几分怀疑。
温俪知道若是在这么一再阻拦下去,魏延肯定会知道其中的不对劲。
她回想了赵淮做出的安排,随后勾着笑,很是真诚,“那既然如此,温俪感激不尽,多谢四殿下今日的大恩大德。”
随后便吩咐春旭,“春旭,带着全太医去内院。”
没想到温俪居然如此干脆,魏延原本怀疑神情微滞,他看了一眼全太医,全太医心中了然,立马跟了上去。
温俪则坐在花厅中,倒了一盏茶递给魏延,“四殿下还真是体恤赵淮,赵淮只怕会感激不尽呢。”
魏延皮笑肉不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温俪也只能跟着赔笑,神情自若的样子反倒是让魏延有些烦躁,眼下只能等着全太医回来再做打算。
不多时全太医就跟在春旭的后头回来了。
魏延看着他,眼神微冷。
全太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赵尚书这病只能静养,这几日莫要见风,其他的没什么了。”
魏延神情微冷,不过眨眼间又恢复成了那副温润可亲的模样。
“既如此,那本殿就不多打扰了,还请温夫人转告赵淮,让他切记好好养病。”
最后几个字,魏延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
温俪恍若未觉,“如此就多谢四殿下,家中事务繁杂,恕不远送。”
在看到魏延离开后,温俪强撑着的姿态才软了下来,靠在椅子上,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她早早就备好了人,不然今日还真是混不过去。
这四殿下果真不是好相与的主,只盼赵淮那里能够顺利。
温俪默默叹了口气看向庭院,纵然心中着急,也只能祈祷。
马车上,魏延神情阴沉如水,冷得吓人,全太医出了一头冷汗,低着头不敢看他。
“殿下,赵淮确实生了疾,臣摸他的脉象并无奇怪之处。”
全太医哆哆嗦嗦的说着。
魏延捏紧手,良久才阴鹜道:“最好是如此,我们的计划绝对容不得一丝错处。”
全太医连连点头,“您放心,陛下那里微臣一举一动都是看着的,绝对不会出错,而陛下也绝对不会醒过来,到时候就是您的傀儡,这天下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
魏延听到这话才放下几分心,一直压抑着着的咳嗽在这一刻骤然发动。
咳得他都能感受到喉咙里的血腥味在翻涌。
全太医连忙将小抽屉里的玉瓶子拿出来,倒出几颗褐色的药丸递给魏延。
他有些着急道:“殿下,您这是弱症,最忌劳心劳力,最好是静养,这药丸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魏延抬手将药丸一饮而尽,平复好心情,摆了摆手,“如今内忧外患,我决不允许一切脱离掌控。”
只要在过些日子,他顺利登上皇位就好了,父皇的仁政也该结束了,那些个蛀虫只会得寸进尺。
还有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迟早有一天他会一个个的处理干净。
全太医也算是看着魏延长大的,他叹了一声。
“殿下您这又是何必,您到底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陛下熬不了太久,您何必如此着急。”
魏延厉声道:“你认为本殿行事疯魔?”
没等全太医说话,他冷笑一声。
“瞧着父皇那样子,对赵淮倒是十分满意,赵淮那个家伙有什么好的,不过是生了一个康健的身体,本殿蛰伏到如今,决不允许一切多余的人出现。”
“殿下,宫里传来了消息。”
马车被敲响,侍卫将信纸递了进来,魏延漫不经心的接过来,打开后,神色骤变。
他咬紧牙,“回宫!”
赵淮到了皇宫后,因为分配宫殿的问题不得已和宋尧分开行动。
只是送完了所有宫殿的冰块,赵淮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陛下的太极殿。
他在宫道上行走,想凭借着记忆去太极殿奈何皇宫实在是太大,加上平常他都是在前朝活动根本就不熟悉后宫的布局。
恰逢有两个宫女迎面而来,赵淮低下头掩饰住面容。
“诶,月红姐,你说姑姑日日都叫我们去太极殿送饭,偏偏那东西一动未动,送了不也是浪费吗?”
年纪小一些的宫女可能是新入宫的,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
旁边的宫女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陛下的事情你都敢说,不想要你这颗脑袋了不成?”
小宫女摸了摸鼻子,缩了一下脖子,果断认错,“哎呀我就是跟你说说,月红姐别生气嘛。”
她正说着脸上突然痛苦的皱成一团,身子微微蜷缩。
月红被吓了一跳,“柳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柳绿皱紧眉头,“诶诶,不行了月红姐,我肚子好疼我要去茅厕,受不了了。”
月红连忙抓住她,“那这东西怎么办,你别忘了咕咕吩咐我们进去后还要干的事情呢。”
柳绿实在是憋不住了,她看了眼周围,看到旁边站着的赵淮,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小公公,你是哪个宫的,行行好帮个忙呗。”
被叫成公公的赵淮默默看了一眼衣裳,更沉默了。
这守卫服跟宫中的太监服还真的很相似,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赵淮哪知道这宫中的分布,含糊道:“原是昭和宫的。”
柳绿也没听清,一把将东西塞进人手里,乞求似的看着月红。
月红没好气道:“行行行,你快去吧。”
柳绿嘿嘿一笑,逃似的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中。
月红看了这陌生的小太监一眼,瞧着他也算老实听话,道:“跟上吧。”
“等会到了太极殿,什么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不然我可保不住你这条小命。”
赵淮低着脑袋:“是,是。”
远处,柳绿微眯着眼看着这一切,脸上哪还有方才痛苦的样子,她一挑眉头,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