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进度愈加快速，各科老师结束讲课投入到复习阶段，带大家重拾高一高二稍加淡忘的知识点，复习大纲与各种模拟卷铺天盖地地发，传下来的订书机订到冒烟。

    晚自习加长后，通常用来小测的多，不适应的在苟延残喘，温凌漾倒还好，在清亭那边两年都这么过来的，算个大巫见小巫，她拿着满是勾勾圈圈的大纲欣慰地一叹所谓的充实感，紧绷得头皮发麻罢了。

    这种模式潜移默化着，埋头苦干的同时散发的怨气就更加浓郁了，尤其在同桌身上最明显，手中的笔未曾停下，嘴里的咒骂换了又换。剩下的百余天，大家都吊着一口气，平时爱闹腾的都变少了，从不是突然间而是慢慢传染，一部分是愧疚于这种氛围去干扰他人，大部分是收心去抱佛脚去了。

    林唯洲三月份的模考考到了575分，理综进步了三十多，温凌漾给他分析拿分点的强项以及易丢分的短板，他就着这两点练了好久，这会都摸清套路了。

    学校那边应时举办的活动都脱离了高三群体，除了招生宣传找了高三几个出众的当门面，时而抓拍和做采访。

    放学，不少仍在专心致志做题的留在课室，夕阳光辉落在阳台的窗栏上，折射出橙黄色梦幻，傍晚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校园广播应时播放歌曲，而现在放着一首比往日不一样的曲目，像是不完整的demo，伴奏只有悠扬琴声，温和男声轻哼着。

    ……

    “风儿调动音调，眼神勾勒出怦然心跳……”

    ……

    “你常看着我笑，可我看不懂你的暗号，脸红掩饰的刚好，逃过一劫却忘不掉……”

    ……

    温凌漾走得很慢，在舒适的调调中缓缓出神，忧郁、轻扬得像晚风一样，有种念旧感，熟悉的是男声咬字特别像某人。

    然而某人正站在操场通往知行楼的斜坡下面，抱着篮球跟摄影的同学说话。

    温凌漾站在他后面两米来高的地方，手搭在栏杆上站直了往下看，风儿飒飒地吹，吹起鼓风的宽大校服，发丝在风中飘动，居高临下看过去，那人的毛茸脑袋是真圆。

    大概是看见来人，摄影的同学聊完很快就走了，温凌漾在风中喊了林唯洲的名字，他转身仰头看过来，落日的橘黄便落在了他的眉眼上，镀了层柔光。

    看多少次都会怦然。

    “我跳下来你会接住我吗？”她收回神色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林唯洲无奈地笑了声，回她，“会，跳楼呢伙计，为了安全您还是那儿下，”他歪头示意旁边的斜坡时已经迈步过去了。

    温凌漾拽着书包带子过去跟他并肩，“刚才广播里的歌是啥歌？听着很像你唱的。”

    “我第一次听，有吗？”

    “有，咬字都跟你一个德行。”

    懒懒散散的腔调。

    “欸，那我这是大众嗓子了，”他还有点自豪，手指上转着球。

    “真不是你？学校有让你发歌吗？”

    “没，我没那么厉害，招生用不上这个，附中校曲都没见唱过，当下只是拍Vlog找了几个人。”

    “你拍了啥？”

    “当然是青春热血的校园帅哥了。”

    温凌漾仰头看他，渐渐露出难色，不是，帅哥你谁自恋？

    林唯洲没忍住笑，曲着手指敲了下她的脑门，“附中玩颜值关，倒也有实的，明天有年级前三专访，你有份。”

    “啊？开始害怕了。”

    “没事儿，all right all right ，带你去个地方。”

    后面温凌漾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发愣，后知后觉才想起今天是3.8，怪不得花店琳琅满目聚着不少人，穿着校服的男生捧着一束淡黄色康乃馨在跟店员说着什么，大概是买给他母亲的，之后才慢悠悠回来。

    “节日快乐。”

    “谢谢，但是这真的很大，”温凌漾抱着花堪堪抬头看他，那家伙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显得你很小只。”

    “哦，拿着，我也要给从月买。”

    晚修进行数学限时测试，小鸡崽们蔫巴地奋笔疾书，半个钟后照着投影出来的答案一阵哀叫。

    “妈了个巴子，错一半。”

    颜诗淮白了眼将笔丢开，气不打一处使，缓了一阵哭丧着找同桌讲题。

    “真服了，这都算懵了，”颜诗淮在同桌讲完后布上一身死气。

    “肯定是写太久了，歇一会吧要不？”

    “还剩十分钟，那就先歇吧，姐累了，”颜诗淮双眼无神神游天外，突然又凑过来小声八卦了句，“今天收到花了没？”

    “嗯，一束巨大向日葵，那个人说要我一直积极向上。”

    “笑到我了，我跟你说，以前的每一个3.8他都会给他妈送花的，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小学五年级，那时候那群小男生一到这个时间就用38取笑别人，当时还有个女生哭了，欺负人的几个人还想拉拢他去嘲笑那个女生，结果他说了句，你猜他说什么，”颜诗淮刻意顿了顿，一本正经学着道，“他说，38不是什么坏词语，如果你们因为这个气恼或者取笑，其实都是同一性质的认同，应该都学过什么叫女性能顶半边天吧，呵，狭隘的你跟不上时代。”

    温凌漾噗呲给笑出声，“小孩子从小中二呢。”

    “是啊，但是中二归中二，现在想起来这个小孩哥确实不一样的，还有个搞笑的，当然，也含有我为什么讨厌他。”

    “小学他跟邹乐融小思危三个跟白嫩豆芽菜一样，我那时候已经有一米六多了，他们要仰头看我，那时候我是班里最高的，懂那种鹤立鸡群的窘迫吗，他们还笑话我，我就见一个打一个，邹乐融被我打过，后面打剩一个林唯洲，那小子长得挺漂亮可爱的，仰着头跟我说淮姐又长高咯，我当时很气，刚想打他一拳，后面想到之前隔壁班有个很高的胖子将林唯洲抡起来按在墙上扑通，因为他欠要怼人家，那胖子又有脾气，他哭得稀里哗啦之后他妈来了，他跟那胖子说我怕你没书读，欠的很，好在后面那胖子没被转学，我是真怕他妈来给我劝转学，后面就没跟他玩了，回过头想想其实不咋讨厌，只是习惯了。”

    “他怎么这么传奇，我看过他小时候的几个视频。”

    “小思危喜欢录vlog，很多很多，下课了，我们去上厕所吧。”

    “行。”

    林唯洲捧着花跟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浅聊了几句才慢悠悠进去，摁着手机语音在那笑，直到发完信息才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还挺拧巴地见到林唯洲想过来又不过来。

    之后萧研雅破罐子破摔似的踏步过来，脸色不太情愿道，“有话跟你说。”

    “那你说，”林唯洲一手抱花一手揣兜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嗯？”他反应了一下，不疾不徐道，“去年年尾。”

    “所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站在那我就很喜欢。”

    “……”

    “那，你看上我了？”

    萧研雅收回视线落在那束康乃馨上，有些许落寞，“是的话又不能怎样。”

    “我和你还不熟，顶多算见色起意。”

    言下之意便只是看上皮囊罢了，他知道对方什么心思，萧研雅蹙眉撞上他的视线，目光灼灼，瞬间底气亏空了，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

    “不如早点回去休息，高考都有得受了，这时间是一点耗不起，有句话说得好，站得高看得远，人嘛，多了是。”

    胶着的气氛一下子驱散开，林唯洲没作逗留，抱着花懒散地迈着步子走了，萧研雅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她知道他说的意思。

    后来两人都没咋来往，林唯洲搬回迦南老巷那边去了，家长合作项目也告一段落，不过这都是后话，萧研雅也没再找过温凌漾事，大概是应了李窈的话。

    每个班级都在征收同学们的理想院校贴在课室后面的黑板上，花欲飞嫌便利贴容易脱落，所以搞了个大海报，花里胡哨的，上面是三班的口号：“理科三班永远的神，花哥是三班最牛逼的人。”

    看一眼都得翻白眼的程度，但花欲飞倒乐呵。

    温凌漾被采访完刚回到课室就见他们几个凑在后面。

    “咱两以后是校友呢，”邹乐融插着腰仰头看海报最上面的字，旁边的温凌漾点点头。

    “都是曦楼啊你俩，妈的，姐单飞去传媒大学，”颜诗淮感慨道，“你们选啥专业？我打算选新闻学，我这个分能上。”

    “我还是金融。”

    “我选那个计算机，数字媒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专业可能在江都校区，”邹乐融撇头看向隔壁两人，“你俩呢？”

    “江都农大动物医学，可能在你学校马路对面走上点，不知道换不换校区，”林唯洲道。

    “离挺近的，江都跟曦楼就隔壁，但是换柠城校区就远了，我大概跟洲仔一块，”李初玄接道。

    “你咋也选动物医学？”

    “这你就不懂了，江都农大会有小动物教具，我那仓鼠可能会是我以后的毕设。”

    “6。”

    “我们班有好几个填伶市医科大的。”

    “医科大比江都农大要高分，副班他去医科大学人文……”

    “6。”

    “这样看，我们年级前三只有陆时昀去A大了，哎，钟淇她也曦楼大学学金融，跟你一样呢，你俩经常不是你第二就是她第二。”

    “回头加加看，”温凌漾客套了句。

    “北有A大，南有曦楼，所以晚上去烧烤吗？老鬼那家，”邹乐融提议道。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