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后，五人一齐走路去，傍晚的风夹着些许余热，热浪扑在脸上同时又卷起一阵清凉，三月份的迦南有种入夏的感觉。
老鬼烧烤店面不大，但是有个空旷阁楼看夜景倒是不错，时常挤满人，老板是个脖子纹着繁琐图腾的年轻小伙，每当人问起，他就解释说店名是他老子取的。
由于阁楼满人了，五人在楼下空桌坐下，路过不少伶市一中的学生，有些甚至能上来打句招呼，其中还遇到了路可为。
他穿着一中的蓝白校服，清瘦高挑，身边站着几个一中的，邹乐融三人抬眼看向来人，温凌漾顿时发觉气氛转变也跟着看过去，但是脸盲有点记忆模糊，颜诗淮凑过来跟她咬耳朵道，“路可为，他变帅了。”
哦，原来是他，温凌漾点点头，下意识找某人的身影。
林唯洲没戴眼镜从里面出来，洗了把脸连额发都滴着水，兴许是没瞧见路边站着的人是谁，接过李初玄递过来的纸巾在擦脸。
“唉，你之前也是附中的，认识那几个吗？”一个男生凑过来小声道。
路可为终于将视线从林唯洲身上收回，淡然应他，“认识。”
旁边的女生眼睛亮了亮，“推个V，站着的那个。”
“你看合适吗？”
路可为示意她看向那支搭在温凌漾肩上的手，女生失望地埋头自顾自喝奶茶。
点的东西都差不多上齐了，几个在边吃边闲聊，但气氛有点怪怪的。
邹乐融：“没想到在这遇到。”
林唯洲在细心挑着葱花，随口应他，“就这点大的地。”
颜诗淮也凑了句，“现在他妈还在你妈店里？”
“嗯。”
温凌漾：“那不就经常见？”
“阿姨没肯。”
李初玄：“你现在啥感觉？”
“OK啊活挺好。”
林唯洲听出他们的小心翼翼，像是怕触及他以前的禁区，抬头一看，他们四个都慌忙摇头，他没忍住嗤笑了声，“都过去了，没感觉。”
好一个没感觉，温凌漾一想到他被亲过就皱眉，但是又轮不到她气，猛地咬了口茄盒被辣呛了。
“……”
无大语。
林唯洲推过来一杯水，还拍了拍她的背，“慢点吃。”
咳得一脸通红的人顿住瞪他，“！”
正对面的邹乐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在那偷笑，旁边的颜诗淮也意会到了，就剩个李初玄没懂，还问道，“明儿出来玩吗你们？”
颜诗淮咳了几声一本正经道，“no，做卷子。”
“+1”邹乐融咬字烤鸡翅囫囵道。
剩下两个也举手，李初玄蔫吧地叹了口气，“行，我带侄子去游乐场玩。”
“那我们卷你。”
“不可以！”
……
次日，原本打算补足精神起来做作业的某人被木拉嘎催命，一大早出去遛狗去了。
林唯洲在公园硬遛了几个来回，聚在一块下棋的老头们时不时抬头看他牵着狗在走，好不容易把狗遛累了，木拉嘎累得躺在地上吭哧吭哧吐舌头，他就大老爷一样翘着腿靠在石椅子上摆弄手机，才堪堪到八点。
石椅距离下棋老头阵营几步路，隔着一棵榕树，有个小孩在往小卡车装沙土，一眨眼功夫他就过来了，木拉嘎警觉地仰头看了眼之后又躺下装死，他用挖泥巴用的铲子挖沙土放到木拉嘎的肚子上。
林唯洲抽空之际瞥见了也不恼，反正回去也要给狗搓澡，之后那小孩得寸进尺邦邦敲了几下压实，林唯洲及时放下脚弯身注视他，小孩被抓包了悻悻在笑。
“干坏事呢陈乐庭？”
“我没有，”小孩抓着铲子爬上石椅，跪在椅子上趴着椅背，林唯洲怕他一不小心翻下去就伸手攀在椅背上护着，不远处在下棋的陈大爷隔空给打了招呼，林唯洲回应完看着那小屁孩。
“它是你的宠物吗？”小孩说话一顿一顿的，语调软软。
“我儿子。”
“怎么是你儿子，你生的吗？”
“嗯，我生的。”
“哦，刚才我敲它怎么不生气？”
“它生气就会咬你，你想不想它生气？”
“不想。”
这小孩还挺逗，林唯洲饶有兴味捏了捏他的脸蛋。
“哥哥你好像故事书里的小王子。”
“可惜哥哥不是小王子。”
“那你是什么？”
“帅哥，”那哥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我以后会变成你这样吗？”
“不好说，你有可能变成小王子。”
小孩在思考嘀嘀咕咕的，突然眼睛亮亮道，“小王子也是帅哥。”他总结出来的，林唯洲被逗笑了抚了抚他额发。
“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
“……漂亮哥哥呀。”
“你这小孩。”
“哥哥我不想上幼儿园。”
“那你跟哥哥一起高考。”
“高考是什么？”
“你爷爷知道，我要回家了，你别走远，”林唯洲牵狗起身，那狗东西没动，“等会叫小乐庭给你邦邦敲多两铲子，3，2，1。”
木拉嘎立刻爬起，随着主人一道把小孩送过去。
变天了，乌云聚拢着将下不下，倒是滚了几声闷雷，温凌漾买完煎饼果子就感觉到细细密密的雨丝砸在身上，刚拔腿想跑起来就被人叫住。
之后林倾杨带她一路奔回家里，外头的雨已经下大了。
林倾杨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按响门铃，没有应答，索性拿钥匙开门，温凌漾咬了口煎饼果子打量着逼厌简陋的楼道。
“你哥呢？”
“他遛狗去了，应该还没回。”
门开了，木拉嘎摇着尾巴凑上来，林倾杨曲腿挪了把它，“回来了，我哥在洗澡，干姐你擦擦头发，随便坐。”说完，他就递过来一条干净毛巾，胡乱地收拾沙发上的东西。
刚搬回来几天，乱的很，温凌漾擦着头发随手将煎饼果子放在桌上，垂涎的哈士奇跟了一路。
“想吃？小倾杨它能不能吃火腿肠？”
“能吃吧，一小段可以，”林倾杨从厨房出来，将一盆草莓放在桌上。
温凌漾将毛巾搭在肩上，在煎饼果子里挑了一段火腿肠出来，哈士奇直接给她表演什么叫一口吞。
“洗过澡了是吧，是只软软小狗，”她忍不住rua 了一阵再跑去厨房洗手。
“对了，这么久没问你学校那边咋样了？”
“凑合，没人敢惹是生非，”林倾杨突然收敛着大喇喇的坐姿，压低声音接着道，“就是有个女生看上温觉了，要我传情书，我勉为其难帮她断了。”
温凌漾差点没被噎到，惊讶捂着嘴，“哇~”
“这就叫兄弟之间的情义，我之前听过那女生背后说过温觉坏话，那叫一通无中生有，她配不上这么好的。”
“有你就值了！”温凌漾一通肯定竖起大拇指，林倾杨傲娇的不行。
“那是。”
林唯洲吹完头发出来一顿，“女朋友。”
那俩纷纷抬头看他，一身卡通米白色睡衣，头发蓬松有点炸以及发红的耳尖，表情有点呆滞，像被热水泡懵了。
旁边的林倾杨看好戏地小声吐槽道，“啧，看见女朋友两眼放光。”
温凌漾装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卡哇伊呐男人。”
林唯洲被她噗呲一声惹笑，“过来吹头发。”
她放下饼就被拉进去了，厕所里还氤氲着未散的温热水汽，一进来像被拥进巨大的怀抱里，抽风机在咔咔作响，根本抽不尽那阵淡淡的松木味，温凌漾透过镜子看着在试风筒吹风温度的人，下一秒就揉上她的脑袋，修长的手指关节泛着红。
“你这洗得多热啊？”
“我喜欢洗热的，感觉像就地升天。”
“蜡笔小新？”
“嗯？”
林唯洲抬眼跟她在镜子里视线相撞，下一秒就笑起来，“我妈买的，林倾杨也有一套，说不要老穿那暗色衣服睡觉，影响睡眠质量。”
“好看。”
“行喽，等会雨停再送你回去。”
“好。”
出来后，温凌漾继续啃剩下的煎饼果子，视线落在桌上的草稿纸上，写着一堆零散的句子和乱七八糟的五线谱，刚还以为是算题的草稿，结果细看那音符别有风范。
“这些是什么？”
“写着玩儿，”林唯洲连忙收起来，随意摊开从学校领回来的几套卷子，“对了，化学的工业流程题正好跟您探讨探讨。”
“我看看。”
林唯洲在她旁边大喇喇坐下，短睡裤下露出膝盖，有的没的吃着盆子里的草莓，酸得眯眼，林倾杨识趣地自顾自打游戏。
由于靠得近，温凌漾闻见他身上干净温和的松木味，跟厕所里的不一样，这是他体温散发出来的，她视线落在靠在自己膝盖旁边的腿，茶几矮，那人曲着长腿无处安放，弯腰伸手在草莓堆里挑了一颗格外红润的在摘上面的叶，领口微敞露出锁骨，看得有点暧昧了。
林唯洲没发觉，捏着草莓递到她嘴边，温凌漾张口接过。
“你这算少了个羟基，最后得出七个水啊。”
“我有点懵逼。”
“我拆开给你看看。”
看完后，那人缓缓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神经紧绷，看向搭在他膝盖上的手，温凌漾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来回抚摸了下，林唯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这个除杂的，二氧化硅和氯///气反应要加入碳粉加热才行，换个强碱……”
“除水环节，不用重新引入杂质……”
“对，后面制取单质硅就出来了……”
林唯洲跟着思路在走，后面转牛角尖干巴地在草稿上写化学方程式，腿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整个人一惊差点蹦起来，连忙搓了搓。
“嘛呢？”
“拔，拔着玩儿？”温凌漾尴尬地看着手里的腿/毛，刚才见他快写出来一激动，林唯洲真服了她。
“带回去做纪念吧就。”
“好好，放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