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告

    临近酷暑,天气燥热,晴空万里,蝉鸣声在林间回荡,似要高歌这一曲临夏。

    宫中又传来了圣人昏迷的消息,整个皇宫上空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人人自危惶恐。

    相比之下,魏延却显得轻松,不过在外人眼中他依旧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眉头轻皱,好似也在烦心圣人的身子。

    漆黑的牢房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牢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从外面映进来。

    赵淮几乎一夜未眠,眼下一片青黑,颓败之色。

    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脸色略微苍白,整个人不复当初意气风发之势。

    魏延对于这样萎靡的赵淮显而易见的高兴,坐在狱卒端过来的椅子上面,如同审判一般坐在他身前。

    “如何,你想的怎么样了?”

    魏延十足十的把握赵淮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看着颓败的他,魏延轻轻叹了一声,可惜了,也算是个人物。

    不过一瞬间,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就被魏延压了下去。

    看着他脸上势在必得的样子,赵淮忽然笑出声来。

    “堂堂四皇子,为了对付一个刑部小官员,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

    魏延脸色瞬间冷下来,光影中显出几分寒意。

    “赵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淮嗤笑一声,“我从前只觉得杜鹃占巢穴是最无耻之辈,可孩子是最无辜的,但我最近才知道原来有什么庙出什么种,天下之事不外乎如此。”

    听到赵淮这番似是而非的话,魏延身体微微紧绷。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看你是不见棺材……”

    “殿下,殿下!”

    府内的管家突然跑了过来,魏延直觉不好,只听得下一刻管家满脸惊慌。

    “殿下,那小家伙不见了!”

    还没等魏延愤怒出声,侍卫又跑过来回话。

    “殿下,咱们的人被扣下了,带头的小娘子正是那温姑娘,现下京都所有人都知道那香的作用了!不少人都围在府外讨个说法,这事还被那群言官知道,听万大人说已经有不少人上奏弹劾。”

    一环扣着一环几乎要将魏延打个措手不及。

    他闻此噩耗,眼前一黑都快撅过去了,还是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恢复了神志。

    赵淮听到温俪没事,眼中迸射出喜色,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松懈,他仰靠着墙壁,眉眼荡漾出松缓。

    他掀开眼皮看向魏延,笑得灿烂,“四皇子殿下,看来你的算盘只怕是打空了,真是不凑巧。”

    魏延大吼,“住嘴!”

    他脸色几经变换,整个人如坠冰窟,要是被父皇知道这些事情,他肯定保不住手中的权利。

    他心中不停思索着对策,正准备带着人离开,就看到顺安带着金吾卫气势汹汹的过来。

    看着面前的魏延,顺安忍不住感叹,不好好做事,整这些幺蛾子做什么。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是顺安脸上依旧是一副严肃去的神情,他张嘴宣圣人口谕。

    “宣四皇子魏延,赵淮,宋尧入太极殿,不可耽误!”

    魏延知道今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他余光看向旁边的侍卫,侍卫低头领悟,留在了原地。

    等着金吾卫带着魏延赵淮一行人离开后,才捡起方才四皇子掉在地上的玉牌,低着头迅速往外走。

    太极殿内,圣人高坐上方珠帘之后看不清面目,殿中跪着人,正是现任观云衙令秦垣。

    魏延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而在旁边的正是万仲单以及万贵妃,每个人脸上都是淡定的模样,却各怀鬼胎。

    圣人看着下面这一幕,微微阖眼,也算是到了这一步了。

    “即人都到齐了,那就各自分说分说,让朕来断断你们这些案子,朕还没死你就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事,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圣人沉着声音,辨不清情绪,只将那一叠弹劾的奏折扔在魏延脸上。

    魏延看也没看,立马下跪低头,“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绝不敢做此等之事,还请父皇明鉴,一定是有哪个小人作祟!”

    魏延情绪激动满脸涨红,一派无辜模样,看着真像是被人冤枉一般。

    圣人冷笑一声,一手撑着下颚俯视着下方这个儿子。

    “那就是有人冤枉你了?”

    魏延思索片刻,“儿臣想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敢污蔑皇子,这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或许是障眼法,儿臣掌管诸事,定然有人眼红儿臣,听说那闹事之人正是赵淮之妻温氏……”

    秦垣站在一边,微微眯眼,好个四皇子,如此情况下弃车保帅,居然还想要拉人下水,好心计。

    这话明显是冲着赵淮而来,就差没有指着鼻子说这些都是赵淮诬陷他。

    宋尧是个明火执仗的性子,听到有人污蔑赵淮哪里忍得住,从后面跪着膝行到前方,磕了两个头才发言。

    “四皇子这话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们指使的不成,我与赵淮都被关在牢中,禁止外人探访,何来计谋,温氏一个妇人若不是被逼急何敢如此,四皇子自己被抓到了把柄,就不要攀污旁人洗清!”

    宋尧一顿噼里啪啦的辩解,就差没把“我是赵淮党”写在脑门上了。

    像是老母鸡护着鸡仔似的,容不得旁人说赵淮一分不好。

    “你是赵淮的好兄弟,保不准就是想包庇赵淮!”

    万仲单坐不住的下场道。

    宋尧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那你还是四皇子的舅舅,还不是向着自家人说话,你搁这清高什么呢,人要脸树要皮,真是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你!”

    万仲单自从万贵妃得势,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指着鼻子骂他。

    他气得面色涨红,指着宋尧的手都在颤抖,看着像是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圣人看着那宋家小子牙尖嘴利的模样,没忍住闷笑一声,到底还是维护了万仲单的面子。

    “公堂之上,注意言辞。”

    宋尧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如今各执一词说不清楚,臣倒是想问问四皇子殿下为何如此执意针对臣,要置臣于死地?”

    魏延握紧手反驳,“赵淮你胡说些什么,本殿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赵淮轻笑一声,说出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秘密。

    “因为你怀疑我是圣人的儿子啊,你怕我认祖归宗后和你抢皇位呗。”

    轰——

    殿上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震惊的看向赵淮。

    魏延面色几经变换,脱口而出,“你以为你是谁,你敢污蔑本殿,混淆皇室血脉!”

    万仲单也跟着否认起来,“你这是诛心之言,为了逃脱死罪居然敢说出此等逆人大伦,欺君之言!”

    就连万贵妃都没忍住下场,否认着赵淮的话,一个个面色狰狞,群情激愤,好像他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赵淮对此耸了耸肩,“就算我是胡说八道好了,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怎么心中有鬼害怕不成,圣人可都还没说什么。”

    顿时三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讨伐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十分滑稽。

    还是魏延先反应过来。

    “父皇,儿臣容不得旁人在您头上泼脏水,这才一时激动起来,还请父皇恕罪。”

    万仲单和万贵妃也纷纷跪下来请罪。

    圣人没说话,只是轻轻敲着龙椅。

    气氛一时间凝重,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臣观云衙令秦垣要状告刑部郎中万仲单杀害朝廷重臣,结党营私贿赂官员!”

    秦垣跪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万仲单脸色当即就变了。

    “你在胡说……”什么。

    “你可有证据?”

    圣人不咸不淡的打断了万仲单的话,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万仲单有些心惊肉跳收回目光,他和魏延对视一眼,收到魏延警告的眼神。

    他咬紧牙关别过头,只能期待秦垣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然而秦垣从老师死的那天开始就在追查万仲单,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将仵作的验尸单子递上去。

    “这是前任刑部尚书秦不言的验尸单子。”

    圣人对秦尚书很有印象,历经两朝的老臣,却无故惨死于街头巷尾。

    “秦尚书不是被仇家打死的吗,当时的仵作也已经说了。”

    秦垣看了一眼万仲单,目带仇恨。

    “启禀圣人,秦尚书根本就不是被打死,而是中毒,这是新的验尸单,也有医师供词证明,当日秦尚书惨死街头,臣走访多日最终找到凶手正是陈顺,万大人的手下。”

    万仲单急匆匆道:“那也只能证明是陈顺,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做什么都跟我有关系不成,秦大人未免过于强词夺理了!”

    秦垣对此不紧不慢的又拿出另一份册子让顺安递给圣人。

    “这册子上记录着万大人结党营私,在南夷外商处频繁购买蛊毒等物,而巧的是臣又查到沛城多起命案的凶手死于同一种蛊毒。”

    “臣还听说秦大人生辰当日万大人曾当众赠美人,只是秦大人清正最后将她放走,巧合的是有人居然要杀这个歌姬。”

    秦垣冷笑,“这是歌姬供词,万大人命她在秦大人每日饮食中下药,歌姬不忍离去,万大人怕事情败露就急匆匆杀人灭口,却不曾想到那歌姬会假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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