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与归来的鲸2

    〖表演准备和Ultimate Magic。〗

    出乎意料的,没等他们前去搭话,表演者就主动来跟他们说话了。

    演奏三弦的猫又表示今天就到此为止。抱着琵琶的幽魂演出者的面上虽然流露出了疑惑,但他并未表示异议。

    人群在渐渐散去,猫又则向两位年纪最小的观众靠近。他俯身平视,温和地对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啊,小小的观众,谢谢你们来看我们的演出。”他笑道:“今天已经结束了,快回家去吧。”

    他微微偏头,蓝色的猫眼看向八朔莉莉,手中变魔术一般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百合花,并将它别在了她的耳朵上:“不然会有人担心的。”

    八朔莉莉伸手将花拿了下来。那是一朵纸折的精巧作品。

    “姐姐会来接我的。我给她发邮件了。”她说,将花放进同伴的手里,“我记得你之前说喜欢百合花?”

    浮世英寿捏了捏纸花,将它插在胸前的口袋里:“是的。”他冲猫又笑笑:“谢谢了,很会弹三弦的大哥哥。”

    猫又沉默片刻:“……那我们先在这里陪你们一会。”他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诸伏景光。他是五百友鱼。”

    “真有趣。”浮世英寿说,“五百是汉字的写法,本来的意思是‘鱼’。姓氏是鱼,名字也是鱼。”

    “啊啊,你知道这个。”幽魂说,“你知道五百与鱼类一样。”他凝神,判断着声音的来处,“你是个小孩。”他从高度察觉到了,“我和我的朋友认识时,他也是这么大。”

    回忆起久远的过往,幽魂不由得流露出笑容:“……你们这么大时认识,友谊能持续一生就好了,和我们一样。”

    诸伏景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五百友鱼的个性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他总是会将自己的想法不加掩饰地说出来,偶尔就会有这样不合时宜的奇怪感觉。

    ‘解释的也无从说起。’他想,‘难不成要在这里就说,这是个去世了几百年的古人,早已经过完了自己的一生吗?’

    好在八朔莉莉口中的姐姐很快就到了。

    只是来人实在出乎意料。

    “奇——奇树小姐?”诸伏景光惊愕地看着和自己同一栋公寓的住客,“你就是……”

    “嘿~你好你好~我就是莉莉的姐姐哟~”染着夸张的粉蓝色头发,顶着惊人的发饰,穿着宽大衣物的可爱女孩咧开了嘴。她正举着手机对准坛之浦的二人:“谁来奇述?奇树来了!早中晚上好哈啰!现在是直播时间——骗你们的~”

    她做了个鬼脸:“诸伏你也有演出的话,早该告诉我呀~合演会不会让我的直播间人气飙升呢?不过,毕竟~我有那么一丁点名气,所以其实~是我带你们人气飙升吧!”

    “哎呀呀~”奇树得意地在诸伏景光面前挺起胸膛,“如何!要来试着拜托奇树我吗~”

    浮世英寿:“……”

    他无言地戳了一下八朔莉莉的胳膊肘。

    ‘这是你的对策?’他用眼神问。

    八朔莉莉移开了视线。

    ……虽然但是,这样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他们接触了吗!不然小学生怎么说服人跟去私人场所说秘密事件呀!

    ******

    大家一齐往他们居住的公寓去。

    路上诸伏景光一边引着五百友鱼前进,一边在想奇树的事情。后者根本没有闲着,她没开直播不影响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未经允许的录像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但她可以选择用嘴巴记录。

    奇树是住在他对面的邻居。说是对面,又好像租下了好几层的房间。她对谁都只会报上这个名字,没人知道她的姓氏,是个网络直播主。诸伏景光有了解过,基本什么东西惊爆眼球、热度高她就会播什么,日常也会让观众们收集奇闻轶事给她。

    有那么几次,奇树看他背着吉他包,也会问他能不能出镜演奏,诸伏景光出于习惯不太想露脸,就都婉言拒绝了。

    ‘不过这次算是被抓住了。然而借她的直播间确实更快更广……’他无奈地想,‘是不是该戴个面具比较好?’

    他没想到跟他提起网络直播的不是奇树。

    奇树进了家门,招呼他们往客厅一坐,就蹦蹦跳跳地去榨果汁了。五百友鱼被诸伏景光变作实体后就住在他家,逐渐习惯了现代设施,现在已经会放松的把自己陷在沙发里。

    他发现小学生们对视一眼,就一左一右挨着五百友鱼坐下,在盲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人凭空掏出一本书,一人抓起他的右手往书上按。

    一抹绿光穿过五百友鱼的手投映在空中,形成一把小巧的竖琴。

    “原来是吟游诗人的卡牌。”八朔莉莉说,“真合适呢。”

    “重点得落在表演上了。”浮世英寿说,“鱼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诸伏景光说,“…………”

    今天发生的事,当真没一件在他预料内的。

    ******

    五百友鱼弄不清楚,他究竟从何时起被束缚在这个人间。他死后有——可能是仙人吧——试图带他往生,去他们的国度,演奏,唱歌,过比生前要快乐的生活。或者洗净前尘,重新作为婴儿呱呱坠地。

    然而每一次他都选择逃离乐园。

    “我想证明世上有我们的存在。”五百友鱼说出从未改变的念头,“我们的人生,我想记录下来。不,不,是他本就该流传于世,为何不被允许呢?天纵奇才的,登峰造极的,我的友人。”

    所以他借助了猫又的力量,出现在街头,请来往的行人倾听他的声音。

    “既然这样,那街头是不够的吧。”八朔莉莉积极道,“果然需要更完整的舞台,和更大范围的宣传。”

    “那是不是~就到奇树登场的时间了~”网络红人自告奋勇,“我为了吸睛……哦不,为了传播梦想,可是设置了好几个用来室内直播的场地哦~”

    “你们出镜的话,我的视频应该会更精彩~准备好了吗?”奇树左右摇晃着,“要准备的吧?场地可以借给你们自由施展哦?任意改装哦?”

    “等你们准备好了,就告诉我一声吧!我随时都会跟你们合演的~!”

    ******

    他们先前在街头表演的,都是五百友鱼的友人所做的曲目。于是诸伏景光接受了五百友鱼的拜托,为那些曲目修建舞台布景。他好像联系了不少朋友,还想找研究历史的专家帮忙修正细节,毕竟,五百友鱼是看不见的。

    八朔莉莉一想,正好是佐竹晓美发挥专业优势的时候,掏出手机给她发了邮件。对面很快播了电话回来。

    “希望要了解平氏?和室町初期?”佐竹晓美一头雾水,“太突然了。”她很快反应道,“难道新出了什么事件有关?”

    八朔莉莉大方地告诉她是表演需要:“我在奇树这儿呢,做舞台需要,回头你可以关注她的新视频。”

    佐竹晓美:“我选的也不是日本史方向——等我帮你联系人!奇树的视频算是推广,说不定都有教授愿意搭手。”

    八朔莉莉补充:“对室町时代,最好是比较了解足利义满将军时期的,我觉得服饰能忠于当时的时尚就最好啦。”

    “重点竟然是衣着时尚?”佐竹晓美嘟囔,“你们是要拍什么呀?”

    八朔莉莉:“唔唔……几百年前的猿乐?”

    浮世英寿出乎意料的,已经兴致勃勃地在纸上画一些特异又具备美感的服饰了。他闻言随口说:“是古代的流行偶像,对当时的日本,有点类似The Beatles。”*

    八朔莉莉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说辞真有意思。她对着佐竹晓美重复了一次。

    于是佐竹晓美也重复了一次:“你们是要拍什么啊?”

    五百友鱼拗口地念:“披头士?”

    浮世英寿说:“突然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成为了文化的一部分一样的乐队。”*

    五百友鱼闻言有些出神。

    “啊啊。”他发出呓语,“是有那样的时候,有过的,我的弟子们,从各处,在全天下弹唱着《犬王卷》的时候。”

    《犬王卷》是他为朋友写的琵琶曲。里面不仅有着犬王的人生,还有犬王所做的曲子,是名副其实的专属于某一个人的叙事诗。

    犬王便是五百友鱼的朋友。

    ******

    佐竹晓美联系到了一位教授和一位学长。那位对平氏颇有研究的小乌教授去与诸伏景光单独连线了,与八朔莉莉联系的,是熟悉足利义满的药研学长。

    他听说表演与犬王相关,还即兴对着边上充当中介的学妹介绍了一番。

    在往前数六百年,室町初期,猿乐尚未演变成如今的能乐。犬王站在猿乐之首,备受当时的将军足利义满的青睐。将军甚至从自己的法名“道义”中赐了一字给犬王,称其为“道阿弥”。犬王的艺术巅峰长达四十年,在他去世的五年前,还于御前舞台为天皇献上表演。

    然而将猿乐能发展壮大流传至现代、留下诸多著作与原创曲目的人物,是与犬王同时期的世阿弥。

    世阿弥对犬王毫不掩饰赞美之情。他深受犬王影响,将犬王最擅长的天女舞融入了表演,自己的能剧也从家传的、以模仿为主体的、风格强硬猛烈的“白面能”,向犬王风格的、表现人内心的“幽玄能”转变,注重展现优雅、柔和、典丽的美。

    但现在犬王的名字不为人所知,没有一首确定是他创作的曲子流传到后世。

    佐竹晓美满腹不解:“这样的人,就只作为世阿弥的……竞争对手,得来寥寥数笔?”

    “即使是强大而有才华的人,也可能无法得到社会的承认和奖赏。”药研温和地说,“我认为现实生活中的确存在这样的情况。”*

    “但一个人的成就,终会被某个地方的某个人注意到。那些成就将被传承和铭记。”*

    ******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五百友鱼想尽可能将犬王曾演绎的那些曲目再现。他原本是打算像过往那样,像在街头表演时那样,单纯地进行弹唱,几天过去,就改了主意。

    “布景布好了,服饰制成了,就连当年的乐器,竟然也在药研先生的帮助下有望复刻。”

    虽然实际在动手的是八朔莉莉,浮世英寿也有分担部分工作。

    他们都夸奖对方手工活很好来着。

    “为什么不尝试将它们全部展现出来呢?”五百友鱼用近乎虔诚的态度拜托了八朔莉莉,他低声祈祷着,“诗之贤人,日月舞者,您能实现我的心愿吗?”

    “……你是在跟我说话?”八朔莉莉虚弱地差点没拿稳手锯,“有、有话好好说。”

    无所事事、对歌舞剧彩排没啥兴趣的斯特凡□□安也在做道具的活。

    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是看到了吟游诗人的卡牌记忆吧!”他说,“是个实力不凡、性格糟糕的叛逆青年!”说着他佯装不经意地看了八朔莉莉一眼,“当时他以双蛇党的身份申请了进入山都的许可,和莉莉一起想找一首传说中的曲子。”

    “作为少有的外来人有些名气,结果不是在酒馆就是在市场玩,还老跑到女人家里去,和擅长诗歌的骑士决斗的事连我都听说了。”

    “值得称道的是他以莉莉的经历为蓝本做成的诗歌尤其打动人心,令人热血沸腾,全身都会激发活力与热情!”

    “……”八朔莉莉羞耻得只当没听见。她都不记得的,不记得就是不曾发生的事。

    她急迫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五百友鱼的请求上。让她就这样拒绝,她硬不下心肠。毕竟他只是希望更好的呈现友人的作品,有什么错呢?

    她左思右想,最终不忍应下,又半是不甘心,半是出于实际情况考虑:“……表演怎么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我们组个临时乐队吧!视频中是要标注演出者的呀!”

    接下五百友鱼任务的知情者们一个都别想逃。

    诸伏景光作为最早、并主动响应五百友鱼愿望的猫,丧失了反对权。

    五百友鱼自然毫无意见。浮世英寿什么没经历过,他笑眯眯地同意了。斯特凡□□安以为自己不会被算上,但被八朔莉莉指名时,他就兴高采烈地选择加入。

    八朔莉莉想到自己的衣柜里有件标注是“公演服装”的标签写着Songbird(小黄莺)的裙子——她从来都不去想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宣布他们的新乐队名字就是小黄莺了!

    浮世英寿夸赞道:“名字很可爱。”

    斯特凡□□安嘀咕:“我怎么记得真的有这么个组合……”

    五百友鱼认为黄莺是美妙声音的代表,也没什么意见。

    只有诸伏景光跟着本能说:“异议。我是猫啊?”

    八朔莉莉认为自己是很民主的。她从善如流道:“好的吧。那你有什么提议吗?”

    诸伏景光想了想,说:“既然是猿乐曲,也为了我们日常生活不受影响,那我们演出时,不如带上面具。”

    “我们可以叫做……Ultimate Masked?”

    "好的吧。"八朔莉莉欣然赞同,“那我们的乐队就叫做Ultimate Magic了!”

    开玩笑,她才不要在一个真实存在假面骑士的世界里把假面放在称号里呢!

    临时的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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